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

    一片迷蒙,浑身的不适和后背的湿汗让程疏香觉得喘不上气,静静地沉默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行己也不在,可能是走了。

    一闭眼冼峤烟那日的低微姿态和尖锐话语仿佛还历历在目。

    她只觉窒息。

    她们真的相爱过,但或许真的不适合。

    那日说要镇守边疆也不是气话,她也思虑很久了。

    陛下不允许,她也无法置喙。

    枝桠都开出绿芽,新雪也渐融。二人久久无言,冼峤烟国事繁重,程疏香有意躲避,她们很久都没有再和从前一样私下见面。

    冰冻非一日之寒,她们二人的感情好像终于结束。

    御书房,“陛下,照月国的余孽实在是狡诈,当年未能斩草除根,如今连同六国共合联盟意图攻打我朝。”

    奉车都尉江岸眼有厉色,“短短几年就能游说六国,谋划的人实乃狼子野心之辈!不容小觑。”江岸补充。

    冼峤烟翻着奏折的手微微停滞,“那依爱卿之意?”

    江岸作揖“臣以为,该让程小将军领兵应敌。”

    冼峤烟一双眼紧紧盯着江岸,似乎要看出个什么,但江岸一双眼炯炯有神,不疑有他。

    冼峤烟垂眸,“朕想,大龙朝已昏庸至此,只有程疏香一人用得了?”江岸撩袍俯首跪下,“臣无此意!只是…”江岸颤颤巍巍。

    “当年程小将军与照月国交手过数次,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大龙朝也有益。”冼峤烟捻着奏折,缓缓摩挲。

    江岸抬头悄悄看了眼,继续说了下去,“程老将军年事已高,旧伤横陈,不宜再迎战…”

    忽的听见一声轻笑,江岸猛得将头低的更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为什么当年程小将军没有斩草除根以除后顾之忧呢?”冼峤烟咬字,似乎在发泄什么。

    江岸呼吸急促,整个房内都好像能听得见他如雷似鼓的心跳声。

    “准了。”当江岸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陛下允许了。

    他咬的腮帮子都酸了,终于松了口气。

    “臣领旨,微臣告退。”说着起身退走。

    江岸走出御书房才赶紧心跳不再那么迅速,跪的腿脚都发麻。

    他思忖,当年陛下还是长公主的时候,二人不是关系很好吗,为何现如今…想到方才陛下的不怒自威的样子,他打了个寒颤,威压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冼峤烟静静地批着奏折,右手攥着毛笔微微颤抖,她紧咬唇肉,甜腥味让她更加愤怒,骤然松力,毛笔掉落,笔墨在弹劾忠勇将军程疏香的奏折晕开。

    战事残酷,不知今日一别他日何时再相见。

    每日早朝她的眼神无不宛若蛛丝一般痴缠着那人。

    二人早已相对无言,但能在她眼皮底下总是好的。

    冼峤烟眉间沟壑深陷,额角突突的痛。

    ————

    领兵出城之际,程疏香坐在马驹上,望着城墙看了很久,神色莫名。飘扬的旗帜目送军队远行。

    *

    五年过去,七国合盟攻打大龙朝战役早就大胜,这次斩草除根,七国合盟如破堤之穴,再也无法作乱。

    很久都没再起战事,只是当年领战的忠勇将军不曾归来。

    有人传言说是死在了那场战役,有的是说还活着远在边疆谋划阴谋,有的还说在酒馆看到了她做杂役,一时之间谣言沸沸扬扬,可五年过去,早就被人们淡忘了。

    ————

    五年前,大龙朝大败而归,回来却不见那人。帝王之怒,伏尸百万,众人都噤若寒蝉。

    江岸发间已经有了银丝,神色灰白,“陛下,程小将军她…”

    冼峤烟额间青筋显现,“怎么?你想告诉朕,她战死了?”冼峤烟怒极反笑,笑的令人毛骨悚然,江岸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看。

    “并非…将军说,她要镇守边疆…以护天下黎明百姓。”江岸大气都不敢喘。

    冼峤烟目眦欲裂,唇边淌下血,众人惊呼“陛下!”江岸面色萎黄,一副求死的模样。

    漱冰…你可害惨我了…我以死谢罪吧。

    下一瞬江岸身侧砸碎了一个瓷瓶,用力之最,瓷片都扎进梁柱,江岸咬紧牙关,难以遏制恐惧。

    死一样的寂静,“来人呐,给我把将军府围了。”冼峤烟咬牙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既然程小将军生死不明,朕就好好替她看顾一下家门。”

    死士领旨退下,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你们退下吧…”话一出,众人鸟散兽窜。

    一声声闷响,冼峤烟拿着自己的拳头砸着桌面,拳头破皮血液淌出,时隔多年,她还是没变,骨子里一样的癫狂,唇边又缓缓淌下殷红。

    是她咬破了口里软肉,一片糜烂。

    砸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好像停不下来了一样,愤怒和绝望无法被宣泄。

    冼峤烟怒目圆睁眼眶猩红,却是一滴泪都流不下出。

    程疏香…漱冰。轻轻呢喃,她好似终于脱力般瘫软在椅子里。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江岸回去的腿都都哆哆嗦嗦,欲哭无泪。

    回去提笔写了封信让信鸽飞走,他这才软在榻上。

    *

    黄沙漫天,江岸踌躇,“漱冰,你真的不走吗?”程疏香抬颔看着湛蓝的苍穹,重重呼出浊气,“江叔,你就说我战死了吧。”

    江岸一怔,“你这孩子,说这不吉利话做什么?”他用力的抓头发,程疏香轻笑,“逗您的。”言毕抿唇侧头,“我要在这,镇守边疆,护着天下百姓。”

    一阵风刮过,江岸没看清她的神色,垂头不再加以言语。

    *

    江岸睁眼,想到这苦笑出声,这混球。

    ————

    五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让冼峤烟思之若狂。爱恨交加的感情日夜纠缠着她,书桌上堆着这些年来她给江岸和程铮等人的回信,她让死士模仿她的字迹给回了他们。

    这些年为什么不给她写?

    她就没有一句话想要对她说的吗?

    那些信上,也统统没有提及她。

    她们好像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一般,这个认知让冼峤烟呼吸都是痛的。

    将军府,程铮躺在榻上,面容消瘦已是大限将至的模样,在榻边的程符叙泪眼婆娑,“爹,让我写信告诉阿姊吧。”

    程铮没有气力再摇头,只阖上了眼,程符叙就明白他的意思,他呛哭出声,“您为什么在信里说您身体尚可,为什么不让阿姊回来看您…”

    程符叙趴在程铮身上的被褥,泪浸湿。“阿姊见不到您最后一面,她会恨自己的…爹…”

    程符叙继续呜咽,程铮浑黄的眼珠看相程符叙尽是慈爱,大手艰难的抚摸着他,“我有信留给她,你替我转交吧,行己。”

    他怎会看不出自己孩子的字迹,就算模仿的再像,他也能认出来。

    他哂笑,将军府也早已围的和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这些年,陛下还是对漱冰…难道当年他不该阻止的吗?到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行己,你和漱冰一样,是我和你娘的骄傲。”程铮面露慈祥的微笑,程符叙身子一僵号啕大哭。

    伏在他头上的手掌却无力。

    眼前幻化出熟悉的身影,程铮眼泛泪花,芳渐…当年答应你的,我都全部做到了。

    阖眼。

    程铮微弱的呼吸终于停止,手掌滑下。

    程符叙意识到哭的声嘶力竭,

    “爹…呜…”

    原来…我也是您和娘的骄傲吗?

    程符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些年的不忿和不甘通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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