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程清渺那些话,苏绾缡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帮助萧执聿。
至少,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从前,他每日有政务要处理,如今,生活的一切重心似乎都围着她在转。
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操持府内的上下事宜。
她过着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就连之前每夜都有的柏子仁蜜露,萧执聿也没有懈怠。
可她终究不能常常待在萧执聿身侧,他的生活里面也不能全都是她。
苏绾缡靠在小几上单手支颌,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柏子仁蜜露叹了一口气。
可她能帮助萧执聿什么呢?朝堂上的大事,她能做什么呢?
如果萧执聿能够恢复首辅之位的话……
!
病症之结就在被罢官一事!
猝然的,苏绾缡想到了贺乘舟。
他是户部侍郎,此次赈灾一事,他定然知晓其中内情!
像是看见了曙光一般,苏绾缡“蹭”地站起身来,却不料撞到了小几,青玉碗掀翻在案,柏子仁蜜露顺着几面流下。
一晃眼的功夫,碗底就已见空。
苏绾缡慌忙拾起,用帕子擦净了几面,又将罗汉塌上的软垫清理。
她小心翼翼收拾着,生怕萧执聿出来撞见。
今夜,她算是糟蹋了萧执聿一番好意。
他每日已经那么辛苦,还为她熬这柏子仁蜜露。只因天气渐热,喝了这东西消暑安神。萧执聿便吩咐后厨为她日日熬煮。
如今,更是亲力亲为。
苏绾缡不愿让他失望,索性装作自己已经饮下。并未声张。
萧执聿从净室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微湿的发沾染了几络在皙白脖颈上,贴着青筋蜿蜒。
他耷拉着眼皮,神色倦怠,眼神不着痕迹落到了几面上已经见底的青玉碗,熄灭了烛火。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属于萧执聿身上的冷冽雪松香带着潮湿水汽裹入帷帐,铺天盖地犹如触手一般密密麻麻扑向苏绾缡。
她感受到身后榻面微沉,萧执聿微凉大手从她腰间抚上,驾轻就熟圈住她整个身子在怀,坚硬胸膛直直贴了上来。
耳畔,呼吸声低沉,挺立的鼻尖若有似无在后颈处点蹭。
温热呼吸喷洒,带着潮湿痒意。
她忍住想要缩住脖子的冲动,指尖无意识攥紧,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萧执聿要做什么?
直到后颈处温热,濡湿的吻一一落下,缓慢地碾过一处又一处,苏绾缡猝然睁大了眼睛。
呼吸声陡然加重,身后胸膛的震颤无比清晰地通过身体传递,他紧住苏绾缡的手轻松挑开她的里衣,钻入了进去。
酥麻感燎窜而起,前后的夹击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是哪里的异样,难耐地仰头。
恍惚中,程清渺的话突然在耳畔盘旋。
“他真的那么平静?”
“恐怕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郁结。”
“我觉得,最好用一些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
“绾缡,他当初既要娶你,自然是喜欢你的。我想,只要你陪在他身边,做什么他都是高兴的。”
“……”
大手在平滑肌肤上游移,指腹撩过,带起细密颤栗。
避开的动作一顿,只这片刻功夫就覆了上来。
苏绾缡咬住下唇,打湿的泪睫轻颤,她竭力忍着那股酥麻,遏制要从喉间泄出的呻吟。
萧执聿只是受打击太大了,如果这样能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是不行。
只是揉一下罢了……
她攥紧了身下被衾,眼泪倔强地在眼眶中打转,心里默默数着时辰,转移身下莫名的湿意。
突然,大手从小衣里钻出,扯着她的衣角熨了熨。
萧执聿环抱着她,贴心地将被角压实,规矩地抱着她睡了过去。
苏绾缡惊讶地颤了颤睫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她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紧绷的神经才逐渐落了下去。
竖日一早,苏绾缡醒来时,一如往常一般,萧执聿早早就已经起了身。
经过昨夜,苏绾缡其实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但是想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且是入睡以后,她索性便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但瞧见萧执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一顿早膳吃得差点没有将脸埋进碗里。
萧执聿垂眸看她,见她只顾抱着面前的百合粳米粥喝,便执起玉箸夹了一块虾仁放进她碗里。
却不想,苏绾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抱着碗壁迅速后撤。
玉箸上的虾仁就这样直直落在了桌上……
苏绾缡顺着那道菜看过去,萧执聿手僵在半空,眼睑垂着,看不清他眸底情绪。
半晌,他移开玉箸,偏过了头,长睫在下眼睑投递一片阴翳。
苏绾缡看着他这副貌似被伤透的模样,不禁心慌。
“大人,我……”
她支支吾吾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难不成要说,是因为昨夜的事情?
“这虾仁不合你口味,明日我换一样。”苏绾缡还没有解释出个所以然来,萧执聿率先替她开了口。
他温和地笑了笑,仿若方才那般陷入阴翳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绾缡一时也有些摸不清他的情绪了。
只愣愣道,“好。”
林州灾情大有缓解,城门早已经重新开放。
吃过早膳以后,苏绾缡就要去长崖村授课。
府内,只余萧执聿一人。
他为苏绾缡收拾好书册,送着她出了府门,就站在原地看她离开。
车夫扬鞭,一声马鸣,马车在视线里越发的小了,萧执聿眸中温和渐渐殒退,只那双眼睛毫无温度地盯着马车驶离的方向。
所以,是又要跟他拉开距离了吗?
昨夜,他发现苏绾缡没有昏睡,立马就收了手,就是害怕吓着她。
可是今早一看,她果然还是害怕他了。
所以,是发现了吗?
他舌尖磨了磨里侧的尖牙,漆黑瞳仁里透出几分意兴阑珊的味道。
怎么办?他还不想结束。
他为绾绾亲手打造的金笼还不想让她那么快知道……
“萧执聿!”
猝不及防的,远处转角,苏绾缡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单侧的粗麻花辫垂在胸前,微风轻扬起缎带,她提着裙裾飞奔过来,翩然若蝶。
萧执聿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那道天水蓝涌至身前,清幽兰花香气扑了满鼻。
“萧执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苏绾缡几步跨上台阶,站定在了萧执聿身前。
她仰起头看他,双颊因为奔跑染上一层薄红,额角也沁出了密汗。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
可那双眼睛,依旧充满了活力,干净明亮。
像是山间田野最自由的风,即便拂过千万里,依然犹有余力过遍江海山川。
萧执聿睨眼瞧着身前的人,红唇一张一翕,偶有粉嫩舌尖探出。
她呼吸很不稳,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随着胸腔震颤。
很好听……
“萧执聿?”苏绾缡喊了一声。
“好。”
他重新抬起眼,也没问要去哪,回答得干脆。
桃花眸上扬,似受到感染一般,黑沉眼眸也漾起澄澈柔光,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纯粹忠心。
只要苏绾缡给他一条线,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许久未曾来到长崖村授课,苏绾缡一进入私塾,孩子们就都围着她打转,叽叽喳喳说着好想她之类的话。
苏绾缡失笑,摸着其中一个稍高孩子的头,“小猴子,你这脸怎么回事?又去爬树了?”
被叫做小猴子的小孩脸一红,低着头道,“苏娘子惯会取笑我,我已经不爬树了。这是我爹打的。”
话一出口,一群孩子就咧着嘴率先笑出了声,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苏娘子,自从他上一次在林间捡到那个大哥哥以后,他老爹就给他设了门禁,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爬树啊哈哈哈哈。”另一个与小猴子年龄相仿的男孩取笑道。
“苏娘子你好久没来,城门开放以后,那位大哥哥还来这里看过我们呢。”
提到了这人,立马就有人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连忙向苏绾缡说道。
听见这个称谓,苏绾缡自然明白他们说得是谁,除开祁诵还能有谁呢?
只是他堂堂显朝太子,来这长崖村做什么?
像是看出苏绾缡所想,有小孩子又叽叽喳喳道,“陈大哥说过不了几日,苏娘子就会回来了,果然没骗我们。可比徐先生靠谱多了。”
“你懂什么?徐先生只是不爱讲话罢了。但是他一定也很了解苏娘子。”
“可是苏娘子亲自照顾过陈大哥,自然是跟陈大哥更熟!”
“苏娘子与徐先生一起授课那么多日子了,陈大哥才来几日?!”
“认识日子久,就一定合适吗?画本子上写着的都是一见钟情!”
“不是的!”
“就是!”
“不是!”
“我觉得小花说得不错。徐先生要更合适一点。”
“你懂什么!竹马是抵不过天降的!我倒觉得……”
“你觉得什么?牙都没长齐呢?”
“……”
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苏绾缡愣愣地看着这群孩子七嘴八舌地争论,后知后觉,他们这是在给她相看?
苏绾缡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几次想要张嘴,都被这群孩童的声音压了下去。
“都别吵了!你们说得都不算,得苏娘子说!”一窝蜂吵闹的声音里,小猴子声嘶力竭吼了一声。
这一下,所有的眼神都凝向了苏绾缡的身上。
被着这么一群天真稚童的眼神盯着,苏绾缡一瞬间犹如芒在背。
特别是感受到在一群疑惑希冀的眸光中,有一道更炙热压迫的眼神投递而来时,更是吓得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