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杂草间的小径蜿蜒而上,义庄映入眼帘。
领头人是个约摸四五十岁的男子,身后跟着个瘦高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观之不过而立,穿着一身白袍,相貌堂堂,风姿卓然。
刚过酉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偌大的村子显得冷冷清清,毫无人气。
“道长,这便到了。”领头人回头对身后人道。
年轻人“唰”一声甩开手中折扇,半盖住面容,一双桃花招子波光流转:“为何不见半个人影?”
“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怕被怨气缠上,因此都歇得早了。”领头人解释道。他领着年轻人到一户门前,轻敲了三声:“云娘,开开门,我把陈道长请过来了。”
门后传来模糊的应答,一双眼睛从细小的门缝中往外看:“大郎?”
“欸,是我。”领头人赵大应了,得到确认后那门才慢慢被拉开,露出女人半个身躯。
“怎的现在才回?”面容秀美的女人嗔了丈夫一句,侧身让二人进屋。
“路上有事耽搁了,”赵大对妻子解释完,示意年轻人先进:“道长里面请。”
被唤作陈道长的年轻人微微颔首,抬步迈了进去。
犹疑地望一眼那人潇洒的背影,云娘低声询问丈夫:“这便是那位道长么?”
“安心,”看出来妻子的疑惑,赵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陈道长只是看起来比旁人年轻了些。”
闻言,云娘只得按耐下心头疑问,跟着丈夫招待客人。
云娘将泡好的新茶呈上:“道长请用,自家种的茶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夫人不必客气。”陈道长将折扇搁在桌上,双手接过后微微一笑。
从未见过这般谪仙似的人儿,云娘被那笑容晃了一神。
“来时匆忙,还未请教道长名讳。”赵大出声询问。
“在下陈疑是。”
“陈道长,本村情况来之前我已言明,敢问道长有何指示?”
“不急,我有几个问题还需要您解惑。”
“请说,赵某定知无不言。”
“其一,那位将军的魂魄是何时归来的?”
“约莫一月前,杜家二公子彻夜噩梦,梦里被那鬼将军纠缠,白日便在自家院子里摔断了腿,人当场就没了。两天后沈家大公子突然疯了,见人便说‘不是我的错,我没杀人’,不管谁与他说话都是如此……”赵大答着,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只有这二人被缠上吗?”陈疑是问。
“还有其他村民也说半夜总会被门口游荡的鬼影惊醒。”
“好,其二,那位将军是否还有其他在世亲人?”
“听说原是有位青梅竹马的新婚妻子,听闻丈夫叛国那日自尽了。”
“人是怎么死的?”
“上吊。”
“下葬了么?”
“埋在后山了。”
“那位将军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了。他父母很早便走了。”
“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五年前他第一次参军为保护村庄折了一条腿,昏迷了一个月,那次后不断立下军功,最后被封将军。”
“这么听来,他不像你来时说的‘不甘自己死后村里人过得好因此恶意报复’那种人啊。”陈疑是提出疑问。
“许是最后叛国,却在敌国城破那日被乱刀砍死,游魂飘回故乡,发现妻子离世,感到不甘吧。”赵大说到这里时也颇为唏嘘。
陈疑是沉吟片刻,开口道:“能带我去见见沈大公子吗?”
“这……”赵大有些为难:“怕是不太好见啊。”
“远远看一眼就行。”
赵大还是答应了:“那行吧,我给你问问。”
一旁的云娘听到此处,着急说道:“酉时过了就别再出门了,而且……而且那沈大公子已经没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赵大震惊起身。
“在就今日你出门后,沈大公子一头撞死了。我还听到哭声了。”不过没哭多久,发声的人就像被捂住了嘴,之后再没动静了。
“怎会如此……”赵大愣愣然坐下。
“方才夫人说,‘酉时过了就别再出门了’,这是何意?”一片沉默中,陈疑是开了口。
云娘答道:“过了酉时还在外游荡极有可能撞上那将军的怨魂,一旦撞上便是生死难料。”
“有人撞见过吗?”陈疑是问。
“这……”云娘忽然间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我没有遇见过。”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呢?”陈疑是彬彬有礼地问道。
“……”云娘看了一眼丈夫。
“但说无妨。”赵大开了口。
“梅娘撞见过一次,沈大公子过世也是她告诉我的。”
“请问梅娘是?”
“我的二房。”赵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