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谢志远问。
贺华擦了下脖子上的汗坐在他旁边说：“不知道啊，可能心情不好。”
他看着还在场上的许则呈喊：“一哥，休息会儿。”
许则呈今天球打得很凶，中场也没有休息，一直在带球过人和三分上篮，打得对面毫无招架之力。
“为什么叫一哥。”谢志远看着许则呈心里直羡慕，要是他也有这体力就好了。
“可能因为他当时是五中的校霸外加学霸吧，高一的时候年级榜常年前三，高二直接霸榜第一……我高二才跟他一个班，那个时候他们就都这么叫了，”贺华回忆道，“说是五中一哥。”
谢志远点了点头看向右前方，凌夏也在球场上。
许则呈把球抛给场上一个男生，撩起衣角散热，然后走到贺华旁边坐下拿起地上的水仰头灌了半瓶。
他脑子里现在还想着凌夏叫他的场景。
很多人以为他们从初中开始就是死对头，其实不然。很少人知道他们一起长大，住在对门，从出生到高一两个人的状态就是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去朝天椒吃饭吗。”许则呈说。
学校离市中心有点远，靠近老城区，后面有一条街都是饭店、烧烤店和KTV之类的小店铺。反正只要是受学生欢迎的都能开起来，但其中还是以各种粉面菜馆和烧烤摊居多，直接给政贸大学变出个第三食堂来。
而朝天椒之所以能在一众饭店里杀出重围，得益于它的色香味和菜品齐全，还有炒菜的师傅甩了学校食堂师傅和同行不止八条街的手艺。
每天生意火爆，去光顾的学生络绎不绝，人多起来吃饭都要排上老半天的号，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辣椒多了点。
“走啊，好久没去了。”贺华说。
“我们也去。”谢志远指了指自己和球场上的人。
进了后街空气里都是各种烧烤的香味，除了附近学校的学生还有一部分是附近居民，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碰上你的某位老师。
往后街里面走就相对安静点，因为后街的另一个街口临近一个之前的老小区，所以后半部分开的店大都是一些生活超市、药店和服装店之类的。
“三号桌加个红烧鸡脚和玉米排骨汤。”
“来，小心小心，让个路。”
店内的两个伙计一个上菜，一个收盘，两个人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来。
舒时新避过人群径直上了二楼，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片哄笑声。
他刚点完菜，进门后反手把门带上，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十几个人男生挤在一间屋子里也没见多热。
“我们刚看了一部恐怖片的开头，你是不知道谢志远吓得脸都白了。”贺华笑着说。
“谢志远听贺华这么说立刻就为自己辩解：“没有！坚决没有！是灯光的问题。”
“确实白了点。”许则呈说。
听他这么说，大家又笑成一团。等笑完菜也上得差不多了，许则呈就开始招呼着大伙儿动筷。
十几个男生吃饭的场面可谓是壮观，一开始还都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夹着面前的那道菜，结果没吃几分钟就变成了流水席。
一个个端着碗满房间找菜，筷子没夹几下菜就见了底，个个辣的直哈气。
开始点了二十道菜后面又加了十几道菜和一箱饮料，饮料刚上桌立马就被一抢而空，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辣红的嘴，我看着你辣的直冒汗又是哄笑一片。
吃完饭大家都准备去结账结果发现许则呈已经结完了，于是又开始说微信转给他。
许则呈自然不收，只说这次他请客下次请回他就好。
傍晚的天气还是闷热，但偶尔会吹过一阵风。外面的烧烤摊坐满了人，路灯也早早地亮起，一群人走在路上闲聊。
许则呈踢了一路的小石子，心里的郁闷还是没散去。
“那是什么店？怎么这么亮。”谢志远指着前面一家店问。
贺华近视度数挺高的看不清招牌上的字，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许则呈问：“你看看。”
然后又转头问谢志远：“你也近视啊。”
谢志远眯着眼睛说：“对啊，400多度呢，看不清。”
许则呈看过去，是一家新开的蛋糕店，外面挂着好几串彩灯，店门口还立着一棵闪闪发光的圣诞树。
一个妈妈牵着小女孩从许则呈身边走过，小女孩只比他的膝盖高了一点，手里提着一个蛋糕蹦蹦跳跳地说：“爸爸什么时候下班啊，蛋糕会不会化掉啊，好想快点回家。”
这条小路铺的是砖头，有好几块经过岁月的摧残已经翘边了。许则呈虚扶了一下小女孩，女孩的妈妈察觉到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
“爸爸马上就下班了，等我们回到家就可以看到啦，他要是知道我们给他买了蛋糕肯定很开心。”
两个人的声音散在迎面吹来的风里。
等许则呈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那家蛋糕店门口了，店里布置的很温馨，橱窗里放着好几款巧克力蛋糕。
他在门口站了一两分钟，收银台的工作人员疑惑地看着他。
好久没吃蛋糕了买一个尝尝。他说服自己，然后推开门对后面一群不明就里的人说：“我去买个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这家蛋糕店的装修风格走的复古风，收银台还有吧台都是胡桃色的木制品。
“欢迎光临，”一个年轻的导购面带微笑走过来，“您有什么需要吗？”
许则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有什么推荐吗。”
“有的，我们店最新推出了一款慕斯蛋糕，口感轻盈细腻、入口即化，慕斯层非常柔软、顺滑，蛋糕层松软……这是我
们店销量最高的一款了，回头客超多。”
导购带着他逛到一款蛋糕面前继续说：“而且我们新店开业今天全场88折。”
“有没有奶油的蛋糕吗？”许则呈直奔主题。
“啊？”
“不要奶油，不要草莓……多放樱桃、芒果，”许则呈顿了顿，问：“有山竹吗？”
“山竹没有，有青提。”蛋糕师说。
“那就青提吧。”许则呈说。
“用蓝莓酱可以吗，不然水果立不住。”蛋糕师提了个建议。
“甜吗？”许则呈问。
“微微甜。”
“行。”
蛋糕师看着本子重复了一遍要求，然后问：“要几寸的？有什么祝福要写吗。”
许则呈想了一下说：“8寸三层，什么都不要写。”
导购没想到有人会要没有奶油的蛋糕，她只好委婉的表示店里没有，谁知道男生一直坚持还表示自己可以加钱定制，没办法的她只好去后厨把蛋糕师请出来。
许则呈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落地灯的光打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前面，显得整个人孤单又寂寞。
“咔嚓。”
许则呈看过去，两个女生手忙脚乱把手机藏起来，脸涨得通红。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好几下，是贺华发的消息。
贺华：[我们在前面的烧烤摊等你]
贺华：[你好了就发个消息给我]
贺华：[你吃烤鱼吗这里的烤鱼一绝]
Z：[你们先回吧别等我了]
Z：[不吃了]
消息发过去还没两三秒贺华就回了。
贺华：[我和谢志远在这等你]
贺华：[其他人叫他们先回去了]
Z：[好]
许则呈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半了，夜幕将近店里的人却逐渐多起来，小孩牵着大人的手满脸雀跃地看着橱窗里的蛋糕，眼睛都在发光看着哪一个都想要。
“祝您生日快乐。”导购提着一个蛋糕盒子走过来。
许则呈接过来提在手上说了声谢谢。
“怎么还提了个这么大的蛋糕，你生日不是还有挺久的吗？”贺华问。
“还挺好看的。”谢志远收起手机看向蛋糕。
“一个朋友过生日。”他说。
三个人跟饭后消食一样边聊边走，从朝天椒走到学校也就十二二十分钟，一路上贺华和谢志远的嘴就叭叭叭没停过。
等回到学校已经九点多了，许则呈盯着手里的蛋糕一阵无言。
先不说他知不知道凌夏宿舍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能送过去。这一送就好像是他先低头，军训的面子还没找回来，现在要是去了不是上赶着吗。
转交风险又太大，要是个嘴碎的就等于不打自招。
所以我手贱买这个蛋糕干嘛。
许则呈真想回到两小时之前给自己一巴掌，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那么大个蛋糕提在手里存在感满满。
他脸色凝重地看着路边的垃圾桶。
“从西门回去吧。”谢志远说。
西门临近操场，操场下面就是篮球场，男生宿舍就在操场对面。
操场的塑胶跑道前几天刚翻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油漆味，但这依然阻挡不了小情侣们夜间慢步的决心。
不怕蚊子咬吗。
许则呈实在不理解这种行为，夏天的蚊子成群结队人走到哪它就跟到哪，这才出去多久他胳膊上就多了七八个蚊子包。
可能学校的绿化不错，蚊子也连带着进化了，叮出来的包有指甲盖那么大。
操场上成双成对，篮球场上隐约还能听见球拍在地上的声音，他瞥了一眼。
“你们先回宿舍，我把蛋糕给我朋友送过去。”许则呈脚步一转往教学楼那边走。
“行。”贺华说。
许则呈走出去有一段路才回头，见贺华他们已经走远了才提着蛋糕鬼鬼祟祟往回走。
篮球场上只剩下一个人，他猫着腰从边上小心翼翼走过去，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场上的人好像球打得正起劲对周遭的动静全然不觉，许则呈把蛋糕放在路灯下面的石板凳上。
等他猫着腰走出篮球场时才想起来那蛋糕上没一个字，这下好了刚头疼完怎么送到人手上，现在又该头疼让人怎么知道送给自己的。
许则呈蹲在路边又开始后悔，过了半响他才起身。
等他带着买来的便签和笔做贼似地回到操场时，人和蛋糕都已经没影儿了。
在饭馆和烧烤摊里转了一圈身上和头发都腌入味了，许则呈洗完澡给李女士回了个消息，然后拿着毛巾站在阳台上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把下午的课件拷进电脑，顺手给桌上的薄荷喷了下水。
贺华已经躺床上找人双排了，他趁着等游戏开局的空隙往下面看了一眼。
果然年级第一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贺华看着还在琢磨课件的许则呈想。
我天天这么打游戏是不是不太好，就算上了大学也不应该这么放松，要不明天去图书馆待一天。
我靠，打游戏怎么能分心呢。
贺华反思不到三秒就被游戏提示音惊醒，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最后只能跳了一个又偏又没物资的点。
游戏结束的很快，贺华点开周砚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我操！”
上铺的动静闹得很大，许则呈感觉贺华这一嗓子都吼破音了。
“怎么了？”他问。
贺华没说话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往下跑，中间跑得急还滑了一下，他捂着屁股把手机递到许则呈面前。
手机界面是校草评选，现在已经到了截止时间，第一位赫然是凌夏。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贺华感觉自己手机都要被他捏碎了，打破沉默的是敲门声，宿舍还有两个人没回所以门没锁，他连忙说了一声进。
谢志远一脸震惊地拿着个手机跑进来，许则呈直觉不好。
“凌夏在论坛上到处找你说要跟你处对象。”
这句话把许则呈砸的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