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鸢不知哭嚎了多久,任由情绪发泄,真讽刺,贺寒莲死的那一天他不曾哭,被剑刺入胸膛仍未流泪,可这混账究竟要把他戏耍到何种地步!
看着他放荡,看着他低贱求欢。
他的情究竟算什么!
“滚。”
结束后,纪鸢低头咬牙冷着脸一把推开对方,瞟见地上那把剑冷笑一声,原来是有灵,这般护主该值得赞扬?起身提剑,紧紧盯着现在被尊称为仙君的男子,讥讽道:“仙君,这般看着在下,可是还想来一次?”
贺寒莲再多的话语都无法弥补伤痛,魔的感情有多重他已经深刻品尝到了,他也亦是如此,只是尚不清楚魔是否愿意留下,依旧不敢主动询问。
纪鸢太了解他的性子,都这样仍然不开口解释一句,回想起那刻骨铭心的一剑。
微微一笑,同样提剑刺入贺寒莲的胸膛,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更多的竟是不忍与心疼,问道:“疼吗?”
“你也疼。”
贺寒莲淡淡地轻笑着手握剑身,往前更走进了一步,再疼也比不上魔,纪鸢拿剑的手忍不住轻颤,太卑鄙,明知这点剑伤他不会死,却还是慌忙拔剑,无尽的悲伤蔓延进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何必用情至此,高高在上的仙君怎么能看得起肮脏的欲魔,那凡界的记忆恐怕只是污点罢了。
“你做什么?!”
在离开之际纪鸢没想到贺寒莲竟然把他拽入怀中死死禁锢,温暖得让他险些迷失理智,一瞬间他也搞不明白对方的心,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饿了就来找我,全天下可没有比我更美味的。”贺寒莲磨磨唧唧只冒出这一句话,气得纪鸢恨不得再捅他一剑,也是,从前只是进食的关系,现在自然不该变化,是他自作多情。
还未来得及骂人,贺寒莲伸手解开他头上的红绳,重新为他系于手腕,唯一不同的是红绳被加上法术再也无法解下。
凑到纪鸢耳边倾诉咒语,无耻的话语让魔都忍不住满脸通红。
“心里默念便能见我。”
纪鸢压根就不想理这混账,甩手离去,好啊,不把他吃干抹净誓不为魔!
贺寒莲拾起白衣披在身上,看着那抹紫烟消散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谁能想到冰清玉洁的仙君会用如此下流的手段去留住一只魔,可是不这般做,无论他说什么,纪鸢定然都听不进去。
瞟见地上不安分抖动的剑,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心软抬手解除限制。
“主人!为什么封我灵识!”
重获自由的剑灵化作七岁男童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家主人,刚刚主动除去魔物没得到赞扬也就算了,结果当场还被封灵识!
“下次再敢擅自行动,给我回炉重造。”
剑灵从未见过主人生气的模样,再怎么不服也老实委屈巴巴地低着头认错,仙君只是看起来温和,但从来说一不二,给他天大的胆子都不敢违抗第二次。
贺寒莲看着散乱的桌台,除去满屋的书籍与卷宗,他的住处似乎需要一张床了。
——————
纪鸢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佩戴上象征身份的戒子,曾经厌恶之人与心悦之人为同一人,实在过于讽刺,回想起尊上说过的话语。
什么冰清玉洁,高岭之花,冷若冰霜.....
哪里沾边了?
越想越气,那混账最后竟然还无耻地调戏他,可是真让他背叛尊上留在对方哪,他同样做不到。
偏偏察觉到自己竟然还有些吃醋,毕竟尊上曾经同仙君朝夕相处几百年,而他与贺寒莲相处多久呢?总的算起来不过几年。
矛盾的感情相互碰撞,尊上对他恩重如山,贺寒莲......闭眼将回忆沉入深处,他多少明白尊上过去的感受,一但动情身不由己。
“玩够了?”
银柳瞟见三年才回来的纪鸢讽刺道,似乎用情还挺深,不过瞧见这样怕是被发现真身被嫌弃了吧,难得好心地关心一句:“要我陪你么?”
“滚远点。”纪鸢心情极差,一但明白进食行为所代表的含义,再也无法忍受别人碰他,再次暗骂贺寒莲这个混账,随后夺过银柳手中的令牌,狐疑道:“尊上究竟为何一直不醒?”
某些方面魔意外的很敏锐,银柳眯着眼睛邪笑着并不回话,偶尔真想拉他一起堕入血海,可惜尊上宠魔,真让人嫉妒。
纪鸢见此也懒得追问,一个个都喜欢藏着掖着,人真麻烦。
踏入禁地,满地尸骸可怖骇人,腐肉上盛开着无数嗜血魔花,当花枯萎之际则化为血魔与漫天魔气与相互交融,如此诡异的地方中央却躺着一位极其妖艳的男子,面如冠玉,沉睡依旧掩饰不住的风流韵致,眉间红纹更添几分妩媚妖娆。
以容貌引以为豪的欲魔在他面前甚至完全比不过,纪鸢缓缓地走到男子身边,轻车熟路谨慎地抱入怀中。
闭眼施法,转瞬周围的景象化为一片花海,将魔气与血气一点点容纳吸收,不同于其他魔气沾染时刺骨的剧痛,尊上哪怕在昏睡都不曾伤害他一丝一毫,与凶残的性子相反,竟隐藏着温柔体贴。
纪鸢清楚自己是特别的,能当做容器吸食魔气,当初尊上救他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人始终是人,再怎么修炼,只能是利用魔气,魂魄绝无可能与之相融合的,可眼前的人堕魔时便强行融合,无时不刻承受着噬魂之痛。
而与他双修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曾经无知问过尊上为何不乐意,而尊上沉默不言,只是透露着无尽的悲伤看向远方。
“师尊......你也不要我了?”
“枫儿会听话的。”
“求求你,师尊,呜、不要丢下我.....”
怀中男子散去以往凶残的戾气,小声地呜咽着,脆弱得几乎一碰就碎,纪鸢每一次都会听到的话语,往常只会憎恶那人怎会如此心狠,可如今他同样疼得以忍受。
太复杂的感情他理不清,唯独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永远插足不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尊上不会告诉他,那贺寒莲会吗?
他似乎明白了贺寒莲还是凡人时怎从不过界,天悬地隔究竟如何跨越?
结束疗伤,纪鸢放弃探查心魔,属于他们的记忆他不该轻易窥探,起身拉过衣袖遮掩手上的魔痕,如同掩饰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毫无意义。
时间飞速流逝,纪鸢已经记不清上次分别是多久,像赌气一般,非要饿到极限才不情不愿地默念那羞耻的咒语,从前是害怕自己丧失理智,现在则是不想清醒,清醒时暴露的情意他可抑制不住。
再次来到仙君的住所,不同于原来满屋零散的文书与卷宗,这次添了少许人气,书台上摆了几株白色灵花,附带许多各式的矿石摆放整齐,还有一只白色幼虎正在角落瑟瑟发抖,这些也就罢了。
但那挂满红纱铺上牡丹的床算怎么回事?贺寒莲的品味原本就这么俗气?
可惜来不及好奇,忍耐到极限的躯体早已投入另外一人怀中,轻笑着解开对方腰封,微微歪头舔舐那雪白的脖颈蛊惑道:“想要吧,快点撕毁我.....”
“这些是剑灵对你的歉礼,我也不知道它品味这么糟糕。”贺寒莲知道纪鸢现在无心听进去,但却还是有记忆的,饿成这个样子,如此固执的性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褪下衣物,温柔地将魔抱入床中,只是看见魔腰部不太显眼的魔痕他还是愣了许久。
苦笑一声,抚摸上那娇艳的红唇轻吻上去,他曾妄想过肆无忌惮的深吻,可现在更奢望与清醒的魔欢好,想要纪鸢也因此意乱情迷,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本该柔情似水、春宵难忘的夜,变得冰冷刺骨,魔依旧放浪地喘息着,而仙君也没有之前的温柔。
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充斥着彼此的心,不敢询问,不敢奢求,唯独贪念此刻的情。
直到水中花被残忍毁净,美梦终醒。
久违的声音从纪鸢戒子传出。
“鸢儿,速归。”
纪鸢被喂了一次早就清醒,抬头企图从贺寒莲脸上看出什么,被知道他是尊上的心腹,会被厌恶吗?毕竟,他不是最恨自己是徒儿吗?
“属下遵命。”搂上仙君的脖子邪魅一笑,轻声应答,心想,寒莲会不会同他人一样,嫌弃他?
贺寒莲听见那一声鸢儿早就失了魂,还是曾经徒儿的呼唤,低头仔细一看,那戒子刻有专属的魔花符文,原来如此,魔尊身后从不出面的军师是纪鸢。
不难怪纪鸢不认识他是仙君,对方不出门,而他每次去打架怕偷闲时被抓住,常常佩戴面具。
“快回去吧,那孩子疑心重。”
贺寒莲慌乱地为他穿上衣袍,起身站在窗边沉默不语,再看下去他怕他忍不住拿根绳子把纪鸢永远捆在身边,可那样与魔尊又有何区别。
可这番举动在纪鸢看来是另一种含义,那孩子,叫得可真亲切,果然几百年的师徒情哪是他能比得上的。
紧咬下唇,含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