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供

    忽然,窗外一阵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楚歌听得好笑,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根小巧的骨哨,吹了一声,那鸽子便跌跌撞撞的站在了窗户口。

    楚歌打开了木窗,雪白的鸽毛飘的到处都是:“秋秋,你怎么又胖了?趁我不在,又去找其他人讨零嘴了?”

    秋秋傲娇的撇开头,露出脖子上用红绳绑着的铃铛,那铃铛和楚歌腰间坠着的很像,但上面雕的不是竹子,而是梅花。

    长安阁高阶弟子一共四位,分别对应梅兰竹菊,按资历和辈分排,越靠前资历越深贡献越大。

    “啧,你还学会用师兄来压我了。没门!等我回去再收拾你。”楚歌一边解下秋秋脚上的信,一边小声唠叨着,早在不知不觉间把宁朝当做了自己人。

    不过没事,“自己人”压根没察觉。

    解下信,秋秋自己就飞走了。

    楚歌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信。

    宁朝本以为写的什么不好的东西,楚歌才这反应,结果一看,就只是一封正常的问候:

    初儿:

    近日可否安好?一切顺利否?算算时日,许久未曾聚过了。何日归来,一同聚聚。实在不便,那便算了。

    安

    最后的署名只有一个安字,但也足矣从称呼和上面的印章看出这是谁写的——阁主安常。

    但这封信外人看着温馨,长安阁的人可不这么认为了。

    楚歌大致翻译了一下,意思大概就是:小兔崽子:最近过得不错啊,翅膀硬了,敢自己不通报就去其他地方了!?自己算算日子,趁早滚回来解释,别等我亲自派人去找你。——义父

    楚歌无语的揉着眉心,这都多少年了,义父怎么又来这招!

    以前初出茅庐不懂事,他这样威胁自己,现在他都17了,怎么还来!?

    “接下来怎么办?”楚歌问。

    “你问我?”

    “不然呢,她们貌似默认我们是一起的了。”

    “我的意思是,我对这种事情没经验,你问我?”

    “……那接下来先休息吧,保存体力,晚上大概率要开打了。”

    “嗯。”

    楚歌看着面前的人,这都过去五年了,这人的性子怎么还是这么难说话?

    床上有两床被子,楚歌随手拿了一床,然后自己打了个地铺,忙了一整天,他睡得很快。

    斗笠随手搁在一旁,纤长细密的睫毛垂下,眉头微微蹙着,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呼吸绵长均匀。

    宁朝静静的看着这个小傻子,他从未认认真真的打量过对方的容貌,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却又忍住了。

    这人好怪,明明有时候傻傻呆呆的,有时候据说精明像个狐狸,有人说他红颜祸水,有人又说他长得不似人,更有甚者说他像极了十年前岐国去世的四皇子。

    可是,在宁朝的眼里,他绝得这人就只是一个呆呆的傻子。

    一个没心机没手段,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骗回去的傻子。

    而当年,据说他以前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被人用一根糖葫芦骗回去。但他运气好,遇到了安常这个愿意好好待他、给他一个家的人。

    不知不觉间,宁朝随意的倚在榻上睡着了。

    丑时,木制楼梯上传来一阵吱呀声。

    和衣而睡的二人不动神色的爬起来,油灯不知何时灭了,楚歌又一次将斗笠扣到了头上。

    窗外的月色被深雾所覆盖,二人屏住呼吸,一左一右站在门边,隐身在朦胧暗夜之中。

    不到半刻,门被人推开,两把锋利的长剑一前一后悬在对方脖颈。

    宁朝一手执剑,一手摸索着点上了灯。

    屋内顿时亮了起来,但亮不过三秒,便被一根飞镖又一次熄灭。

    “二位小公子这是何意,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们两个出来吧,我想你们不会希望看到自己妹妹尸首分离的样子的。”

    “啊哈哈,小公子,你这是什么话,这里不就奴家和你们两位吗?”

    “小元姑娘,或者说杜二娘还有那位杜夫人,我们长安阁一向铁面无私,说到做到。”

    “放开她,我们招。”

    “灯就别点了,我想你们两位公子料事如神,猜到了吧?”

    “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想听听你们的口供。”

    “恶心。”宁朝的眸子暗了下去,他也猜到了这油灯的材料。

    最后是楚歌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然后找了根蜡烛,屋子才又一次亮了起来。

    一个年纪约莫25出头的妇人身旁站着刚20出头的小元。

    杜虞也站在一旁,她们不会武,身上只有簪子可以当做凶器使用,现在也被楚歌二人暂时缴收了,受制于人。

    “好了,三位姐姐谁先来说?”楚歌轻笑着配上微微软糯的声音显得很温柔,“如果你们有冤有不平,长安阁会考虑酌情处理,帮你们鸣冤的。”

    “如果你们能帮上忙,我们远不至于走上这一步。”杜夫人看着楚歌,一双杏眼仿佛看穿了斗笠下的楚歌,“这世间总有些事是旁人干预不了的,谁都有无能为力的一天,小公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姐……”

    “小元、小鱼,我来说吧,你们承受太多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会很长,也会有点啰嗦,希望你们别介意。”

    “洗耳恭听。”

    “这事要彻底说清楚要追溯到很远了,15年前……”

    15年前,杜元杜虞出生了,两人分明是双生子,但长得一点也不像。

    因为她们三个是妾室所出,又是女儿,所以连随父姓的资格都没有。

    娘亲以前也是庶女,没有姓,但有幸识得几个字,见园中的杜若开的好,就让她们几个姓杜。

    本来几个人虽然过得并不好,但也能勉强度日,直到8年后,杜颖出生了。

    是女孩,又恰巧那一天她们爹在赌坊输了钱,一气之下就把她们五个赶了出去。

    娘亲身体不好,又刚生育完,一气之下一命呜呼了。

    19岁的杜夫人一个人带着三个妹妹过不下去,就把自己卖给了一户人家做妾。

    那户人家待她很好,对三个孩子视如己出。

    本来日子已经渐渐好起来了,但坏就坏在这。

    杜虞和杜元生的越发好看,杜颖虽年幼却也是个美人胚子,不巧的是,那一年她们那个废物爹府上的大夫人和他闹着要和离,又恰巧遇到了上街买菜的杜家三姐妹。

    然后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

    那天,杜夫人回到家看见府上喜气洋洋的一派局面,绝得不对,一问才知,她爹竟是色迷了眼,没认出自己的骨血,竟是想一次性把自己这三位女儿取回府上做妾!

    这般有违伦理的事情,能干出来的致辞以为绝无仅有。

    杜夫人两方都解释了一番,那户人家也觉得不妥,便想退婚。可她爹势大好色,不许,最终还是让他如了愿。

    “后来,她们被百般欺压,我夫君一家也为人所害,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你们杀了赵富商也就是你们父亲一家,用他们的尸体熬油制灯,用他的皮囊和蜡伪装成他来迷惑我们这些他找来的人。”

    “他该死!”

    “小元!闭嘴!”

    “姐!”

    “跟我们走一趟吧,杜颖也在去长安阁的路上了。”

    “走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楚小公子。”

    楚歌看了一眼宁朝,说到:“你问吧。”他本以为会是他的看法之类的文体又或者是她们的下场之类的,再不济就是问问杜颖的情况,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会在后来无时无刻的折磨这他,使他众叛亲离。

    “你哥哥和母亲知道你在这里吗?”

    “您说笑了,我没有家人,只有一个义父和一众师兄弟。”

    “好生无情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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