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负二层承载了存放档案和打印两个功能,住院大楼有三部电梯,都能够通往负二楼,电梯门打开,整个空间都是亮亮堂堂的,如果不说,并不能知道这里是地下,和褚辰栩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傅清欢在医院里待了很久,反复从电梯和楼梯前往负二层,都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更别说能够直接通往地府的无尽地狱了。
“清欢姐,我查了一下,这所医院里没有去投胎也没有怨念的鬼魂一共有八十七个。”电梯门打开,一个圆脸稚嫩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我问了他们,基本上都是意外受伤死亡。”
既然暂时无法收阿坤的灵魂回地府,谢必安也不能在这里太久,毕竟还有很多其他的鬼魂要收,傅清欢便找来了自己的部下艾铃。
艾铃到地府的时候阳寿未尽,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能转世投胎,便做了鬼差,正好隶属于判官府,跟着傅清欢小八百年了。
“八十七个......”傅清欢拖着下巴思索,“如果褚辰栩死了,加上他,正好是八十八个。”
“八十八?”艾铃嘟起嘴,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是八十八?”
“八十八代表了八十八佛,能够消除业障,净化灵魂。”
艾铃似懂非懂点点头,“这个医院,有修佛的人吗?”
傅清欢摇头,“即使是修佛的人,也需要达到很高的境地,才能为灵魂超度,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褚辰栩就不会被魔罗设计进入无尽地狱。”
“说的是哦!”
傅清欢瞥了一眼艾铃,很明显这个小孩八百年了还是老样子,明明八百年人间变迁历经沧海,可还是一副小大人不懂装懂的幼稚模样。
“这些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一个八百年的鬼差,还不懂?”
艾铃一愣,赶紧拉住傅清欢的衣角,撒娇地说着,“清欢姐姐,我就算是一千年,那也是你的小跟班,你的小喽喽嘛!”
“你这样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
“哎呀,你就打发我去做那些最简单事情就好啦!”
傅清欢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继续在负二层的档案室检查。
“清欢姐,我没感觉到这里有鬼魂存在啊!”艾铃跟在她的身后。
“别说你了,我在这边待了这么久,都没有感觉到。”她想了想,“会不会是......结界?”
“那得是什么样的鬼,能建结界?”
傅清欢没有回答她,只是皱紧眉头,用手贴着档案室的墙走,突然停在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手指感觉到了灼烧,指尖的皮肤浮现了一小块赤红,又恢复了原状。
“这是怎么回事?”艾铃很是紧张。
“这是......”傅清欢也有些震惊,角落墙壁有一块位置很是灼热,她再次抚摸,依然是灼烧刺痛的感觉,从手掌钻入了神经,她赶紧挪开手掌,不可思议地看着,怎么看那块墙都没有任何的异样,而她能感知到的墙后,与其它墙面没有什么不同。
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一下,如果不是墙,那便是......下一秒,傅清欢回头看向了墙对面的档案书架。
一个在档案室里看起来很违和的楠木书盒出现在书架上。
艾铃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个书盒,看起来有年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艾铃说着,就走上去想要拿起来。
“等一下!”
傅清欢还没拦住,艾铃便碰到了那只书盒,碰到瞬间就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被傅清欢稳稳接住。
“这是什么?”
“你我都是地府的人,阴气重,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是佛经。”傅清欢眯起眼睛,“我说怎么负二层感觉不到任何鬼魂和阴气,原来是因为它。”
“佛经?那怎么办?我们连碰都碰不了。”
“需要纯阳之人来拿。”
艾铃又不明白了,挠了挠头,“我们上哪儿去找纯阳之人?”
傅清欢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去,“褚辰栩。”
褚辰栩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连医生都在惊叹他的愈合情况,没几天他便可以下地走动几步,他自己也觉得很是奇怪,但又想了想,或许是身体里阿坤在帮他。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一阵难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为阿坤要回一个公道。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不见傅清欢,反而是那位长得很可爱的艾铃总在病房外晃悠。
艾铃的双马尾上系着两个铃铛,走起路来总是叮玲玲的。
不过其他人好像都看不到她,因为每次她好奇地出现在病房的沙发上时,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多了一个陌生人。
“喂,你怎么还不好啊?”艾铃双手插着腰,撅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褚辰栩。
“我出的是车祸,又不是擦伤,现在能下地已经很好了。”褚辰栩说话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因为艾铃本身就像个小女孩一样。
不过他很好奇,关于这些突然出现到他生活中的人,或者鬼。
“哎!那个姑娘怎么不过来了?”他问。
艾铃皱着眉头,“谁啊?”
“就是傅清欢。”
“清欢姐姐很忙的,尤其是你把《子不语》打开之后,清欢姐姐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提起这个艾铃就生气,她可从没见过傅清欢对谁这么好过。
褚辰栩低下头抿了抿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她平时这么忙啊?”
“对啊,这片地方那么多人要她去索命,她手下又没有多少人,最厉害的这个还被派来看着你,她可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提到索命,褚辰栩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她是什么时候去的地府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艾铃斜了他一眼,“你问什么我都要跟你说吗?想打听清欢姐姐的事情?没门儿!”
褚辰栩看着艾铃一脸的坚定,垂着眸子想了想,指了指床头的手机,“你想喝奶茶吗?”
“嗯?”艾铃愣住,眨巴着眼睛盯着褚辰栩。
没一会儿,褚辰栩的朋友坐在床边拿着手机,匪夷所思地点着外卖。
“芋泥波波,全糖,多加一份芋泥。”
“还有吗?”
“嗯……”褚辰栩侧头看了看正在朋友身后站着的艾铃,像是瞄准猎物一样盯着手机。
“巧克力熔岩蛋糕!”
“哦!巧克力熔岩蛋糕。”褚辰栩复述。
“好,还有吗?”朋友问。
“海盐芝士蛋糕,还有抹茶毛巾卷和榴莲雪媚娘!”
“额,海盐芝士蛋糕,抹茶毛巾卷,和……”
“榴莲雪媚娘!”
“榴莲雪媚娘!”褚辰栩眼神坚定,冲朋友眨眨眼。
朋友眯着眼睛,“你……你现在吃不了这些吧?医生不让你吃甜的,而且你以前也不喜欢吃甜的啊!”
“我有朋友一会儿过来,我给她点的,你点吧!别管了!”褚辰栩说完冲着艾铃眨眨眼睛,艾铃满脸期待。
“行……”
半个小时候,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艾铃盘腿坐在褚辰栩的脚边,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捧着蛋糕,加上她弯成月牙的眼睛,糖度已然超标。
“怎么样?”褚辰栩靠在枕头上很是得意。
“好吃!”艾铃没有一点心眼儿地冲褚辰栩笑着,褚辰栩也疑惑为什么这么一个女孩要做鬼差。
他打量艾铃,“你看上去年纪好小啊,怎么去做鬼差了?“
“反正我也没事做,又不能投胎。”艾铃吧嗒着嘴,品尝着糖分带来的快乐,“不过我也不小了,我那个年代,这个年纪嫁人的都有了!”
“这样啊......”褚辰栩试探,“你的清欢姐姐看上去年纪似乎也不大。”
艾铃没有防备心地脱口而出,“我姐姐到地府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有的孩子都有了!她也是拖到那会儿才成亲的。”
“她嫁人了?”
褚辰栩一脸的震惊,傅清欢竟然嫁人了?
“你不知道吗?”艾铃疑惑,“清欢姐姐不是总穿着红色的衣服吗?她死的时候就穿着嫁衣啊!大家都知道。”
“什么?嫁衣?”
褚辰栩脑海中闪过梅花剧院的那出戏,台上的女演员穿着凤冠霞帔,用帕子掩面哭泣。
病房里陷入了安静,他觉得太阳穴被刺痛,抿着嘴不说话,艾铃也不明所以,继续吃自己的甜点。
门吱呀一生打开,傅清欢和谢必安靠在门口看着他们。
“艾铃,吃得挺开心啊!”傅清欢冷冷地打量她。
艾铃还没有心眼地递过去一块蛋糕,“清欢姐姐,你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
“......”傅清欢想说什么也都说不出口了,没有理会艾铃,径直走到褚辰栩的身边,“你要是没事做,跟我去负二层拿东西。”
谢必安则接过艾铃的蛋糕,安慰着有些失望的她,“必安大哥喜欢,必安大哥吃!”结果艾铃把手缩了回去。
“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