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风气香，竹风韵凉。”

    ”等他月照回廊，浴鸳鸯一双。”

    镜头前，男孩上半脸都被小黄鸭面具遮住，唇色绯红，仿佛风流公子轻点折扇似的，唱到“浴鸳鸯一双”时，男孩自带了流利而微颤的尾音。

    网友亦沉浸其中，直到歌曲结束，众人脑中仍似流星划过，有种余音绕梁的感觉。

    “此曲只应天上有。”

    “主播简直是陌上公子下凡尘。”

    “差评，明明是仙界公子！”

    祁阮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其实他的容貌并不十分惊艳，双眼之间有一条疤，应该是出生就有的，祁阮猜测自己的父母可能因此嫌弃他，才把他丢到福利院。

    福利院一日三餐正常，16人一个房间也正常，只是祁阮从来没感受过隐私，好在脑子争气，考上重本独自到D市求学。

    唱歌，也从一开始的娱乐变成谋生工具之一。

    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火。

    祁阮整整话筒位置，起身拿了一把吉他。

    浅褐色的绵软睡衣与吉他颜色契合在一起，和谐而呆萌。

    “下面是一首新曲，创作灵感来自我的女友。”

    祁阮声音听不见一丝波澜，只是面具掩映下，浅褐色的瞳仁露出一点淡漠，有点像想起了什么与己无关之事。

    “女友?”

    粉丝瞬间炸锅，“塌房了，正主教唆粉丝塌房。”

    “不知道是哪位小仙女俘虏了阮阮，我好难受。”

    “只有我觉得这个女友可能是二次元嘛。”

    “哈哈，我也觉得。”

    “+1。”

    弹幕刷得飞快，祁阮随意扫了眼，单手放到琴弦上。

    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仿佛高山巍峨，随之清泉流水倾泻而出。

    众人屏息。

    祁阮当即轻声开唱。

    “恰似故人抱琴来。”

    “藏不住山青与雪白。”

    曲毕，祁阮微微叹息，似笑非笑的调整直播镜头。

    如果掀开小黄鸭面具，网友肯定会发现祁阮的笑意不达眼底。

    倒是婉转的戏腔声结束后，众人看向祁阮的目光更热切了。

    “哇，阮阮连作曲都这么优秀，果然不负姨姨的期待。”

    “好听啊，我心中的古风男神就是这样。”

    祁阮摇头，正欲回复，就看见有人刷了个火箭。

    “本姨姨只想知道女友是谁?”

    火箭本来就很引人注目了，这句话更是爸直播间热度翻了个翻。然后祁阮就看到之前的赞美全被“求真相”压了下去。

    浩浩荡荡仿佛大军临近。

    网站管理员正巧也在蹲祁阮的直播间，见热度不错，直接给祁阮加了个置顶。

    粉丝就发现，蜂拥而入的网友更多了。祁阮有点受不了大军压境，总觉得有点窒息，准备道个歉就下播。

    他真的就下播了。

    粉丝：……

    直播间很快被关闭。

    祁阮随意收拾了下房间，随手拿了件皮卡丘的睡衣，拉下窗帘。

    瞬间窗外明亮的星空归于沉寂。

    祁阮有且仅有的一个女友也是在安静的夜晚背叛了自己。

    他失去了初吻，好在女友没有强迫过多。

    祁阮不由失笑。

    今天城市似乎出人意料的安静，他打开花洒，准备用温热的水7洗去一身疲惫。

    这个小公寓是祁阮按揭的，洗手间更是可怜得只有三平。

    里面放了香水，是很好闻的红茶薄荷味。

    祁阮之前喜欢吃红桃沙拉，发现这个味的香水后更是惊为天人，当即拼单了十几份。

    脑子里却想起早上出门遇到的邻居。

    邻居穿着黑色大衣，带着帽子，身上好像也有红茶薄荷的气息。

    这种香水并不罕见，祁阮没想太多。

    关掉花洒，穿上睡衣，舒服的躺到单人床上。

    临睡前，祁阮随意翻翻手机相册。

    “一个黑色的衣角。”

    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祁阮才想起这似乎是一年前自己设的相册集名字。

    点开。

    是七张照片，不同的角度和构图，但主角都是一个人。

    祁阮想起来了，是去年情人节在花街上独自唱歌的男子。

    男子歌声低沉，又带着点蛊惑的清越。偏偏带着墨镜，看不清相貌。

    祁阮却觉得莫名的燥热，这点燥热随着心跳变快愈加冲耳膜。

    不，祁阮从来不允许自己失控，所以他根本没上前去搭讪男子。

    20年来的唯一一次心动，就这么被按下了。

    国家并不提倡同性相恋。

    祁阮的大学教授公开出柜也被迫开除了职务。

    祁阮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手机里的七张照片仿佛是自己这点暗恋的唯一印记。

    左滑，正欲删除。

    手指却不受控的犹疑起来。

    删，还是不删?

    还是点了删除。

    祁阮终于定心了，抱着云朵色的凉被缓缓睡去。

    ——

    早上醒来。

    祁阮早早的熬了皮蛋瘦肉粥，正好趁这个时间拖地。

    九点钟他要去参加迎新晚会排练。

    祁阮本身比较低调，这次晚会也只是伴唱。

    但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门铃响了。

    猫眼里却空无一人。

    那是谁?祁阮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一个黑衣男子蹲在地上。看得出他身量极高，蹲得很费劲。

    祁阮无语，目光落到了男子身边的碗上。

    青青绿绿的碗身空空荡荡的。

    祁阮记得公寓底下有保安，电梯也要刷卡。

    祁阮：“你是怎么进公寓的?”现在乞丐都上门乞讨了吗？

    男子可怜兮兮的拿着碗起身。

    祁阮这才注意到对方脸色苍白，似乎随时可以倒在地上碰瓷。

    男子指指对门1204。

    “我三天没吃饭了，你家在炖粥吗？太香了能不能分我一点。”

    祁阮：“你是1204业主?”

    男子亮出房卡，自证清白。

    祁阮还是挺谨慎。

    “一碗粥也不是什么大事”，厨房就在玄关旁边，祁阮直接拿邻居的碗装了一碗。

    男子眼睛亮晶晶的接过碗，道了声谢，一边拿出手机。

    “我扫你三十行不行?”

    祁阮摆摆手，莞尔，“你有钱怎么不订外卖?”

    男子也笑，“我本来准备订的，但是你这也太香了。”

    他神色认真，简直让人分不出真假。

    男子正要起身，黑色的衣角撇过。

    “等等。”

    祁阮拉过男子。

    “你是不是会唱歌?”祁阮觉得这身衣服和自己相册里的那些太像了。

    祁阮看着那有些青涩的面庞，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一点颤抖。

    “去年情人节，你在花街那边唱过歌?”

    男子疑惑点头。

    祁阮微笑，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祁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