“他闯了大祸！”男人说。
“又不是他的错。”女人站了起来，“当务之急赶紧带着剩余的半卷和他一起去见大人！”
“你为何向着他？”
“我没有！”
褚辰栩疲惫眨着眼，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耳中的声音也变得不清楚，但依稀能看见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穿着都不是现代装束，男的一身白袍，女的一袭红裙。
在他们说话间，他便彻底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之前那个地方了，是在一个明亮的古式建筑中，高堂之上坐着一个披散着长发只露出一半侧脸的中年男人，男人沉默地斜倚在椅子上。
而褚辰栩的两侧站着许多人其中就有他昏厥之前看到的一男一女，那个红衣女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和在小区楼下见到的是同一个。
“是你！”他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他这才看清楚这些奇形怪状的“人”，最明显的是牛头马面，其他的也都凶神恶煞如夜叉一样，这诡异的一幕让褚辰栩认为自己在梦中，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竟然很疼。
“我还是认为，他打开了《子不语》，犯了大错，反正他阳间的本体命悬一线，不如就直接把他关进无尽地狱赎罪。”牛头眨着他硕大的眼睛，绕着褚辰栩走了一圈。
马面跟着说，“我同意，《子不语》在无尽地狱两千五百多年，如今是功亏一篑啊！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烂摊子要收拾。”
子不语？褚辰栩想起来那个竹简，他看见了“子不”两个字，原来全名是子不语。
“可毕竟他是被骗去的，若不是魔罗抓了他的灵魂去无尽地狱，也不会有这些事情。“另一个面容清秀但消瘦的男人说着，半垂的眼睛轻轻瞥向褚辰栩。
话音落，众人七嘴八舌各执己见。
“安静！“高堂上的男人没有张口，但却发出了佛钵一样厚重且悠扬的震慑声，随后他看向红衣女子，终于开口，“清欢，你觉得呢？”
“大人决定就好！”红衣女人低着头，并没有为褚辰栩说话。
但身边那个白衣的男人盯着红衣女人良久，开口道，“我觉得老崔说得有道理，并不是他的错，可他也确实亲手揭开了《子不语》的封印，导致《子不语》中的怪物逃出，不如放他回阳间，帮我们把那些怪物都抓回来，以此赎罪？”
女人眼中有些震惊，回头和白衣男人对视，忽而撇开眼眸，面容似乎是有些愧疚的。
“必安说的倒是合理。”高堂上的男人仰起头，“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就如必安所言吧！这件事大家各司其职，先合力将逃脱的鬼怪抓回，其余的，吾自有定夺。”
“是！大人！”
众人齐刷刷抱拳拱手，行着古礼。
男人并未起身，而是消失在了高堂宝座之上，褚辰栩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凭空不见，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见过不少离奇的事情了，可人凭空消失对他而言还是充满了震惊。
“还不起来？”红衣女人走到他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他看了看女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他知道她是帮着自己的，于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股凉意从掌心传来。
起来后，白衣男人也走了过来，用很不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褚辰栩。
“走吧！”
“去哪儿？”褚辰栩问。
“送你回去！难道你不想活了？”
没等褚辰栩反应过来，眼前一黑，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也动弹不得，这样的状态持续很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慢慢地，有其他声音传来，“滴滴，滴滴，滴滴......”
“这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了。”
“和他一起的那个是不是......”
“嗯，当场死亡。”
褚辰栩听到了身边护士的交谈，他很想睁开眼睛，他很想说话，是谁当场死亡？到底是谁？
终于，他拼尽了全力，深吸了一口氧气，撑起了眼皮。
发觉体征异常的护士赶紧俯身确认他的情况，着急地按着呼叫铃，“1号床的病人醒了！”
“阿坤......”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声说着，“阿坤在哪儿？”
这个时候，褚辰栩才想起，他的助理名字叫阿坤，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查看伤口出血量！”几个医生戴着口罩匆匆走进来。
他看清楚了，这些医生穿着白大褂，是正常的医生。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在地下室奇怪的医生的样子，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医生拿着手术刀切开他腹部。
那种真实的被切割的感觉已经变成了应激反应，他只要想起那个医生，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疼痛。
“腹部器官没有问题了......”医生皱紧了眉头，“真是奇迹，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
“颅内还有淤血，需要处理。”
过了很久很久，褚辰栩依然动弹不了，只能听着医生们的谈话，眼皮也逐渐沉重。
一个医生，两个医生，三个医生......他似乎出现了幻觉，觉得身边有很多人，很多人都在附身盯着他，他以为是医生，可却看不清脸，越来越模糊。
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被转去了普通病房，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从赶来的朋友口中知道得差不多了。当天在去餐厅的路上，他们的车被一辆装满了砂石的逆行大货车撞翻，情况十分严重，司机和副驾驶的助理阿坤都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
而他受了重伤一直昏迷。
听到这些的时候，褚辰栩想起了在救护车上，助理坐在自己身边，一直在告诉自己“千万别睡”，可那时，阿坤已经确认死亡。
世上真的有鬼吗？
褚辰栩反复问自己，他想相信，因为他知道阿坤在最后一刻都在保护他，可他又不想相信，从诡异的医生到什么无尽地狱，还有那些他见到的牛头马面，都太过于恐怖，他宁愿有人告诉他，那些都是噩梦。
“四床，该换药了！”护士走进病房，手里端着要替换的输液瓶。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跟在护士的身后走进了病房，褚辰栩皱了皱眉头，他住的是单间病房，没有别的人打扰，怎么多了一个病人？
“这位爷爷是？”他打量老者，看上去又七八十岁，佝偻着身子，没等他问完，老者从口袋里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坐在了沙发上。
“咳咳咳咳咳！”他被烟草味道呛到，猛地咳了两声。
护士疑惑地环顾四周，“你说什么呢？怎么突然咳嗽了？”
身边陪护的朋友也疑惑，“是啊，你说什么呢？”
“他在抽烟啊！”褚辰栩盯着沙发，老人一直佝偻着，低头抽烟。
“谁？”护士和朋友朝着沙发看去，但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
褚辰栩被呛得说不出话，朋友反应过来觉得有问题，赶紧打开了窗户，他这才缓了口气，回过神再往对面的沙发看去，空无一人。
“人呢？”
“什么人啊？没有人啊！”
褚辰栩摇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再看向四周，不是没有人，而是全是人，连单独的卫生间里都传来了马桶抽水声，还有人直接走到他的位置坐在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他眼里慌张，可是身上的伤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用力地挪动一下位置。
护士紧皱眉头，将体温枪放在他的额头，直到上面显示了35.7度，才自言自语说，“没有发烧啊！”
“不是，你们都看不见吗？”褚辰栩根本躺不住，因为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那些看不见的“人”似乎都注意到了他，齐刷刷向他看过来，每个人的双眼都乌青，张口说不出话但一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他浑身的冷汗渗出，发根立起，赶紧闭上了眼睛。
“吱呀”
褚辰栩听到门被打开，周围瞬间安静了，他也感觉不到浑身的战栗了。
“这里怎么这么多鬼魂？我看他们并无怨念。”女人的声音响起，褚辰栩觉得耳熟，赶紧睁开了眼睛，病房里护士和朋友都不见了，那些鬼魂也不见了，窗户打开，微风吹起窗帘，窗台下沙发上坐着之前见过的白衣男子，不过他此时并未穿白袍，而是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和西裤，翘起二郎腿往后靠着。
而窗边，女人穿着红色吊带连衣裙，微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和发梢，像是一幅画一样。
“你们.......”褚辰栩不敢相信，他又见到了他们，那这就证明之前经历的都是真的，或是自己还在做梦？
“我在做梦吗？”
“这不是梦。”女人开口，“你刚才看见了鬼？”
“好像......是的。”
话音刚落，白衣男人起身走到他的床前，附身盯着他，用手扒开了他的眼睛，“眼睛没有问题，是他身体里的那个在搞鬼。”
“身体里？”褚辰栩的眼镜干涩，十分难受，但还是忍不住问。
但这里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人在乎他的问题，女人只是在和白衣男人说话，“只有他身体里那个怨气很重，不愿意离开。”
“看来得用点手段了，一会儿我直接钩魂。”
“等一下！这样对他有坏处，那个孤魂可能会带着他的灵魂一起脱离身体。”
男人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毛。
终于，褚辰栩忍不住开口，“你们到底是谁啊？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人看向他，女人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见过我们吗？”她目光挪开，“我叫傅清欢。”
傅清欢......褚辰栩眼皮一跳。
“这是谢必安。”傅清欢看向白衣男人，“或许，白无常更有名气。”
褚辰栩张了张嘴，话哽在喉咙半天，“黑白无常？”
“是的，我们来自酆都地府，就是你之前去的地方。”
“所以我之前不是做梦？”褚辰栩情绪激动，“什么无尽地狱……还有什么子不语，都是真的？”
傅清欢和谢必安对视一眼，由傅清欢继续跟他说，“没错，你昏迷期间灵魂被魔罗骗去无尽地狱，撕毁了《子不语》的封印。”
听到这些，褚辰栩突然释怀一样放松，时间眼无神看着天花板，“所以，都是真的，阿坤的鬼魂是真的，可怕的医生是真的，地狱是真的，都是真的……”
发生了太多，他好像接受不了，但又不得不接受。
“等会儿感慨吧！我今天是来找他的！”谢必安走近，用手点住他的额头。
“谁？”
“你身体里那个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