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隆德满脸堆笑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哎呀,你们三个来了?”

    门外的三个人两人明显高于隆德,高个子将月光挡住,在隆德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而背着光的那三张脸神色像身后的月光一般清冷,完全不像来办公室访问教师的学生,倒是被访问的教师满脸堆笑。光看画面,也许可以用来不速之客一词描述三人。

    内贝薇拉坐在屋内一个角落里的红皮椅上,她微微转过眸子,咽了口气,看见屋内另一端的角落里,那张落地镜,慢慢淡去轮廓,直至与墙面融为一体。

    “内贝薇拉。”加雷斯言简意赅地冷声说道。

    阿尔温看着加雷斯,他锋利的侧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一半反射着月光,分割鲜明,凌厉尽显。

    阿尔温知道他虽然嘴上嫌弃内贝薇拉烦人,心里嘛……也嫌内贝薇拉烦人,但好歹是人家表哥,在他所记忆的加雷斯的抱怨里,加雷斯在事包表妹是正义方且受委屈的情况下,还是会为之出头的。

    “我正打算说呢。”隆德温和地笑着,似乎没有被冒犯到。

    “她的问题解决了,薇娅塔告诉你们的吗?”他稍微收敛了笑脸,侧身让出一个开口,“请进。”

    加雷斯率先进去,安格里觉得态度有点生硬,保持着礼貌的态度微微欠身,说了句客套话,“隆德先生,没有通知您深夜来访深感抱歉,希望没有对您造成困扰。”

    “抱歉打扰,隆德先生。”阿尔温也勉强开口了,尽管听不出什么歉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加雷斯径直走向角落里的红椅子。

    “我……”内贝薇拉抬起苍白的脸蛋看他,又垂下眸子,“修项链。”

    “什么项链?”加雷斯问。

    内贝薇拉没抬头,也没吱声,可苍白的手却始终叠放在领口下方,好像还惊魂未定。

    “问你话。”加雷斯声音变得严厉。

    几秒后加雷斯俯身,衬衣勾勒出笔挺的脊背,他一只手用力抓住红椅子的靠背,像在审问。

    隆德的办公室点了只几盏壁灯,蓝色的发光石在玻璃罩里泛着幽幽的光,算不上明亮,但足以照亮屋内的的每个人。

    室内的另外三人默契地沉默着。

    内贝薇拉缓缓垂下交叠在领口处的双手,抬头看他。

    加雷斯瞳孔微微缩了缩,然后起身。

    “回去吧,”他向内贝薇拉伸出一只手,示意扶她回去,“我送你。”

    内贝薇拉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擦得锃亮的皮鞋,赌气似的小声说道:“不要你。”

    加雷斯微微蹙眉,“那自己走。”

    阿尔温有点意外,按照加雷斯以往对待表妹的方式,多半要炸毛了。

    也许加雷斯凌厉傲慢的外表下也有柔软温存,安格里想。他见阿尔温杵在那里没动,呼了口长气,抬脚走到角落处。

    他朝内贝薇拉伸出手,温声说,“失礼了,内贝薇拉小姐。”

    内贝薇拉抬眸,小心翼翼将手搭在安格里的手臂上,低声说道:“谢谢。”

    阿尔温盯着在两人旁边的加雷斯,眯起眼睛,冷脸做了几个口型,“自己扶,你表妹。”

    加雷斯莫名其妙的,怀疑自己会意错了,也眯起眼睛,站着没动。

    “我送你们三个回去吧,记得告诉薇娅塔这孩子,她也和你们一样非常关爱内贝薇拉。”隆德微笑着说。

    四人走出办公室。

    “请留步,隆德先生,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幸苦您了。”

    “麻烦隆德先生了,谢谢您。”内贝薇拉一手抓着安格里的手臂,一手提裙欠身行礼。

    隆德微笑着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

    安格里扶着内贝薇拉走在两人前面。加雷斯和阿尔温并肩有在后头。

    “怎么回事?”阿尔温低声说。

    “遗物,”加雷斯在阿尔温旁边耳语,“艾丽娅·瑞特王妃。”

    两人没再说话了。

    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加雷斯,送内贝薇拉回去,我们有事。”阿尔温对加雷斯说,那双灰色的眼睛却盯着安格里。

    加雷斯:“?”

    这鸡贼样。

    安格里忽然觉得有些冷意,转眸发现某人正盯着他看。

    加雷斯想也知道俩人没什么正事,还是抓过表妹的手臂反身把她背起来,飞速蹬上栏杆准备往下跳。

    “你想干嘛?我不要!”内贝薇拉想下去却又怕一挣扎两人会掉下去,她绝望地看着安格里和阿尔温,“救命!救我啊!”

    “啧,那到二楼跳。”

    “有什么区别?!表哥?”内贝薇拉面目狰狞,“我不要!我不行!”

    “收收……好意吧加雷斯。”阿尔温捂住了一边耳朵。

    只是他刚说到一半加雷斯便在月光中一跃而下了。

    内贝薇拉的叫声到一半戛然而止,也许正在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

    安格里有点冒汗了,刚才的设想好像在内贝薇拉戛然而止的尖叫中破灭了。

    安格里和阿尔温循规蹈矩地走楼梯下楼。

    “你想做什么?”安格里发问了。

    “继续幽会。”

    寒气褪去,某人一张狗嘴又吐不出象牙了。

    “……”

    “内贝薇拉的项链是怎么回事?”安格里转了话头低声问。

    “艾丽娅·瑞特王妃,有印象么?”

    安格里点点头说:“你是说……遗物?”

    “不错。”

    “如果我没记错,艾丽娅王妃死于十一年前的一场疾病。”

    “嗯,查尔斯国王和艾丽娅王妃恩爱有加,当时各种医师都束手无策,国王痛心疾首。”

    “内贝薇拉六岁。”

    六岁,人事不谙的年纪。

    安格里回想自己,他六岁时见到的人遇到事都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模糊在一片朦胧里。也许艾丽娅王妃的面容也在内贝薇拉的脑海里模糊了,也难怪她会那么宝贝那条项链。

    “距比比密斯之战爆发还有五年。”

    “你怎么想起这个?”安格里侧脸看阿尔温,霜色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他蹙着眉头,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突然想到很久远的一些传闻。”阿尔温轻轻摇摇头。

    “怎么……你脸色不太好。”

    “隆德办公室里,你有没有闻到一种气味?”他眉头紧锁,正眼看安格里。

    “什么气味?”安格里微微睁大眼睛。

    “有点像……腐尸的气味。”

    安格里呼吸一滞。和他相处的这几天他知道,阿尔温不会说听不出是假话的假话。

    “也许不是,我嗅觉有点……奇怪。”阿尔温勉强笑笑。

    “我知道是真话,但我没有嗅到。”安格里蹙眉,“你说什么传闻?”

    “艾丽娅王妃死前在对付一个贵族,听说做了许多坏事,证据被艾丽娅王妃抓得死死。”

    “姓什么?”

    阿尔温料到似的一勾唇,“哈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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