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哄过外婆睡下，时沅叫出冯秩。

    “今天我外婆的事，我很感谢你。”

    医院走廊上医生护士脚步匆匆，忙碌却有序。时沅靠在窗边，语气轻描淡写，冯秩却知道，时沅记下了欠自己的一个人情。

    “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时沅低垂着眉眼，看不出真实想法。

    “做我男朋友。”冯秩想也不想地说道。

    “……”时沅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喜欢男人。”

    “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你才说要报答我。”冯秩看着他。

    其实时沅和冯秩作为高中同学，认识差不多三年了，两个月前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冯秩向时沅透露了自己的性取向并表白了时沅，时沅作为一个直了十八年的男性，一时无法接受，渐渐与冯秩疏远。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吗？”时沅感到不能理解。

    “时沅，我喜欢了你两年，为了你才考的这所大学，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时沅感觉心里十分别扭，转头又想到冯秩把外婆送来了医院检查，算是他外婆半个救命恩人，外婆又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犹豫半天，还是答应了：“可以，我接受你的交往要求。”

    冯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时沅继续说道：“但是，我目前还不能接受过于亲密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亲吻。”

    冯秩一顿，也爽快地应了，心里却想着如果两人感情升温亲个嘴上个床那不是很正常的情侣行为？

    “还有，如果这段……感情出现了无法修补的问题，那就分手。”时沅补充说道。

    “行，”冯秩点头，“还有别的要求吗？”

    时沅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暂时没有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好像有点多，眉眼间带了几分歉意：“我要求有点多。”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半点要改变意思的想法。

    冯秩摇摇手：“没事。”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下来了。这一交往，就是一年。

    -

    晚归的鸟儿叽喳，落日余晖轻抚过庭院里生机勃勃的花朵枝丫，惊扰了一窗清梦。

    时沅睁开眼，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这样的寂静里，很容易让人忽略时间。

    外婆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到时沅出来，擦干净手上的水：“淼淼醒啦？等外婆再炒个小菜就吃饭咯。”

    “好。”时沅应着，去洗了把脸。

    外婆的手艺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是在别处永远吃不到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时沅觉得外婆做的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正吃着，外婆突然问道：“小冯是不是快出院了？”

    时沅夹菜的手顿住，答道：“应该没那么快。”毕竟今天刚被他用保温饭盒砸了，保守估计还得再住两个星期。

    “啊？我记得小冯在医院待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还不能出院吗？”外婆停了筷，疑惑地说道。

    时沅夹住一块肉片塞进嘴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外婆解释。

    外婆看着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试探地问道：“你们闹矛盾啦？”

    时沅还是不说话，这事解释起来不怎么令人愉快，尤其是外婆还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的事。

    “小情侣闹矛盾多正常的事，听外婆的，把话说开才能长久啊。”

    “不是闹矛盾，”时沅搁下筷子，有些自暴自弃：“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外婆惊讶地问：“怎么了？”

    “他其实根本不喜欢我这个人，”时沅闷声说道：“我也不能接受他的一些理念，就分了。”

    时沅是外婆带大的，他是怎么一个人外婆更是清清楚楚。自己受委屈了一声不吭，嘴上还要说着没什么。外婆望着他，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孩子，你受委屈了。”

    时沅不说话，扒起了碗里的饭。

    就这么看着时沅扒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碗筷，外婆开了口：“淼淼啊，小冯是救了外婆，可一码归一码，如果你不喜欢他，不要将就自己。外婆就算把这条命还给他也不能耽误淼淼后半辈子的幸福。”

    “外婆，你别这么说，”时沅微微红了眼眶，“他哪值你一条命？”

    “你这孩子，这么不会说话，”外婆摇了摇头，面带无奈：“你外婆我倒也没那么金贵，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喽。”

    “外婆！”时沅一着急，眼睛更红了：“你怎么老这么说自己！”

    “外婆实话实说……”看到外孙这么激动，她又开始心疼：“淼淼啊，你这样，叫外婆怎么舍得留你一个啊？”

    “那你就一直陪着我，要陪很久很久！”时沅说。

    “多大个人啦，还要哭鼻子呐？”眼见时沅执拗地盯着自己，外婆笑道：“好好好，外婆答应你。”

    -

    第二天，时沅回学校上课，下课路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没带伞的他被迫站在屋檐下躲雨。

    “这破天还真是说变就变。”时沅拍着衣摆上溅到的水，心里暗暗嘀咕。电光火石之间却想起了昨天和外婆的对话——“这两天会下雨。”还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雨太大了，他才刚出校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发了一会儿呆后他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解释了现在的情况，这才注意到被他选中躲雨的店竟然是家宠物店，并且还没打烊。

    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时沅就进了店。

    “欢迎光临。”坐在里间的男人正在看书，听到挂在门边的风铃响了，便随口招呼了一句。

    时沅某一瞬间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也没多想，注意力很快放在了一只白毛蓝眼的猫咪上。

    这只猫咪一看就知道吃得很好，时沅甚至想到了“富态”这个形容词。而这只“贵妇猫”正懒洋洋地用肉乎乎的爪垫扒拉着一个悬挂的毛线球，看起来玩得很开心。时沅凑过去，它甚至一个眼神也懒得给。

    介绍牌上显示它叫“可可”，是一只纯种波斯猫，今年已经一岁半了。

    时沅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家后巷里的那些小野猫：“老板，你们这儿有猫粮卖吗？”

    “有。”坐在里间的男人放下书，站了起来：“你要什么牌子的？”

    时沅扭头，正要说话，却在看见男人脸的那一刻惊讶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