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周六的一个下午,初夏
地点:帝都
天气:还行
孙雨晴从公司宿舍里走了出来,手里的电话开着免提,对面是自己父亲的连声质问。
“你说随便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随便?你这么大个人了,会说句人话吗?这是你一个上了大学的人该说的话吗?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培养你上大学,花了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孙雨晴将手机放的老远,虽然依旧能够听到父亲那边传来咆哮式的声音和母亲在一旁的喋喋不休的责备。
不过微风吹来,今天下午也没有那么热,天气多云,倒也很适合出来走走。
上午孙雨晴妈妈要给自己发来短信,说三叔想给介绍个对象,问孙雨晴自己该怎么回人家?
孙雨晴的一句随便,让父母两人都破了防。
孙雨晴本意是随便找个借口回绝,可能是没有说清楚的原因,也有可能父母本身就对自己有怨气。
这责备斥责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
其实从大学毕业之后父母就像催命鬼讨债似的,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催着孙雨晴相亲结婚。
母亲甚至动不动就以死相逼,父亲那里更是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根本不听孙雨晴,跟他讲什么别的道理。
孙雨晴在高中患上了抑郁症,还有强迫症这一点在大学的时候就跟父母聊过。
可那时的父母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连带她去医院看的想法都没有。
认为孙雨晴只不过是觉得高中学业繁忙,想偷懒罢了,无非是找借口不好好学习。
他们不理解,平日里时常面带微笑,乐观开朗的姑娘怎么可能有什么抑郁症?
尽管那时的孙雨晴在父母面前哭过无数次,可父母根本不在意。
一直到上了大学,孙雨晴原以为没有了高中繁重的学业,自己有了更多的时间,忙自己的事情,身上的病也会好一点。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是当他再次跟父母谈及自己的情况时,却依旧是得不到父母的理解。
反而父亲一直在跟她算账,告诉她让孩子上学就是一笔巨大的投资,尤其她又是一个女孩儿,在农村供一个女孩上大学,自己很不容易。
孙雨晴还有一个弟弟,可是自己弟弟却对上学根本不感兴趣。
尽管父亲倾尽全力培养,可是奈何自己弟弟却根本不是读书的苗子。
在农村供一个女孩上了大学,可是男孩却早早的辍学,这确实不怎么常见。
更何况是在自己这样一个重男轻女发挥到了极致的家庭,则显得更不寻常。
孙雨晴只记得当时无论自己有多么高兴的事情分享给父母,然而父母从来没有显得很在意。
可自己弟弟,哪怕是考试时进步了几名啊,父母都高兴的不得了,甚至还要拉上全家去庆祝一番。
搞笑的是,有一次只是因为弟弟的成绩考及格了,父亲高兴的又拉上全家去庆祝。
却忘了让孙雨晴下楼买东西,于是等买完东西的孙雨晴回来,望着被锁上了家门,一个人不知所措。
自己也没有带手机,只好蹲在门前,一直等着他们回来。
然而甚至直到他们回到家,才想起来全家人庆祝,却少了自己这么一个女儿。
也是因为父母的偏爱,导致孙雨晴跟自己弟弟关系很一般。
孙雨晴也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父亲的账未免算的有些太细致了,从吃饭住宿,买电脑买手机……
父亲话里话外都是这笔投资绝对不能亏,将来以后一定要嫁个好人家,这彩礼他要一波收回来。
而至于母亲那里,甚至从一上大学开始,就告诉孙雨晴谈恋爱一定要找他们老家的,不能嫁的太远。
甚至在孙雨晴大二时就已经开始忙活起了相亲,当时的孙雨晴以学业繁忙为由,然而不曾想自己母亲竟然直接带着相亲对象来到了学校门口。
而后来孙雨晴才知道,母亲之所以这么着急,无非是因为这一家人所许诺的彩礼比他们预期的要高多了。
自己父母这几乎卖女儿式的相亲方式,当时着实是给孙雨晴气笑了。
父母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掌控欲,让孙雨晴大学四年过得极其痛苦。
本来以孙雨晴的成绩,当时是可以保研的,可是父母根本没有让她读研的想法。
所幸孙雨晴对于读研也没有多么大的执念,她更想早点离开学校找份工作。
经济上独立能够养活自己,以后也许自己的生活会有些改观。
“你听着没有?我告诉你,你再这么胡闹你就不用回这个家了!”
对面的父亲骂了半天,却依旧不见孙雨晴回话,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这使得一旁的路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这时孙雨晴才意识到自己还打着电话。
孙雨晴这时才拿起了电话,“爸,我从毕业以后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过年的时候少个人,你总该感觉出来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
对面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孙雨晴已经将手机关了机,一个人走到了凉水河边。
她此时很想哭,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
这三年她换了几份工作,从来都没有对父母说过,除了每个月定期给父母的账上打一些钱之外,孙雨晴从来不主动联系父母。
甚至一度将父亲的联系方式给拉黑,可奈何自己的母亲是真的敢以死相逼。
虽然孙雨晴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吓唬自己,可是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孙雨晴实在是不忍心。
可是三年下来她真的累了,这三年,孙雨晴时常一个人,站在高楼天台上朝下望着,可是终归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无数次深夜痛哭,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在房间里堆满了许多碳,想要以这种方式了解自己。
然而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好闺蜜果果给发现了。
当时的果果看着孙雨晴是一顿臭骂,孙雨晴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将果果吓得不轻,只记得那时自己抱着果果哭了很久。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孙雨晴一个人坐在河岸旁,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爬来爬去的蚂蚁,用手拿了一根细小的树枝拨弄着。
“嘿,兄弟,一个人坐着呢,聊会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