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八月,太阳大的吓人,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地叫着,像是在控诉这该死的天气。
德政街边的树林里,一只流浪猫窝在树荫里睡觉,同时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人类。
“滴滴滴…滴滴滴…”
一幢居民楼三楼的房间里,传出突兀的闹钟声。
房间不大,看不太出主人的性别,粉色的壁纸上贴着几张摇滚乐队的海报,房间的脚落地堆了一套鼓和几把吉他,电线规规矩矩地捆在一起。
单人床上,一只白皙的手从被子里伸出,关掉了闹钟,声音戛然而止。
“哈…欠。”女生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她精致的容颜。
她抓起手机解锁,几条消息映入眼帘:
长青:澜铭你怎么提前走了
长青:后半段没有贝斯整段都垮了你知道吗
长青:呜呜呜
老娘根本没插电。
澜铭自嘲地想。从床上起身,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还有一周多新高一报道,澜铭并不着急。家里没人,她进了浴室,把自己扒了个干净扔进浴缸,微烫的水没过脖颈,澜铭舒服地哼唧两声,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
长青:德政路乐队第三场汇演
[视频]
澜铭点开一看,自己乐队五个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台上,主唱真情流露,吉他潇洒至极,鼓手挥汗如雨,小号手慷慨激昂,自己抱着一把没插电的贝斯生无可恋地弹着,恨不能一头扎进水里淹死自己。
太丢人了……
评论:
母上大人:闺女真帅
父皇大人:同意
妙:为毛听不见我澜姐声音啊
……死了算了
放下手机,专心洗澡。
二十分钟后,澜铭拿着衣服出了浴室,抻了个懒腰,又抓起手机,给长青打了电话。
手机嗡的一下,接通了,长青的声音传出:
“澜姐,今天你还来吗?”
“地址发我,我不上场。”
澜铭去冰箱里抓了根黄瓜边吃边说。
“好吧,那我把小东叫来,今天是在烟花广场东侧的草坪。”
“好吧,我一会过去。”澜铭三口两口吃完了黄瓜,去卧室换了套衣服,抓起钥匙,出了门。
烟花广场离德政街不近又不远,澜铭准备步行。大地被烤的酥脆,空气像是被扭曲了,刚过大道便感觉浑身被晒得发烫。
她加快了脚步,钻进一条胡同,穿行在一排排的居民楼间。一块块的菜地边,不时有老太太弯着腰,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生怕遇见了蔬菜大盗。
真热啊。
澜铭生无可恋,想把自己埋进大地。
“我试着握着她的手……”
手机铃声响起,又是长青。
“姐,我们这边马上开始了,您是在德政路迷路了吗?”
“滚,老娘早上没吃饭,马上就到了。”
澜铭接起来,没好气的说,顺手挂了电话。
“怪了,澜姐怎么这么慢,不会有事吧?”
长青左手抱着吉他,右手握着手机,转头问身后的几人,一个灰色长发的女生坐在鼓架前,摇了摇头,气呼呼地说:
“谁拿的准她啊,一天到晚不是搞音乐就是在家画画,难得咱们聚在一起,居然放我鸽子。”
长青摇了摇头,放下吉他:
“我去她家找找看,你们看一下乐器。”
在2024年的八月,东北地区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里,音乐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离家不到五百米的小区里迷了路。
“呼……呼……”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买两个包子吃,在高温的作用下,她眼前发黑,低血糖让她像个漏风的破风箱,发出濒死般的呼吸声。
她背靠在胡同的墙上,弯下腰,汗水顺着发梢滴在地砖上,她昂起头,不让汗水流进眼里。
胡同的尽头,一个黑影出现了。
那人很高,这么热的天气居然穿着一身黑衣,同色系的渔夫帽随意地扣在头上,口罩拉到下巴,露出冷冽的脸,好像一座冰山,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他后面还跟了个人,穿着白背心,军绿色迷彩短裤,染了个黄毛,正在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
“花哥,这都第几次了,还宽限她?你不急我都替你着急。”
“闭嘴。”
那黄毛顿时闭嘴,缩着头跟在他身后,像只温顺的小狗。
他眸光一转,看到了缩成一团的澜铭,皱了皱眉。
“陈冠霖,你去看看。”
“哦…好好好!”
那黄毛屁颠屁颠的走过去,拍了拍她:
“诶诶诶,你混哪里的敢来信丰区找麻烦…诶呦!”
黑衣男生一脚踢开他,叹了口气,走到澜铭面前,低下头看着她:
“你…怎么了?”
澜铭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一沉:
完蛋,遇见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