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

    七月,破城……

    昨夜,雷声起,鸟离散,雨下落。

    在靖国边境 ,潜伏着的晏国兵步步逼近。在雨声雷声风声的遮掩下 ,快马趟过泥水,向靖国天空中放射出千百弩箭,好像是示意着靖国的民众,这天下要变天了……

    宫墙内,靖国正在召开欢度会。

    衣着华贵,头戴银簪的靖国达官显贵们丝毫不畏惧,他们高傲的目光再度落回到腰肢细软,身着丝绸锦缎的舞女身上,望眼欲穿……

    靖国是当时雄霸于四国之上的王者,其武器精炼,军队严明 ,拥有精兵数万 ,就这样一个国家竟在一夜之间,破灭……

    当晏国将领携着靖国将领的头闯入宫墙内时,众宾客如受惊之鸟,四处逃窜。

    不料宫墙外皆是敌军包围 ,靖国王不得不交出玉玺,已求百姓周全,但凶残的敌军怎又会放过?

    靖王自见无果,拔出靖王剑,自刃而亡……

    偏殿内,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萧贵人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儿子询问贴身丫头泠儿今天她在宫殿中的见闻。

    泠儿说今晚宫廷内有一场盛会。萧贵人自知自己地位低微便不再细问……

    子时,早无宫廷内的欢闹声取而代之的是惨叫声,是肯求声。

    夜里泠儿发现异样便去殿外打探情况。

    不久,灵儿满脸惊恐地叫醒自家贵人,并抱着仍在襁褓中皇子拉着萧贵人的手往偏殿北门跑。

    “不了……”萧贵人拿下泠儿的手,走到一个沉香箱子前,自嘲道:“这箱子名贵,还是萧家没落魄前我出嫁时带来的。”

    接着,她打开箱子,拿出一件已经老旧的簪子给自己插上。

    “这簪子还是靖原送的……”

    说罢,又自嘲道:“我与靖原是自小相识的情分……”泪珠划过白净的脸颊,她噙着泪,眼眶微红,思绪飘回到很久前……久到她似痴非痴,迟迟不悟……

    “他当上了靖王,我成了他的妃子,虽有些许美中不足,但一切安好。”她笑了笑,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

    暴雨初至,她如狂风暴雨中最孤立无援的残花,也是拿着这簪子,选择了苦苦祈盼。

    但阳光并没有冲破阴霾,更没有传闻中如期而至的彩虹,等待她的,只有更猛烈的狂风罢了。

    “最终才发现,只是我的单相思罢了。”这竟是她在经历家族没落、妃位被降、物是人非的最后一点醒悟。

    “泠儿你带着这孩子快跑吧 ,快跑吧 !”泠儿自见劝自家主子无果,便许下承诺便并抱着孩子,踱步向偏北门跑去……

    萧贵人将白绢抛掷屋顶,取一板凳双脚踏在上面,见泠儿抱自己的儿子消失在视野中,她便安心了。

    她自知她有无数次逃跑的机会,但他也知道她会义无反顾地放这无数次机会……

    她回望着过去的23年,痛恨、悲伤、喜悦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一张自己无法逃脱的网。

    只听兵甲的哐啷声,巡宫小兵的惨叫声,她这个人一向不会流泪,但自从进宫后,泪水成了唯一的倾诉。

    但在此刻,她收起了泪,也碎了心。她痛恨靖王的无能,痛恨靖王的放纵……

    但在恍惚间,好像靖王只是一种身份,而不是她的靖原哥哥;贵人也只是一种身份,而不是萧雲……

    哐嘡哐嘡的兵甲碰撞声逐渐逼近。

    她眼睛中久违的光又复燃了。

    她慢慢地走了下来,身子也开始地慢慢晃动,她的脸上出现了未随时光消耗殆尽的久违的笑容,而这笑容已经整整迟到了5年。

    她泼洒药油,打翻香炉,手持烛焰,翩翩起舞,半似疯癫,半似成魔,此刻她好像在祭奠着靖国不灭的灵魂……

    泠儿凭借着记忆抱着自家主子的孩子从偏殿北门逃离。

    雨水打湿了少女的脸庞,狂风阻碍了少女的方向 ,却没有动摇少女的誓言……

    宫墙之外,死尸纵横,怨魂布满整个靖华街。顷刻间,仿佛身处地府,无人生还……

    泠儿壮起胆子抱着自家主子的孩子穿梭在尸群中。

    “各位父老乡亲,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所以希望各位行行好,今晚别入我们主仆二人的梦,呜呜,我怕鬼呀 !”少女的声音哽咽,急忙的从尸堆旁跑过。

    “往后一定会时常烧香拜各位的,请各位行行好,行行好!”但是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朝他们虔诚地一拜,表达自己内心的敬畏。

    数几里外,一梭利剑直入泠儿的胸膛中。

    泠儿先是一愣,呆呆地僵在了原地。

    少女的眼中充满惊慌,但顷刻间双目便不自觉地朝着冷宫的方向。

    “主儿!泠儿来陪你了!”不愿一花残,化为风雨来相伴。

    鲜血缓慢地从箭头中流出,她慢慢地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护着在襁褓中的孩子,鲜血已染红她的裹胸布,好像在悼念着这个少女的悲壮……

    几里外的晏国兵在确保周遭安全后赶来。

    “哎,这是个美人,可惜了,可惜了!”晏国副将满脸轻浮地盯着地上的尸体,谈笑间不知怎么沾染上一股风尘气……

    “哎,将军这还有个孩子!”晏国副将领一时又来了兴致……

    吵闹中,襁褓中的婴儿开始啼哭。

    晏国副将顿时想起自家刚出生的瘦了吧唧的小家伙 ,心中涌起无限情思……

    他冷漠的眸子慢慢变得柔和,像是由坚硬的冰块化成一摊软水。

    他抱起那孩子,用那雪白又沾染血迹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

    “ 将军,您不会是想收养这孩子吧?这孩子可是敌国的孩子!”周围将士们看将军有些心软,便及时提醒。

    “我自有分寸……”晏国副将抛下这冷冷的一句话,然后将孩子放置胸口处。

    在黑色斗篷的遮挡下,好像与外界间多了一道屏障,使外界不会知道他的私心……

    他自然不会收养这个孩子,但是又不忍心杀死这个他。

    “他父母养他这么大也不容易,一会儿出了城,把这孩子交给农户收养吧 !”

    说罢,副将跨上马,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抽打着鞭子,践踏着地下的血水,快马出了城 ……

    回了晏国,他把这孩子交给了当地的农户人家收养,没有说这孩子是在靖国捡来的,便持鞭随军队而去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老婆子给他取个啥名儿呢?”

    农夫轻抚着这早已熟睡的孩子的小脸,满目充满着慈爱。

    农妇若有所思道:“你抱去给隔壁冯大才人瞅瞅。

    ”农夫一口应下,抱着这娃子,去隔壁家串门 ……

    “冯大才人!冯大才人!”

    农夫轻敲隔壁家的门,唯恐惊扰了这仍在睡梦中的孩子。

    “莫田夫,请稍等片刻!”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内屋中传来,似湖畔中徐徐清风撩拨起的卷卷涟漪,轻短急促,却不失温和……

    “大才人,您瞅瞅这孩子,边关将士托给我们夫妇俩的,也让我们俩有了个伴儿。”他指着这个孩子,心里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

    “这孩子长真俊,您觉得能取个啥名儿啊?”

    农夫慢条条地说道。抚上这孩子的额头。

    “我们老夫妇俩也不求这孩子啥,只希望他这辈子无忧无愁就好。”他发自内心地说着。

    冯才人闻言思量了一会,说:“公得了这孩子便不再空虚,又恰巧咱依傍着这竹林,取得这箜字如何?”

    农夫搔了搔头,脸上略带红晕。

    “俺……俺们也不识啥字儿,才人取的准……准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冯才人满意地又道:“再追缀一逸字,希望这孩子悠闲自在地活过这一生。”

    农夫高兴的赶忙回家,与老伴儿说孩子的名字。

    “莫箜逸?好!好!”

    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中,这孩子微眯着眼,好像在同意,又好像在否决……

    昨夜,这个婴儿是靖国的皇子……

    今朝,这个婴儿成为了莫箜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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