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听得那两个字,沈月淮沉寂的心豁然炸开,胡乱跳动的心脏只能靠冰冷的烈酒来遏制。
不自主想起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别人唤她的名字又是另一回事。
沈月淮站得离门口最近,可是却听不真切。
男人压低声线轻哄电话那头的女人睡觉,她忍不住细细咀嚼着不小心蹦到耳边的字眼。
生日,没办法,你先睡....
她不信这是同名,同一天生日,不同人的巧合。
准的出奇的第六感告诉她,电话那头的女人是谁。
沈月淮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微微侧着身子,打量着在门口打电话的男人,左手无名指的婚戒简直像要刺瞎人的眼。
呵,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沈月淮喉间辛辣,心底却蓦然涌上一股无力,酸涩又闷疼。
苏时薇,也的确已经结婚了。
她走出阴霾的第一年,忍不住去查苏时薇的踪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至于那个男人...
沈月淮巴不得他人间消失!
私家侦探寄来的照片里,贴心地给她做了马赛克处理,好一个幸福洋溢,举案齐眉的夫妻啊!
苏时薇嫁得个好男人,男方父母也很喜欢她,气得她将那些照片撕了个粉碎。
骗子!什么心跳多久爱多久,真是满口虚伪谎言的骗子!
无可遏制的愤怒尽数化作无奈与绝望,曾在耳边轻颤的啜泣低语仿若魔咒。
一句“我们不会有结果...”烫得她几乎夜夜难以入眠。
既然如此,你过得好就好,是你先不要我的....
至于我沈月淮,得过且过吧。
现在细细想来,当初地上随意一瞥的照片里,未遮住的那半张脸,渐渐与现在男人的侧脸重合。
沈月淮瘫坐在座位上,喉头被烈酒刺激得无端苦涩,浑然没有先前的意气风发。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杯子,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摩挲着杯口边缘。
陆亦则看得心惊,暗暗将助理咒骂了个遍,早知道就让人调查这些人的老婆叫什么好了!!
好巧不巧,现在这么抓瞎!嗐!真不知道这修罗场要怎么收场!!
陆亦则一脸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在想该怎么办,怎么办....
当年他也是自身难保,好在历尽千帆,得偿所愿。
可沈月淮却没有,若不是当年....只怕苏时薇依然和沈月淮在一起。
可惜啊,万千回忆,徒留遗憾,苏时薇也已成为沈月淮的禁忌。
而某些人嘴上说着早已放下,可言行举止也不尽然,局外人的他瞧得分明,但也并未戳破。
思绪流转间,柯远已打完电话走了过来。
陆亦则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笑着让他们先喝,瞧着这边气氛不对,便没人敢来敬酒。
陆亦则又向助理使了个眼神,那人是个机灵的,没一会儿,柯远便被拉到角落里被人灌迷魂汤去了。
一穿着艳丽的女人见沈月淮坐着出神,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其他人只敢偷偷往这里看两眼。
没办法,沈月淮太过引人注目,无论是外貌身形,还是财富地位....
沈月淮也从未隐瞒过她的喜好,万一....
她这般想着,便壮着胆子起身坐了过去,一双带着靓丽美甲的手搭在了沈月淮的手腕处。
“沈总...看您不开心,不然一起玩玩游戏好了?”
沈月淮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疏离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阴沉,她抽回手,语气压抑又冰冷:“滚开。”
可谓是风度全无,仿佛方才在电梯里的温柔与礼貌只是昙花一现。
女人碰了颗钉子,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假装整理着头发,回到了刚才的位子上。
本来一直压抑着不去想,但架不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往事总是不经意地跑到她的脑中来,沈月淮又一次放弃了抵抗,任凭回忆将她淹没。
在一起的那五年里,每天过得充实无比,她记得苏时薇的生日,记得她一切的喜好,记得任何一个有意义的节日。
曾经弱得谁都可以踩两脚的小野花,渐渐变成了带刺玫瑰,盛开着最娇艳的成果来回报着她这个尽职尽责,不辞辛苦,勤劳守护的园丁。
美丽芬芳,娇柔易碎,且她沈月淮一人独享。
多美好不是?
就连分开的第一年,沈月淮都记得给她送生日礼物,她最害怕被人忘记了。
那小心翼翼地期盼到兴高采烈的尖叫,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搂着她的脖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这竟让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沈月淮无比满足。
明明是稍微用心就能做到的事,那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不到?!
沈月淮回神,目不转睛盯着喝得面红耳赤地柯远,渐渐地,她的双目蒙上了一层冷意。
柯远身旁的女人正亲密地牵着他的手,侧着身子妖娆地蹭着他的手臂,他却并未拒绝,旁若无人地继续喝着酒。
男人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却是明晃晃的讽刺。
沈月淮后牙槽咬得死紧,她双眸微沉,隐晦的情绪正在肆意翻腾。
苏时薇......你就嫁了这么个男人?!
她从未想过主动放手,去留的权利皆在苏时薇手里。
她不知道分开的第一年,苏时薇是怎么度过的,她想,应该也是难熬的吧......
家里生气她在A市闯的祸,其实也不算是祸,只是她不够机敏,被人算计,着了道。
她知道,对方狗急跳墙,见人就咬,恨她搅合了这件事。
拼尽一切想要从她这里寻求突破,对方也因此树敌不少,沈家和她外公家没少出力,这已是最好的局面了。
后来,从A市回来,她便疯了般到处寻找苏时薇,遍寻不到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害怕她出事,害怕她倔强地躲在一旁抹眼泪,无所不用及其地,终于在她曾经的同学那里,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心安的一瞬间,下一刻又被击得粉碎。
什么叫我要嫁人了?!什么叫她们之间没有结果?!
明明以前那么甜蜜美好不是吗?
难道之前的爱意温存都是在演戏吗?
骗子!明明你的身体那么诚实!
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遍寻不到她亲手养大的玫瑰。
长出的尖刺足以伤得她鲜血淋漓。
回到家,她竟也面临被逼婚的境地。
忽然想着苏时薇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这样的局面,只是苏时薇妥协了。
而她沈月淮,却依然固执地与家里抗争到底,看着她母亲的所作所为,忽然就想通了...
她不怪苏时薇,毕竟她有着一个那样的家庭....
而她,沈月淮,又怎会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呢?
爱人的离去,亲人的逼迫。
C市的医院出了又进,她与沈母角逐拉锯长达一年之久,沈母见她执拗不堪,一怒之下就再也不管她,一门心思投到了沈文霖身上。
至于她的母亲,与她冷战至今。
她浑浑噩噩消沉抗争了一年,终于胜利了。
可是曾经想要厮守的人不在了。
沈父在家人面前永远是一个和蔼儒雅的中年男人,在她最消沉的时候,向她递出了橄榄枝,江山打下来了,得有能力守才是王道。
不然拿什么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
有些事情还是该交给你们年轻人来做,不用考虑文霖,放手去做,父亲看好你。
你妈那边我去说,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好好陪陪你妈,左不过去国外陪着她到处走走,度度假,你小时候她那么喜欢你,不会真生你气。
到底是沈父爱屋及乌,对她母亲爱得毫无保留,对她亦是。
两年不到,有着沈父保驾护航,沈月淮在泽风资本威信愈甚,无人敢轻视。
同时,她也公事私事泾渭分明,感情上的事也愈发荒唐,女友一波接一波地换,像是要补偿什么似的,出手格外大方,历任女友皆是念念不忘,但也都不敢轻易回头触她逆鳞。
借着工作与新感情麻痹自己的沈月淮,头两年倒是将苏时薇故意遗忘得彻底。
但是,最终在久久压抑的第三年,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亲眼目睹了男人的不忠后,迎来了反噬。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各自珍重,再不打扰。
得过且过?
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