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你们南诏的黑市也太……亮堂了。”

    眼前的黑市入口被明亮的灯笼点缀,其上大大方方挂着写有“黑市”二字的牌匾,末了是一个怪异的纹样。

    往里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灯笼高悬,沿街的摊位整整齐齐,除了不同于白天的无夜城没有商贩大声叫卖外,俨然是第二个集市。

    江烬梧解释道:“虽是叫做‘黑市’,但其实也只是比平常商人交易的东西更稀奇古怪些,阿枝将这里当做只在晚上开放的市集便好。”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自然还包括人命、情报和一些无法摆到台面上的特殊委托。

    但这些就不是姜雪枝需要知道的了。

    姜雪枝恹恹地“哦”了一声。

    她有些失望,没有潜藏在地下的隐秘入口,没有只被昏暗月色照亮的小巷,没有异域风情满满的古怪商人。

    这算什么“黑市”!“黑市”里不应该是彼此都戴着面具、打着暗语,那边不仅光明正大露出整张脸、卖出东西还在赔笑的小贩是怎么回事!

    江烬梧凑到姜雪枝耳边道:“那小贩脸上的是人皮面具,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姜雪枝惊恐地睁大眼睛,盯着笑眯眯的江烬梧:“难道你会读心术不成?”

    江烬梧伸出食指点了点他自己的侧脸:“是阿枝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

    姜雪枝扯了扯嘴角,回头看去,已是不见叶决明和白术的身影。

    “他们两个人呢?”

    江烬梧指着黑市内道:“在阿枝感慨这里‘太亮堂’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冲进去了哦。”

    姜雪枝定睛一看,果然远远看见了两个在各摊位间四处乱窜的熟悉背影。

    最终叹出口气:“那我们也进去吧。”

    穿行在黑市的街道,姜雪枝好奇地左顾右盼,耳边传来小贩的窃窃私语。

    “今天来了两个人傻钱多的,等他们过来,你就帮我抬抬价,我等会也帮你抬。”

    “那就一言为定。说起来也真是两个土包子,乡下来的吧,这都没见过。”

    “谁说不是呢……”

    姜雪枝不禁皱眉,仙俗向来泾渭分明,生于仙门的叶决明没见过这些也正常,隐居山林的白术没见过也正常。

    可二人竟被当成了冤大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雪枝正欲同那两个商贩好生理论一番,就见二人刹那间噤若寒蝉,惶恐地看了眼她身后,整个人就差缩到摊位下面去。

    姜雪枝顿觉奇怪,回头一瞥,江烬梧正朝她笑得温和。

    “我突然想起我打听到了那卖药人的摊位,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

    被妖丹吸引去注意力,姜雪枝点头应下,跟着江烬梧走远了。

    待姜雪枝和江烬梧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两个小贩才从摊位下探出半个脑袋。

    “方才那男人手里的令牌……”

    “不会错的,那纹样同入口牌匾上的一模一样!”

    “可听闻看过那位真容的人都死了……”

    “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那位也戴的是人皮面具呢?”

    “你见过谁把人皮面具做得那么英俊的!我们都是巴不得不起眼些!”

    “有道理,那我们还是快些跑吧!”

    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卷过,街边已经空出了正正好两个摊位,新来的商贩补上空位,仿佛不曾换过摊主。

    已经领着姜雪枝走远的江烬梧朝暗处的人丢了个眼神。

    姜雪枝没有漏过江烬梧余光中一闪而过的凌厉,神色淡然道。

    “你若是有事便去忙吧,等下把你卷入就不好了。”

    若真是蒙面人,终是仙门之事,把对方一个凡人卷入其中,无事还好说,若伤到一丝半毫,她怕是又会被掌门师兄责怪了。

    江烬梧勾起唇角,顺从应道:“嗯,我听阿枝的,把你引到卖药的摊位后,我定躲得远远的。”

    知道瞒不过姜雪枝的眼睛,那索性大大方方的,他也不急于一时。

    反倒是姜雪枝心中略微惊讶,跟屁虫不当跟屁虫了,还真令人一时不大适应。

    待二人走到江烬梧打听到的摊位,卖家果真一身黑衣,蒙着面,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勾着下巴打盹。

    用余光示意江烬梧离远些,姜雪枝不动声色地靠近,扫过蒙面人身前空荡荡的桌面。

    姜雪枝低声念诀,兜里的竹叶如有意识般飞出,连成一条细长的锁链,将蒙面人的手脚同椅背椅腿捆在一起。

    蒙面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已是动弹不得。

    “嗯?啊?我怎么……你谁啊!”

    被捆住的蒙面人睁眼的那刻,姜雪枝即便只看过他的眼睛,也确定了此人与安庆郡的蒙面人绝不是同一人。

    面前的蒙面人眼底只透露着满满的傻气。

    姜雪枝扶额:“我也想问……你谁啊?”

    又姑且问了句:“我是来买能治百病的药的,是你在卖吗?”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蒙面人一番挣扎无果,欲言又止。

    姜雪枝正欲严刑逼供,就听白术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

    “师叔,我们抓到人了!”

    姜雪枝闻声望去,白术手里拽着一根细细的绳子,虽细但耐用,是五峰山出门捆人必备好物。

    另一头绑在同样一身黑衣,但蒙面已被扯下堆在颈间的男人腕上。

    两个蒙面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姜雪枝眉头紧锁。

    走近的叶决明发现了被姜雪枝捆在椅子上的蒙面人,对白术牵着的蒙面人讶然道。

    “你会分身术?”

    被绳子捆住手腕的蒙面人蔫蔫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只是收了钱穿成这样坐在那个摊位上而已。”

    收钱办事,他好歹是自食其力,没偷也没抢,这两个人却冲上来就捆了他,还牵着他跟个囚犯似的游街示众,他以后还怎么在黑市混!

    蒙面人越想越委屈,撅起嘴不住颤抖,竟哇哇大哭起来。

    “我要告诉母亲!你们欺负人!”

    众人齐齐陷入沉默。

    姜雪枝朝被捆在椅子上的蒙面人看去,怀着侥幸心问道。

    “你也跟他一样?”

    蒙面人点头,又皱了皱眼角,努力挤出两滴水来。

    不忍再看,姜雪枝对上叶决明复杂的视线,更觉棘手。

    没想到这卖药人如此谨慎,甚至找了两个替身来掩人耳目,自己则藏身暗处观察,好接触真正的买家。

    “叶决明?”

    陌生的男声,姜雪枝望向黑市一条街与叶决明和白术来时相反的方向。

    但没来得及看说话人的脸,姜雪枝倒是一眼便瞥见了那人手里拎着的一动不动的黑衣蒙面人。

    这次这个是替身?还是……正主?

    叶决明不搭那人的腔,轻哼一声便撇过头去,倒是他身侧的白术主动上前打招呼。

    “风前辈!好巧啊!你们这是……?”

    姜雪枝这才将目光落到那人脸上,冷冰冰的,活像别人欠了他几十年钱还没还。

    于是偏头低声问白术:“师侄,这位是?”

    白术也跟姜雪枝说悄悄话:“隔壁四方宗丹事堂的堂主,风不晚。”

    “……就是我之前跟师叔说的刚成了的那对师徒恋的师父,背后那名女子就是他徒弟,慕挽歌……”

    姜雪枝往风不晚身后瞥去,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含笑不语,见她看来微微颔首。

    “白小友,不如让我直接与这位同修自我介绍?”

    风不晚将手中的蒙面人往地上一扔,抱剑作揖。

    “四方宗丹事堂,风不晚。”

    姜雪枝拱手以回:“五峰山悠然峰,姜雪枝。”

    风不晚颔首,了然道:“原来是谢仙人之徒,姜峰主,久仰大名。”

    早听闻悠然峰代代单传,仙逝的谢悠然是前任峰主,只留下一个亲传弟子,想来便是眼前的姜雪枝。

    姜雪枝不禁汗颜:“我对风堂主也……久仰大名。”

    隔壁宗门某个敢吃窝边草的师父。

    又当着风不晚的面同白术交头接耳:“你师父怎么对风堂主这么……冷漠?”

    听了个一清二楚的风不晚板着脸,字正腔圆回道。

    “因为他上次挖草药挖到了我的山头上。”

    白术小声补充:“还被风前辈抓了个正着。”

    又小小声补充:“而且是我去把师父捞回来的。”

    叶决明不乐意了,反驳道:“怎么就是你的山头了?灵气孕育灵草,都是大自然的产物!你这家伙也真是小气!”

    电闪雷鸣,一触即发。

    慕挽歌忙站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这事上次不就翻篇了?要不我们聊聊这次吧,姜峰主你们也是来抓人的?”

    被姜雪枝的竹叶捆在椅子上的蒙面人,白术手里用绳子牵着的蒙面人,再加上被风不晚扔到地上一动不动的蒙面人。

    竟然有足足三个打扮得一模一样的蒙面人。

    简单交流过一番各自掌握的信息,确认同为妖丹而来,姜雪枝察觉了其中疑点。

    “你们为什么是从南诏追来的?”

    四方宗和五峰山离得不远,就仙门御剑而行的距离而言确实是“隔壁”。

    但二者都在北宁境内,他们是一路从康平郡追到无夜城,但风不晚和慕挽歌怎会是从南诏方向追来的?

    慕挽歌闻言微微一愣,可疑的红晕迅速攀上脸颊。

    见状,一旁的风不晚软了神色,牵上慕挽歌的手,冰冷的眼眸化作一汪清泉,眸光微闪。

    “我们在新婚旅行,原本计划从北宁游到南诏,再回北宁,在南诏时却遇上有人因妖丹爆体而亡,这才追着赶到此处。”

    只僵住一瞬,姜雪枝恢复平常,礼貌祝贺。

    “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这疑点不察觉也罢。

    风不晚浅勾嘴角,看上去心情极好,回了声:“多谢。”

    叶决明却没兴趣,生硬地掰回正题。

    “你们确定这一路追的就是真正的卖药人?”

    又扬了扬下巴,瞥了眼在场三缺一快能凑桌麻将的蒙面人。

    风不晚点头:“我亲眼看见那蒙面人手中拿着妖丹,却不慎被察觉,我们紧追而来,在黑市里发现了和他装束一致的这人。”

    顿了一下又道:“事后才发现这人只是个幌子,并非那卖药人。”

    江烬梧不知何时走到了众人身旁,面色冷沉,压得极低的声线仿佛隐忍着什么。

    “能否请阁下细说南诏国内接连有人因此药爆体而亡的事?”

    风不晚疑惑道:“阁下是?”

    江烬梧拱手:“在下江梧,南诏人士,无门无派,只是一介凡人。”

    一介凡人,事关仙门,便无能为力。

    ……可这里是南诏。

    他的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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