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有些诧异的看着青云，似乎不敢相信她竟有这等本事。
而青云则只是悄悄的看了黎殷桐一眼，见她并没有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之后，两个婢女叫人过来抬走了黎殷宁。
由于黎殷宁是黎殷桐的亲姐姐，并且还是在她院子里受了伤，因此她不得不跟着过去露个脸。
而林凡常年与黎家交好，是熟客，为了在黎家二老面前留个好印象，也“一脸担心”的跟着去了。
几人中只有楚意因为生客的身份不便参与，只好遗憾的放弃跟过去看看热闹这一想法。
黎殷桐看出他脸上的失望，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认真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楚意不经意的扫了眼被拽着的衣角。
状似感叹道：“二小姐真是个好人。”
黎殷桐：“……”
*
张芸得到消息时正与王家的夫人在外头闲逛，听说黎殷宁在黎殷桐院中受了伤，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火，随即开始明里暗里向王夫人说着黎殷桐平日有多嚣张跋扈欺负人，说够了才一脸不好意思的向对方赔礼道别。
但在张芸看来，黎殷宁受伤只是个用来压制黎殷桐的幌子，她根本不觉得黎殷宁会有什么大碍。
毕竟他们黎家所有人都知道，黎殷桐是万万不敢伤害黎殷宁的。
她一点也不担心，不急不忙的回到黎府，摆出一副要为某人讨回公道的正义姿态，结果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时，双眼猛地睁大，脚底一个踉跄……
若不是有婢女搀扶，张芸能直接给大家拜个早年。
只见黎殷宁脸上缠满了白色绷带，几乎只露出了供她呼吸的地方和两只紧闭着的双眼。
“宁儿……”
林凡和黎殷桐自觉让出道路。
张芸拨开婢女的搀扶，身体和嘴唇一起颤抖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有人说话，她一把抓住拿着药箱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大夫，眼眶通红：“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千万别让她留疤啊。”
大夫面色沉痛的别过脸，意味明显。
“庸医，你这个庸医！连我女儿都治不好！”张芸摇着头，似是无法接受。
大夫方才已经尽力了，但留不留疤这事还真不能完全保证，一听张芸如此说，心中有些恼火。
“二夫人若是觉得在下无用，便另请高明吧！”
见大夫拂袖离开，张芸的神色仿佛天塌了般，脚底不稳。
青云上前扶了一下，忍了又忍，最终开口道：“二夫人，刚刚那位大夫曾在宫里做过御医，已经是全云州最好的大夫了，若是连他都没把握，那大小姐她……”
“住口！”张芸打断道。
她倒是不介意女儿的美丑，但却明白自己女儿一向心高气傲，非常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若是留疤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怕是比让她死了还痛苦。
张芸闭上眼，像是自我安慰般的不断喃喃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黎殷桐见状也不免想起大夫人。
若是她们能早早母女相认，若是大夫人没死，她是不是也能享受到这样被娘亲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黎殷桐眼里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低落，心中又恨又悲。
见此处似乎并没她什么事，最终轻叹了口气便打算离开。
可偏偏张芸非要让她在这时落井下石——
背后传来张芸沙哑的声音：“站住！”
“我们还有账没算！”
黎殷桐歪了歪头，不解的看着她。
张芸一时悲伤，倒忘了过来和她禀报的下人说过，黎殷宁是在黎殷桐院子里受伤的。
她的女儿平白无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在张芸的想法里，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林凡见张芸的表情不对，上前道：“伯母，您冷静一点，此时与桐儿无关，您……”
“林公子。”张芸打断他。
以往张芸知道自家孩子心悦林凡，每次都是很热情的去接待的。
这是张芸第一次对林凡的语气生分又冷漠：“这是黎家的家事，还请林公子务要插手。”
林凡愣了一下，拱手道：“话虽如此，但晚辈还是想提醒一句，此次是大小姐先找的麻烦。”
“青云，送客！”张芸耗尽最后一丝耐心。
黎殷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们。
这么多年了，以张芸对她和黎殷宁的了解，不可能不清楚是黎殷宁先找的事。
……但那又怎么样呢？
黎殷桐在心底冷笑一声。
林凡离开时还一脸担心的瞥了她一眼，真诚的小声建议道：“伯母心情不好，你记得顺着她点，别和她置气。”
黎殷桐不冷不热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微唇轻启：“滚。”
林凡笑容僵硬一瞬：“好。”
林凡走后，屋里张芸与黎殷桐死死对视着，两人之间仿佛炸起了无形的火花，让他人不敢靠近。
“青云！”半晌，张芸开口叫道。
青云毕恭毕敬：“奴婢在。”
“将你看到的，大小姐怎么受伤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张芸扯出一个笑，她的眼睛还红着，里面满是可怖的恨意。
青云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黎殷桐，很快下定决心。
“大小姐想要帮老爷招待楚公子，于是便亲手做了糕点送去二小姐那里找人。”青云撅了撅嘴，继续道，“可谁知二小姐也想要大小姐的糕点，大小姐不愿给，二小姐就开始言语羞辱大小姐，大小姐不堪受辱跑了出去……”
青云讲到这里，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犹豫又古怪。
“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说！”
青云硬着头皮继续道：“结果……大小姐跑的太快，被二小姐院门的门槛绊倒，受伤了。”
张芸：“……”
听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黎殷桐噗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张芸瞪了她一眼：“贱人，你笑什么笑！”
她脸色有些挂不住，不过她有句话说的好，在场没外人。
更何况，她可是能待完黎元书整个生日宴的女人！
想到这里，张芸又硬气了。
黎殷桐浅浅朝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女儿这等世间罕见的人才，我哪有本事害她。”
这就好比又一次提醒了张芸她女儿有多么愚蠢。
张芸再次心梗了一下，随即神色又变得毫不掩饰的阴毒，一步一步的走向黎殷桐。
黎殷桐分毫不退，面无所惧的与她对视。
“你以为今日还会有人护着你吗？”张芸道。
“来人，把这死丫头关进柴房，好好伺候伺候她。”张芸故意将“伺候”重读，显然另有深意。
青云和另外一个婢女一起走上前来，可黎殷桐不喜欢被人触碰，一脸嫌弃的躲开她们。
“我自己走。”
不知不觉中，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黎殷桐抬眼问：“什么时辰了。”
婢女答：“酉时过半。”
黎殷桐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青云冷声“哼”了一下。
她从黎殷桐那里离开后便直接跟了张芸他们，这些日子在黎殷宁手底下过的并不好。
她既不是唯一的贴身婢女，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放肆。
她过的不好，并将这一切归咎于黎殷桐。
若不是黎殷桐不要她……
青云攥紧拳头，心中对黎殷桐满是怨念，既然张芸让她们“好好伺候”，那她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柴房门口时，另一个婢女本想着找其他人打上几板子便好，但青云却阻止了她：“别去。”
婢女疑惑的看向她，青云又道：“拿我鞭子来。”
“青云姐……”
“别废话，快去！”
婢女深深看了黎殷桐一眼，转身离去。
这个季节的柴房比起她重生前那次，显得又闷又潮。
青云蹲下身与她平视：“小姐，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吧？”
她脸上是黎殷桐从未见过的神色，即使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心里依旧有种不适应的恶心感。
黎殷桐冷漠的别过脸，但在昏暗无光的柴房内，这种冷漠落在青云眼中便成了难过屈辱。
可这让青云更加兴奋，隐隐有种向抛弃自己的旧主复仇的快感。
过了一会儿，婢女回来了，青云接过她手上的鞭子，看向黎殷桐的眼睛里放出凶狠的光。
“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青云的鞭子通体漆黑，手柄处有着黎殷桐看不懂的纹路。
她语气与曾经做她贴身婢女是别无二致：“我会下手轻一些的……”
青云扬起手，神色开始变得狠辣。
“慢着！”在鞭子落下去之前，黎殷桐终于开口和她说话。
青云以为她终于要求饶，当真停了下来。
能让曾经的主子低头，这样的认知使她兴奋的不得了。
“二小姐是要求我吗？”
“哈哈哈哈……”
“不如这样，二小姐给我磕几个响头，我便放了你，如何？”
黎殷桐摇摇头：“你是我的婢女，确定要对我下手吗？”
青云以为她是想打感情牌，抬起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道：“二小姐现在才想起这事，怕是太晚了吧！”
鞭子一扬一落，黎殷桐不躲不避的被打在身上。
她死都死过了，又怎么会怕这个。
一下，两下……
黎殷桐一身红衣已经没法看了，血腥味在柴房弥漫开来。
她面无表情的受着，心中计算着时间，始终没有吭一声。
至于青云，她念着她们过去仅剩的一点情分，真的已经提醒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