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辞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死人渣！”
她的声音很小，工作人员假装没听见，没有将她说的话转播到指挥室。
“妹妹死后，我想了很多办法想报仇。”徐雨林继续说。
“我脸上的疤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他们发现我了，将我狠狠打了一顿，把我丢在西区的垃圾场。”
“那一天我真的好恨，凭什么我们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们什么也没做错，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这么难？”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点茫然。
苏叶突然有点儿呼吸不过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吗？
她有点在发抖。
他们只是想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苏叶想到了自己。
她如此努力，也不过是想活着罢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被推着走。
活着成为她最后的奢求。
因为想活着，所以不得不努力强大起来。
曹雨榕耳麦里传来声音，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徐雨林劝解道：“徐先生，你妹妹一定不会希望你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的。”
曹雨榕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传到徐雨林的耳朵里。
“那又有什么用呢，她回不来了。我精心策划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徐雨林喃喃自语“反而拖累了这么多兄弟陪我去死。”
其中一个黑衣劫匪憋不住了，大喊道：“林哥，不是拖累！我们心甘情愿！”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给我一口饭吃！”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你的恩情，我永远记得！”
黑衣劫匪狠狠擦了一把脸，对着徐雨林说：“下辈子我们还当兄弟！”
下辈子还要当兄弟，他们早就做好了有来无回的打算。
徐雨林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说：“有你们这群兄弟作伴，我死而无憾！”
他猛地推开刘悦，刘悦被吓得大声尖叫，跌倒在地上。
他笑得悲怆。
“这个世界太烂，下辈子我不来了。”
“砰——”
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血液飞溅，徐雨林轰然倒地。
“林哥！我来陪你！”刚刚那个黑衣劫匪大喊着，也将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一个又一个黑衣劫匪抬起抢，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劫匪倒下。
寂静，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被他们的自杀震撼了。
有什么比一群人拿着枪在你面前一个一个排着队自杀更震撼吗？
恐怕不会了，今天的场面，会一辈子留在在场的所有人心里。
徐雨林一心想要为妹妹报仇，他难道就没想过直接对刘辰下手吗？
他当然想过，也实施了，但很显然，他失败了，且为此付出了代价。
失败过的他只能自己爬起来，拖着一身伤痕，继续在这座城市苟延残喘，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他精心策划了很久，才终于等到这一个机会。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对妹妹的自责一日又一日地折磨着他，他怎么能够抛下这些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或许在早上曾仰望过天边升起的太阳，那样耀眼又温暖，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死亡，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至此，回望他的一生，他的一生都在痛苦。
这里有太多挣扎着想活下去的人了，徐雨林和徐雨祈，苏叶，还有无数个没有名字的人。
活下去，是一个普通，而又宝贵的愿望。
这次的营救任务圆满结束。
他们没有损失一个人，但好像又失去了很多人。
苏叶的目光落在徐雨林的身上。
他倒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在诉说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控诉。
额头上洞口流出的血液流到他的脸颊上，然后是鼻子，最后又划过脸颊，落到了地上。
他的一生结束了。
......
周三，苏叶结束自己一天的工作后疲惫地回到了宿舍。
无论在哪里都很讨厌工作啊！
正当苏叶打算去洗澡的时候，光脑响了。
不是她的工作光脑，是她放在桌子上的那枚光脑。
那是洛弗给她的。
苏叶拿起来，是洛弗给她打通讯电话了。
苏叶按了接通，“喂，有事吗？”
“苏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7点，我上次说过的。”对面果然是她讨厌的声音。
苏叶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才六点，急什么，我会来的。”
说完苏叶就挂断了通讯，最讨厌有人催工作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催命吗！
苏叶觉得自己命好苦，白天上晚班晚上还得去黑市加班，难道自己是天选打工人？
天炫打工人叹了口气，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走之前苏叶跟路汐辞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找朋友吃饭，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
免得今天又出现上次的情况。
乘坐悬浮电轨车来到西区，还是老样子，苏叶按照之前的流程来到黑市，凭借着记忆来到永恒交易所。
这次她没有披斗篷，只戴了口罩和墨镜。
今天来没有看到843号，不过苏叶也没有多问，毕竟也不是跟自己多熟的人。
今天是另一个侍者为苏叶带路，苏叶只报了洛弗的名字，对方就懂了。
这次不是在上次的拍卖场，侍者带领着苏叶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为苏叶打开门，她走进去，里面的构造居然跟办公场所差不多，灯光亮如白昼。
上次见过的黑衣人似乎早已等待在门口，看见苏叶就走了过来，“苏小姐你好，我是澜柏，以后由我负责来接应你。”
澜柏没有戴面具，苏叶看到了他的脸。
他身材修长，只是脸色苍白，看起来一副生病的样子。
一看就很虚。
苏叶暗戳戳地带着恶意地猜测。
她点点头，跟着澜柏走了。
苏叶跟着澜柏乘坐电梯，一路往上。
电梯的按钮居然也有几十层，看来这座建筑还连接了地面上的建筑，否则地下的建筑不可能有这么高。
“叮－”
电梯到了。
苏叶跟着澜柏来到一扇门前，门上的门锁扫描了他的瞳孔。
“虹膜识别已通过，澜柏先生请进。”
机械电子音通报。
澜柏拉开门，“晚些可以将你的虹膜录入，这样你下次来会方便一点。”
“嗯，谢谢。”苏叶点点头，对他道谢。
“不客气。”
苏叶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办公室，洛弗坐在办公桌前，他面前显示着一片光幕。他似乎正在看什么东西，看见苏叶来了，歪头看向苏叶。
“你差点迟到了。”他说。
苏叶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6：49。
“这不是还没迟到。”苏叶说着，将口罩摘下来塞到口袋里，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洛弗的对面。
洛弗将面前的光幕反转了一下，道：“好吧，看来是我时间观念太强了。”
“你先看看这些吧。”
光幕反转，苏叶能很清晰地看见光幕上的内容。
飞鱼制药重新上市，董事长已声明此前一切皆是谣传。
她皱眉，道：“什么意思？”
洛弗滑动了一下光幕，出现了两个人。
“认识吗？”洛弗问。
苏叶摇摇头。
“你还记得那天带走你的一男一女吗？”他又问。
“是他们？”苏叶呼吸一窒。
洛弗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他们。”
“为你介绍一下，罗竹和罗雨，我们的敌人。”
我们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为他们也对苏叶出手了，他们与洛弗也是敌人。
洛弗看着苏叶，饶有兴致地说：“她们是一对双生子，效忠于我的死对头。但是不久前，她们现身在飞鱼制药董事长身边。对外，她们是飞鱼制药董事长的一对儿女。”
洛弗看到的时候差点笑了，这对姐弟都不知道多大年纪了，现在竟然给人类当孩子，不怕折寿么。
虽然他们异形生物根本不讲究人类这套。
洛弗知道，她们出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祂醒了。
洛弗找了祂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线索，而如今，还让他得到了杀死祂的办法。
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有一个结果了。
苏叶看着光幕上冷漠着脸的一对姐弟，默默记下了他们的长相。
她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他们绑架她的仇，她迟早会报复回去的。
苏叶伸出手滑动光幕，上面记载了罗竹和罗雨的详细资料。
包括种族，能力，都记载在上面。
苏叶有些惊讶，洛弗居然能搞来这么详细的资料。
她看完了，道：“发我一份，我回去再看一遍。”
洛弗点点头，说：“没问题，现在，我们该干正事了。”
洛弗将光幕收起来，澜柏从一旁拿着一个托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托盘里摆着一把刀，一个碗。
来了。
苏叶心底暗念。
洛弗挑眉，朝苏叶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叶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是真的让她出血了。
她面无表情，右手拿起那把刀。
刀刃薄如蝉翼，轻易就可以将人的皮肤割破。
苏叶比划了几下，将刀贴近手腕内侧。
贴近大动脉的地方。
她拿着刀的手动了一下，刺痛感从手腕处传来。
血液争先恐后地从化开的伤口涌出，红色的液体开始顺着手腕往下滴落。
很快积累了小半碗，洛弗闭上眼睛，陶醉地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是祂的味道，虽然还掺杂了人类的味道。
是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