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寿陵园。
那日天色青灰,薄云如纱,偶有微风掠过陵园间苍翠的松柏,发出沙沙的轻响。墓碑静静矗立,照片里面的老人面容慈祥,石面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光滑,碑文却依旧清晰可辨。
纸扎祭品在火光中化作飞灰,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萦绕着生者的思念向天空飘散。火焰跳动着,时而旺盛,时而低伏,映照在法鲁利斯的面庞上,将他的皱纹勾勒得愈发深刻。
他蹲在火盆前,手中握着一叠金灿灿的纸元宝,那是他亲手所叠,每一个都折得方正饱满,边角分明。
"还是你母亲教会了我怎么叠这个东西,她的亲人很少,她很爱他们。"法鲁利斯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怀念的笑容。
他的手指略显笨拙地捏着纸元宝的边缘,动作却异常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她总说我的元宝叠得太松,不够精神,非要手把手地教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中的纸元宝一个接一个地落入火中。火焰立刻舔舐上来,金纸在高温中卷曲、变色,最终化作一片片轻盈的灰烬,随着热气流盘旋上升。
“我把Vannia带来看您了。您别怪我现在才把她带来,之前这边不太安全。”火光太盛,映得他的眼眶发红,睫毛在强光下微微颤动。他眨了眨眼,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怎么也揉不去那抹潮湿。
"风有点大,"他低声解释,嗓音沙哑。可四周明明只有微风轻拂,连火苗都未曾剧烈摇晃。谢明夷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侧脸,看见火光在他眼中跳动,灼红了他的眼眶。
法鲁利斯继续往火里添着纸元宝,每一个都投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火盆里的灰烬越积越多,有些碎片被风带起,在空中飘舞,像是无声的告别。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却始终保持着那个蹲坐的姿势,直到最后一枚纸元宝也化作青烟,融入九月的天空。
拜祭完了,法鲁利斯握着谢明夷的手缓步下山,松柏在凛冽的山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低语着它见证过的离合悲欢。阳光为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山脚下,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早已静候多时。见主人归来,立即躬身拉开锃亮的车门。谢明夷的发丝被山风撩起,法鲁利斯抬手为她拢了拢衣领,才护着她坐进车内。
轿车无声地滑入暮色,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那座隐匿在梧桐深处的雍园。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而车内的温暖仿佛将时光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松柏的阴影中,一道修长的人影静默而立。山风掠过树梢,枝叶婆娑间隐约可见他苍白的指节紧握成拳,却又在触及树干的瞬间颓然松开。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对父女远去的身影,直到轿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暮色里。
松针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哀鸣。他缓步走到谢老夫人的墓前,单膝跪地时,黑色风衣的下摆无声地铺展在青石板上。指尖抚过冰凉的碑文,他喉结滚动,最终只低哑地唤出一声:"奶奶......"
山风骤起,卷着几片枯叶掠过碑前未燃尽的香灰。那声呼唤散在风里,轻得像是怕惊扰了长眠之人,又沉得仿佛压着千言万语。
法鲁利斯站在书房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庭院里正在修剪玫瑰的谢明夷身上。少女弯腰时,黑色的发丝从耳后滑落,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格蕾丝轻叩门扉,呈上一封红底烫金请柬。烫金的"应"字徽记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火漆印上的龙纹张牙舞爪。
"应老先生派人送来的。"她轻声细语,双手恭敬地呈上烫金请柬,"特意嘱咐,请先生务必携小姐一同赴宴。"
法鲁利斯修长的手指抚过请柬边缘精致的暗纹,鎏金的光泽在他指间流转。他望向窗外京市的天空,心想是该让这京市的人物见见Vannia了。
"父亲早上好。"
谢明夷抱着一捧还带着晨露的玫瑰款款而入,绯红的花瓣衬得她肌肤如雪。几滴晶莹的露珠悄然滑落,在她月白色的袖口晕开淡淡的水痕。
"这些小事吩咐人去做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法鲁利斯看到谢明夷进来,将雪茄收进抽屉,接过她手中的花插.入瓶中,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掌心。他抬手为她将散落的青丝别至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明日随我去参加一个宴会,也让京市的人认一认你。”
"好的。"谢明夷眉眼弯起浅浅的弧度,"需要我特别注意什么吗?"
法鲁利斯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谢明夷手中的花儿,声音低沉而笃定:"不必,这个世界上还没人能让你委屈自己。"
他的话语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更衬得那双眼眸如淬了寒星的利刃。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如碎钻般洒落,映照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金色浮雕,整个空间宛如一场奢华的梦境。红色丝绒帷幕垂落,边缘的金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墙壁上的浮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框里走出。
长桌铺着雪白烫金的桌布,银质餐具整齐排列,水晶杯折射着璀璨的光。精致的餐点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中心的红玫瑰与水晶雕塑交相辉映,为这场宴会增添了几分庄重与华贵。
角落里,白色小舞台被浅色花枝环绕,乐师们隐于其间,悠扬的旋律如丝绸般流淌,却无人真正在意他们的存在。宾客们衣冠楚楚,推杯换盏间,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扫向今晚的主角——泰伦斯父女。
“瞧瞧,万妮亚·泰伦斯刚一成年,就跻身福布斯前三甲,可见谢茵资产丰厚啊。谢家现在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王秉怡轻摇着手中的香槟杯,墨蓝暗纹旗袍勾勒出她优雅的身姿,红唇微扬,眼底却带着几分讥讽。她身旁的吴妙嫣低笑一声,杏黄色旗袍衬得她肤如凝脂,指尖轻轻点了点杯沿。
“可不是?但凡有泰伦斯父女在的场合,谢家的人连影子都见不着。”
她们的对话虽轻,却足以让周围几位夫人听得一清二楚。有人掩唇轻笑,有人摇头叹息,但无一例外,眼底都带着对谢家的轻蔑。
——当年谢家闹出换子的丑闻,却既不舍得送走养女,又对亲生女儿百般冷落,最后逼得谢茵远走K国。如今风水轮流转,谢志琛被降职,谢家日渐势微,而谢明夷却以泰伦斯家族继承人的身份,站在了华国社交圈的顶端。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谢明夷站在父亲身侧跟着他见了几位朋友,听他们谈论最近的经济形势,唇角噙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是一片沉静。她早已习惯这些或探究或艳羡的目光,只是偶尔,那些窃窃私语仍会不经意地钻入耳中。
“听说谢志琛的事,是泰伦斯小姐的手笔?”
“谁知道呢?不过谢家这些年,确实越来越不好过了。”
她不动声色地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直到父亲察觉到她的倦意,低声询问:“要不要去透透气?”
她点头,转身走向露台。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并未回头,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
“你好,Vannia。”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是那天藏在松柏后的人。
谢爵站在月光下,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眉目如刀,鼻尖那颗小小的痣在光影下若隐若现。他的眼神清冽而深邃,却在看向她时,悄然染上一丝柔软。
“我是应该叫你谢爵,还是……哥哥?”
她轻声开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试探。
谢爵的眸光微微一颤,冷峻的轮廓似乎柔和了几分。但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眼底闪过愧疚与复杂。
“泰伦斯先生……应该不希望我们走得太近。”
谢明夷轻笑,歪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谢爵沉默了一瞬,随即低声道:“这些年,我送到K国的礼物,全都被退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谢明夷微微怔住,随即莞尔。
“现在见到了,感觉如何?”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清澈的眼眸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谢爵呼吸微滞,随即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动作克制而温柔。
“你很像她。”
“她?”
“你母亲。”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怀念。
谢明夷眸光微动,正想再问,身后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法鲁利斯站在露台入口,目光淡淡扫过谢爵,随即看向女儿:“该回去了。”
谢爵收回手,沉默地退开一步。
法鲁利斯临走之际,目光如刀锋般掠过他的身影,薄唇轻启,抛下一句沉甸甸的嘱托:“护好她。”
谢爵静立原地,月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垂眸轻笑,眼底似有星河倾泻,那光芒比庭院里摇曳的灯影更亮,比指尖尚未散尽的玫瑰余香更烫。
——
自那之后,谢爵开始频繁拜访雍园。
法鲁利斯依旧对他视若无睹,却默许了他与谢明夷的接触。
于是,谢爵越发殷勤。
珠宝、高定礼服、限量款手袋……雍园的衣帽间几乎被塞满。
某天,谢明夷走进车库,发现里面多了几辆崭新的跑车,每一辆都贴着便签——
“适合你。”
她拿起钥匙,指尖摩挲着上面刻着的字母“V”,忽然笑了。
——他倒是执着。
魔都,下午六点的天空,还残留着白昼的眷恋,并未完全被暮色吞噬。夕阳余晖倾洒,透过高层公寓那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直直地射进屋内。
隋漠悠悠转醒,发觉自己正躺在烟粟棕色的长型沙发上。对面的电视屏幕,还在不厌其烦地重播着接机那日的场景。
她对着镜头望过来的模样,已经在隋漠的梦境里循环往复了无数回,每一次,都恰似一支利箭,精准无误地射中他的心。
隋漠轻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缓缓起身坐直。他伸手,随意地从白色茶几上捞过手机,熟练地解锁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绿信软件的界面,那个头像,依旧沉默着,没有新的信息发来。而往下看去,语音群的信息提示,已然疯狂跳到了99 +,隋漠毫无点开的欲望。
隋漠清楚,他与她的联系,仅仅维系在手机里这一个小小的绿信软件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她紧紧拽在手里的风筝,线的一端在她掌心,一旦她松手,断掉这层关联,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毫无办法。
时间是驯服的恶趣手段,等待成了他的救命良药。
“谢小姐,你究竟何时才会来见我呢?”细碎的阳光,如缕如丝,透过他低垂的眼帘,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此刻的他,神情无比颓废,恰似一头在街头流浪、狼狈不堪的弃犬,满心期待着主人能将自己领养回家。
就这么郁郁寡欢地呆坐了几分钟,隋漠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洗漱间。他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哗啦啦地流淌,他双手捧起水,用力地泼在脸上,随后走进直播室,径直走到电竞椅前,缓缓坐下,戴上耳机,熟练地打开音符软件。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核对着虚拟形象的各项参数,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启了每日例行的个人直播时间。
直播过程中,粉丝们的互动消息如雪花般不断滚动。突然,有人在弹幕里提到了谢明夷。
隋漠看到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紧,但他还是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应道:“可能她手头的事情还没忙完吧。”
可实际上,他的心里根本没底。
「她之前说想见我,可到现在都没消息,她会不会失约?她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我是不是被耍了吗?」
这些念头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在隋漠脑海中翻涌,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那种杳无音讯带来的不安,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他的咽喉,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涂是非看着隋漠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进行护肤、健身、直播这些日常活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深知再这样下去,隋漠恐怕会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
于是,涂是非决定约上住在魔都附近以及梦源的一行人,私下组织一次聚餐,希望能让隋漠放松放松心情,转移一下他紧绷着的注意力。
酒足饭饱之后,包厢里众人正畅快地互相聊着天,氛围轻松愉悦。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离门最近的九川闻声,赶忙起身跑去开门。
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位银灰发色蓝色眼睛的外国中年女士站在门口,她身着干练的职业套装,浑身散发着一种专业而沉稳的气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外国男性助理。
格蕾丝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一下,哪位是漠水老师?”
她嘴上虽这么询问着,那双湛蓝的眼睛却直直地看向隋漠本人。她讲的是K国语言,一旁的助理立刻将她的话,清晰准确地翻译成华国语,对着包厢里的众人重复了一遍。
隋漠感受到包厢里其他人那满是八卦与探究的目光,他的脑子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嗡的一下,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是我。”
在这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想,真好啊,她终究还是来了。仿佛之前那颗一直漂浮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终于稳稳地尘埃落定。
男助理将隋漠的回答复述给格蕾丝,格蕾丝脸上浮现出一抹得体的微笑,看向隋漠说道:“Vannia小姐想见您,请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跟我们走一趟呢?”
隋漠听到“Vannia”这个名字,垂在裤子旁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随后又缓缓松开。他完全顾不上身旁众人那满眼写着渴望“求带”的热切目光,只是拍了拍身边涂是非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哥,帮我请几天假。”
“好的。”涂是非毫不犹豫地对着隋漠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理解与支持。
隋漠不再多言,立刻跟着格蕾丝和助理离开包厢。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身后陡然爆发的嘈杂说话声被彻底隔绝,仿佛与他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是小姐的管家,漠水老师您叫我格蕾丝就好。现在时间紧张,我们直接去机场,私人飞机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格蕾丝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说道。助理紧跟在旁,及时将她的话翻译给隋漠。
“请别叫我漠水老师了,叫我隋漠吧。”隋漠加快脚步,跟着她们走出饭店大厅。
只见门口已经静静停着一辆高级保姆车,正等候着他们。
“隋漠先生请。”格蕾丝率先走上前,利落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待隋漠上车之后,她自己才坐上副驾驶位。司机见她扣好安全带,立刻发动车子,平稳而迅速地朝着机场驶去。
一路上,隋漠总感觉后视镜里不时有格蕾丝扫过来的视线,这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掏出手机打开绿信,发现与梦川的群消息已经疯狂跳到99 +。
九川一连串发了好几条消息:“漠哥!!!!你怎么样?是真的歌总吗?你会不会被诈骗了被拐缅北噶腰子?我们现在要不要报警!”
涂空在群里说道:“漠子别怕,我对比了一下拍卖会那的视频,这个女管家和里面的人一模一样。所以说真的是歌总!”
勒泰以南也跟着起哄:“漠哥!哥求直插!求见面!我也想见歌总!”
午休出走疑惑地问:“啊?我今天没去聚餐歌总来了吗?”
泽方回复道:“歌总没来,但她的管家来了就是上次拍卖会的那位。”
是非黑白则问:“漠子现在在干嘛?”
巫山有雨羡慕地说:“此时此刻在外面的我现在只想钻到漠哥的手机里跟着他一起去见歌总。”
万能姜片也附和:“谁不是呢?嘤嘤嘤早知道就买高铁票去聚餐了。”
狐十无奈地抱怨:“谁有我惨!我本来可以去聚餐的结果老登上司突然通知加班!”
隋漠见状,赶忙回复:“在保姆车上,现在去机场。管家说坐私人飞机去A市。”
群里的众人一看到“私人飞机”这四个字,瞬间像炸开了锅,全部都在问他等会乘机能不能直播给他们看!隋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直接开口询问前座的格蕾丝。
“小姐吩咐过,隋漠先生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格蕾丝微笑着回答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和。
隋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刻在群里回复说可以。
不多时,三人抵达机场。在候机厅,服务人员热情地引导他们完成登记核实等一系列操作。之后,隋漠在候机室的贵宾休息室里,打开绿信和涂是非开启了视频连线。
“哇!!!”视频刚一接通,就听到涂是非家中传来一阵惊叹声。原来,与梦渊的一众人像直立的海獭群似的,拼命往手机屏幕前挤,涂是非被他们挤得东倒西歪,额头上青筋直蹦。
终于,他忍无可忍,一人给了一个爆粟。看着抱头哀嚎的众人,涂是非无奈地将视频连线投屏到电视上,好让所有人都能清楚观看。
这会机场贵宾室里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精英人士正安静地坐着等候航班,还有几位打扮精致的名媛小姐姐凑在一起,正小声说着悄悄话。
隋漠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站在隋漠旁边的格蕾丝察觉到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冷冷一扫,那些悄悄观察的众人便接连低下头,或者赶紧看向别处避让。
他们心里暗自嘀咕,这个男的看着长得确实挺帅,穿着打扮也就是个普通人,怎么旁边站着的外国女人气势如此厉害。
等等?外国女人?其中一个名媛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开手机搜索起来。
她仔细瞄了一眼格蕾丝,然后又对着手机上的内容确认。紧接着,她瞪大眼睛,手肘用力捅了捅旁边的朋友,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朋友一脸疑惑地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同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她吗?”
“一模一样,肯定错不了。”
“那她旁边不就是……”
“姐妹,我们好像撞见个大的了!”
“啊啊啊我要疯!!”
“我也是啊!!!!”
她们两个激动得手拉手,眉飞色舞,眼神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喊大叫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此刻的惊喜与激动。
隋漠避开贵宾室里的其他人,悄悄将手机摄像头转向四周了,把这新奇的环境展示给群里那些逗趣的伙伴们看。
就在这时,一位打扮精致、制服笔挺的机场人员朝他们走来,隋漠见状,赶忙关闭了视频连线。
“格蕾丝女士,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登机了。请您准备一下,跟我来,我为你们带路。”机场人员恭敬地说道。
贵宾室内,几位候机的旅客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那位优雅的外国女士。只见她与机场工作人员低声交谈几句,唇角含笑,随后便带着随行人员从容起身。工作人员恭敬地在前引路,一行人穿过贵宾室的大门,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有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确认并非登机时间,不禁好奇地招来服务人员询问。当得知那是私人飞机的贵宾,早已安排好了专属通道与起飞时间时,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艳羡。
那人望着那扇缓缓关闭的大门,轻声感叹道:"原来如此......"语气里既有恍然,又夹杂着对那种无需等待、随心而行的出行方式的羡慕。
贵宾室很快恢复了平静,但方才那一幕,却为这个寻常的候机时光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那两位名媛姐妹瞅见他们离去,兴奋得难以自已,立刻在大眼平台上开了一个帖子:《姐妹们,我和闺蜜在机场好像撞上了G总的管家来接MS老师了啊啊啊啊啊我们现在好激动!!!!》
这位名媛小姐姐本就是个粉丝众多、活跃度极高的网红,平日里经常在大眼上分享自己优渥闲适的生活。而网络上关于Vannia Terrence的讨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这帖子一经发出,瞬间就被流量推上了热搜榜单的末尾。
此时的隋漠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登上了大眼热搜,他正站在停机坪上,满脸震惊地仰望着即将乘坐的私人飞机。
这架飞机的长度和翼展竟都达到了七十多米,高度也有二十米左右,隋漠站在这庞然大物旁边,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仰视一栋六七层高的楼房。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私人飞机的照片,发送到与梦渊的群里,瞬间引发了一片群情鼎沸,对话框里齐刷刷地刷新出一连串的“卧槽”惊呼。
登上飞机后,隋漠更是被其奢华程度惊得咋舌。内部的地板宛如温润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墙壁采用特制的晶体与陶瓷装饰,在灯光的映照下,整体流光溢彩,如梦如幻。
其中最大的主套房,不仅设有专用的休息室,还配备了独立办公室。休息室里,一块超大的显示屏尤为醒目,可供娱乐观影;旁边的衣帽间宽敞而精致,各类衣架和收纳柜一应俱全;与之相连的是一个超大的淋浴间,里面竟然还配备了能让人惬意泡澡的浴缸。除了设施完备的大型厨房之外,飞机上居然还设有一个精致奢华的酒柜和吧台。
酒柜采用优质的橡木打造,柜身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瓶瓶卓越品质的陈年佳酿。隋漠对酒并不了解,瓶上的酒标他一个都不认识。
群里倒是有懂行的人,说这整个酒柜里,最低档的一瓶酒,价格都在几十万欧元起。
整个机舱里的所有设施,基本上都是从VL奢侈品公司定制的,堪称一座空中的飞行宫殿,移动的豪华宅邸。
隋漠在极度舒适的座椅上缓缓坐下,一位面容姣好的乘务员小姐贴心地帮他调整好座椅的前后距离,轻声询问他有无其它需求后,才带着甜美的微笑离去。
“隋先生,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您可以休息一下,到了京市后,我们的行程会很紧凑。”
格蕾丝管家轻声嘱咐隋漠好好休息,临走之前,她又关切地询问隋漠是否对某个奢侈品牌有特别的青睐,得到隋漠的答复后,这才转身离开。
两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神思混沌中的隋漠只觉时间仿佛没过多久,飞机便稳稳地抵达了A市。
当隋漠穿着黑色板鞋,踏出机舱,踏上京市土地的那一刻,他才从如梦似幻中脱离有了真切实感。
这份幸运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整个人都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像踩在棉花上一般,别人说什么他就机械地做什么。
他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与魔都相比毫不逊色的现代化建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认知:谢小姐,她就在不远处!而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这个念头在这一刻,终于清晰而精准地冲击着他的大脑,霎时间,他的心跳开始肆意疯狂地跳动起来,如同擂鼓一般,激动、紧张与期待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一时间情难自抑。
隋漠像是突然从如梦似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自己今日的穿着,顿时懊恼不已。
普通的黑色T恤搭配同色工装裤,再加上一双板鞋,这样的装扮怎么能去见谢小姐呢?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满心懊悔,早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该穿得好看些。
格蕾丝从后视镜中留意到隋漠的窘迫与困扰,温和地出声说道:“放心,隋先生,我们此刻正是去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开车的助理一字一句,清晰准确地用华语对隋漠复述她的话。
黑色的库里南平稳地行驶在京市繁华的街道上,最终在京市顶级奢侈品商场SKP的入口缓缓停下。
隋漠等人下车后,便被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Sa热情迎接,一路畅通无阻地被引领至二楼的AMN奢侈品牌店。
他们刚一踏入店门,其他Sa便迅速在门口拉起横栏,宣布因贵客到临,暂停对外营业,为其提供专属服务。
隋漠被迎进贵宾室,几个Sa小哥立刻手持皮尺,熟练且专业地对他上下测量身体数据。
与此同时,格蕾丝快速翻阅着品牌手册,有条不紊地向店长详细陈述隋漠偏好的色系,要求她将品牌现有的所有款式衣服、鞋子以及配饰,通通拿上来让模特试穿展示。
与隋漠身高体型相近的模特们,身着精心搭配的服饰,优雅地依次从他眼前走过,每一套造型都独具魅力,看得隋漠眼花缭乱。
在参考了格蕾丝诸多专业且独到的意见后,隋漠终于敲定了一套黑银配色的西装,又精心挑选了几个红宝耳饰与之搭配。
格蕾丝吩咐店长将西装送去干洗,随后带着隋漠径直前往五楼的顶级美容会所。
一进入美容会所,隋漠便被美容师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按在座椅上。美容师们手法娴熟,各种高端美容护肤品在隋漠脸上、身上细致涂抹,那些男生平日里通常难以察觉的小瑕疵,被美容师们一一巧妙修饰。
美容环节结束后,造型师又接着对隋漠的发型展开精心打造,一番“雕琢”,耗费了许久时间。
终于,当隋漠穿上那套干洗好的西装时,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站在他身旁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时不时偷偷打量他。
此刻的隋漠,那原本银色的短发经过造型师的巧手重新修剪与补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仿佛镶嵌了细碎的星芒。
剑眉斜飞入鬓,恰似两把锋利的宝剑,斜斜插入丘角落下的几缕银发之中,更添几分英气与不羁。那双狐狸眼微微上挑,眼眸深邃,却又透着一丝薄情,棕色的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时刻都在无声地诱惑着旁人,让你不由自主地坠入他精心编织的情网之中。
高挺的鼻梁宛如山峰般耸立,线条优美;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脸上止不住地笑意盈盈,仿佛阳光般温暖而迷人。
英俊的侧脸线条硬朗,立体的五官犹如刀刻般俊美,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每一处线条都仿佛是上天最精心的杰作。
他高大的身躯将黑色西装完美驾驭,白皙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与分明的锁骨线条尽显男性魅力。胸口处宽条形状的银色装饰,巧妙地打破了黑色西装的沉闷感,更添一份别致与独特。
耳廓上那隐秘的红色宝石耳饰,在不经意间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衬得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狂野而不羁的味道,危险又迷人,仿佛拥有一种让人甘愿飞蛾扑火的致命吸引力。
“好帅啊!”众人不禁齐声感叹,就连平日里阅览过众多美色的美容会所员工,此刻也被隋漠的魅力所惑,一个个双手捧心,脸上泛起红晕。
这真的是我吗?隋漠恍惚间竟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仿佛一件蒙尘已久的古瓷,被人以最温柔的指腹拭去斑驳,又以金线细细填补裂痕,最终在灯火下流转出摄人心魄的光华。
——谢小姐,她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隋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去见小姐了。”管家格蕾丝微笑着,带着焕然一新的隋漠离开。
一路上,每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禁不住回头张望,目光被隋漠所吸引。
当他们下到一楼时,隋漠无意间瞥见一抹独特的绿色,在商场内一片芬芳馥郁、五彩斑斓的色彩中,那抹绿色寂静而又醒目地盛放着,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像她的眼睛。
“请等一下。”隋漠跟格蕾丝和助理说了一声,转身朝着那抹稠艳的绿色快步走去。
花店的小姐姐看到这位帅得天怒人怨的隋漠来到店门前,指着那束绿色的玫瑰询问她这是什么花。
小姐姐被隋漠的帅得脸色发红,但仍尽职地为他介绍道:“这是苏格兰绿玫瑰,是最为稀有的品种,传说中是上帝独有的花朵,它的花语寓意着永不消失的爱。”
“帮我包起来,谢谢。”隋漠目光温柔地看着那束绿玫瑰,说道。
付完款后,隋漠手持绿玫瑰,朝着等待着的格蕾丝走去。这时,他发现管家格蕾丝那一贯标准客套的公式笑容,此刻竟真实了几分。
她用纯正标准的华国话开口称赞道:“隋先生的品味不错。”
隋漠听到她突然说起华国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没有说话,只是带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跟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步出SKP,径直走向门口静静等候的座驾。车辆缓缓启动,在繁华的都市中兜兜转转,最终稳稳停在一座气势恢宏、威严壮丽的中式庄园门前。
隋漠怀揣着紧张与期待,跟随管家格蕾丝跨进那高高的门槛。
踏入庄园,眼前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着富丽堂皇。然而,此刻的隋漠满心满眼皆是即将见到谢明夷的激动,以至于无暇去留意这些精致奢华的景致。他的思绪,早已随着格蕾丝的脚步,在重重深闱之中,绕过了不知几曲蜿蜒的回廊。
终于,格蕾丝在一个圆弧形的月亮门前停下,她微笑着轻声说道:“小姐就在花园里等你,去吧。”
隋漠向格蕾丝道完谢,怀揣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带着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气势,穿过那轩窗半掩、幔帐婆娑的长廊。
此刻的他,仿若一位最为挚诚的祭徒,带着无比珍贵的供奉祭品,去奔赴一场明知或许无回应,却仍义无反顾的朝圣之旅。
当穿过月亮门,映入眼帘的,是静立在蔷薇花墙下的谢明夷。
她美得如梦似幻,恍若天人下凡,让隋漠瞬间仿若坠入迷离幻梦之中。
隋漠的心跳,随着他每一步的靠近,愈发强烈地起搏跳动,那爱意如汹涌的浪潮,震耳欲聋。他棕色的眼睛,固执地凝视着谢明夷那双如清晨的山野般碧绿的眼睛,仿佛被深深吸引,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这一切,美好得如同虚幻的梦境,美好到让隋漠觉得如此不真实。上天如此慷慨至极的恩赐,此刻已近在眼前,怎能不让他既惶恐不安,又急切难耐,满心皆是欢喜。
他的双眼渐渐泛红,热泪在眼眶中盈盈打转,脚步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到最后,竟是朝着她奋力奔跑过去。
隋漠紧紧地抱住了她,两具温暖的身躯相拥,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
他内心那片空落已久、仿若天裂般的罅隙,终于得到了完美的补全。
“谢小姐,好久不见。”隋漠的声音微微颤抖,饱含着无尽的深情。
我们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在浮光掠影的时间里我已爱过你千万遍。
爱意如潮水汹涌澎湃,我想弄湿你,如雨露侵染玫瑰,河湾拥吻月亮。
“谢小姐,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