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弄仪轻抿了下唇。
“你先给阿姨再回个电话，稳住他们，让他们别担心，放心，杞瑜应该不会出事。”
许弄仪低头瞥了眼手机的时间，找出车钥匙，“我现在去找个人。”
他早学会了自己开车，也用不着家里老头子给的保镖，毕竟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争了，就不能太依赖别人的人。
林玲哪能放心？
“我跟你一起去！”
许弄仪声音冷漠得可怕，“你别添乱了。”
说罢，他抬脚就离开。
*
确实如许弄仪说的，杞瑜没出事。但也不怎么好过就是了。
他被关起来了。
换个严重一点的词，叫囚禁。（微笑）
虽然没有什么脖子以下的内容，但杞瑜觉得很屈辱！
“大萌，你看到了吗？他有病，他不是抽风他就是有病！！！这是主角该干的事吗？”
大萌：[……宿主，你这顶多算自作自受，我都说了让你忍一下，咱们完成任务之后拿完积分就走了，这里的人啊事啊都跟咱没关系了。]
“你也觉得为了一个炮灰NPC不值得？”
大萌：[从长远来看，是不值得。]
杞瑜不说话了。
大萌说他自作自受，勉勉强强算吧。
其实他很清楚，陈寒雁的结局分明是世界意识一如既往地为位面之子扫清障碍物时的结果，尹江篱大抵也从来没有直接对陈寒雁怎么样过？但他就是情绪上脑了，再想起自己以前倒霉催的过去，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尹江篱这个既得利益者。
为什么？凭什么？
不知道是更多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寒雁，他就是觉得不服气。
所以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愣愣冲到了尹江篱面前。
他在公司，杞瑜进不去，就在他家公司楼下等了他好几个小时。
更奇迹的是，这几个小时都没能让杞瑜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一直到落日西沉，斜洒在大厦的金色碎光也一点点落寞。
尹江篱的车直接从车库里开出来，如果不是他似有所感，瞥了一眼，瞧见了那个板着脸，红着眼眶，蹲在角落里发呆的人，估计尹江篱什么时候走了他还蠢乎乎在那里死等。
这要是换个人，比如尹江篱官配，就算楼下的保安不认识他，也必然会有一二三四五号NPC跑出来把他迎进去。
杞瑜蹲着的时候低着头，面前人来人往走过了很多人，直到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在他面前站定，他仰起头，对上了尹江篱沉静无波的眸子，他眉峰有些微蹙，唇瓣绷成一条直线，看着杞瑜不语。
他大概有一点察觉，又等着杞瑜开口。
“起来。”他朝蹲着的人伸出手。
杞瑜也不说话，就这么仰着头看他，仰了一会，脖子累了，不屑要他拉，想自己站起来，结果刚扶着墙站起来，脚麻到发软，尹江篱飞快地拉住他，因为惯性，杞瑜的脑袋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疼痛直接让他开始飚泪花子。
尹江篱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在等我？”
杞瑜许久不说话，尹江篱不知陪他站了多久，才听到他说了句：“陈寒雁死了。”
带着微涩的难过。
尹江篱心头涌上一股“果然如此”，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甚至连“他跟你说了什么”都没问。
“跟我走。”他说。
然后在杞瑜惊愕的神色中，紧抓起他的手腕，带他上车。
这会杞瑜还没意识到危险。
直到他傻登登被尹江篱锁起来了。
很重的锁链，接触到皮肤时冰冰凉的，冻得他一个激灵，瞬间回了神。
“你，你干什么？”
杞瑜坐着，而青年半跪在他面前，他取出钥匙，握在手心里，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你为他哭了，是吗？”
“什、什么？”
“陈寒雁。”尹江篱其实并不愿意从自己口中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你为他哭了？你喜欢他？就那么喜欢他？”
杞瑜愣了一下，“他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尹江篱将手中的钥匙握得更紧。
他说，“我知道。”
他忽然前倾，就这样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可是我不喜欢，也不允许。”
“你为了他来找我吗？你要质问我吗？”
“杞瑜，你觉得我有错？他死了和我有关系吗？”
“杞瑜，明明是他欠我的。”
“他死了，也只是他的命就是这样而已，不是吗？”
杞瑜本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突然被刺激到，猛地推开他，锁链撞击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杞瑜：“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他有多努力活着吗？”
尹江篱被推得后退了几个身位，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垂下头，扯了扯嘴角，泛起一丝讥诮，不知道是对着自己的还是对着杞瑜的。
……
“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抬眸，看着杞瑜，“可是，你又知道什么？”
他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没关系。没关系。你乖一点就好。”他轻声，却分明有一种阴冷的温柔。
杞瑜就这样被关起来了。
尹江篱没有收掉他的手机，但是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整个屋里都没有信号。
这家伙也不是把杞瑜关起来就不管了，相反，他几乎全天都陪着杞瑜，一日三餐都是他给做的，只是不跟他说话，两人之间隔着一扇玻璃门，但他却能有信号在电脑上处理工作！
*
尹江篱接了个电话，神色不大好看。
他走进来，伸手要摸杞瑜的脸，杞瑜皱着眉错开，发泄似的说：“滚！”
尹江篱的手顿了一下，并不生气，“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回来？”
杞瑜瞪着他：“我要出去！”
“非法囚禁！你是想把牢底坐穿是吧？！”
尹江篱若有似无笑了一下，温声，“小瑜，别开这种玩笑。”
他走了好久，杞瑜才回过神。
他老觉得自己这几天要被关傻了。
“大萌，我被关了几天了？”
[第四天。]
杞瑜忍不住碎碎念：“都四天了？完了，我妈四天没联系上我，肯定会担心……对了，还有陈寒雁，他外公外婆都还在，我还说去看他们的，陈寒雁肯定也放心不下他们……也不知道葬礼会不会会回国办……好歹也是那个死渣男的儿子……”
*
“小尹总。”
尹江篱刚下车就看到公司门口一地狼藉，连旋转玻璃门都被砸了稀碎，眸底瞬间闪过一丝锐意，不自觉半眯了眯。
助理拦住他，“小尹总，走那边那道门吧，这边现在全是碎玻璃。”
尹江篱却不怎么在意，“没事。”
他不太穿西装皮鞋来扮成熟，打扮得倒像个正常在学校上课的大学生，白衬衫、运动鞋，但不靠这些，公司里的老油条们现在也不敢轻看他。
干净的白色运动鞋踩在碎玻璃渣上。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助理，“给今天受惊的所有员工发笔奖金，今天公司的下午茶再丰盛一点，另外，找人来把这里清理了。”
“明白。”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地坐在尹江篱的椅子上。
“你发什么疯？”
他面无表情看着许弄仪。
许弄仪也不多话，“杞瑜呢？把人给我。”
尹江篱瞥他一眼，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没回他话。
许弄仪冷冷站到他面前，“别跟我装傻，人呢？我查了，他来找你了！也是你给他请的假！尹江篱，我警告你，别想对他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我把人带走了。”
许弄仪神色一滞。尹江篱往后靠了靠，好似整暇，“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得到你想要的，你竟然不高兴吗？还是说，你真的玩爱屋及乌的把戏上瘾了？”
“闭嘴！”
“啧。”尹江篱嗤了声，虽是半仰着头，却是上位者的气势，“你最近正常得我都快忘了你以前是个神经病了，不过我忘了就忘了，你该不会自己也忘了吧？”
许弄仪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他，“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对杞瑜做什么？”
尹江篱：“同样的话，还给你，我的事也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还是想想自己吧，许小少爷，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弄仪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但现在显然他是确定了人在尹江篱这里，只是没法把人要回来。
“他蠢得要死，你别伤到他！”
尹江篱看着他没搭话。
许弄仪又说，“他父母很担心他。”
尹江篱掀了掀眉，许弄仪道，“你应该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家人。”
尹江篱的手搭在膝上，手指动了动，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会让他跟家里报平安。他在我这里很安全，我只是想让他冷静几天。”
许弄仪：“是他要冷静，还是你要冷静？”
尹江篱手一顿，好一会儿，提醒他，“你可以走了，许小少爷。”
……
但许弄仪说得对。
要冷静的从来不是杞瑜。
尹江篱以为，自己的嫉妒，怨恨，扭曲……已经逐渐平复。
可当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锁链时，才意识到。
啊，原来这些不好的情绪不仅没有被平复，相反，还在阴暗处滋生得越来越庞大。
他竟有种诡异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