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他到了,你去吧,再有一会儿应该也到我了。”方筵温温柔柔地笑,送她走。

    程青安小声说了句拜,推门就被段乖觉劈头盖脸骂:“发几条信息都不带回的,打电话也不接,宁愿坐着发呆也不看看手机是吧?玩儿呢程青安!”

    她把手机打开,确实看到他发的好几条问在哪的消息,静音手机是习惯,这无关是否用过电子产品,她仅仅是觉得突然而至的消息让人不安,打电话也是。

    移开目光不去看他脸,把手背在身后,挨下了这顿批,程青安才抬头和他对视,道歉:“对不起,先去超市。”

    “……我没什么时间,吃饭在哪吃?是你请吧,啊?”

    段乖觉跟在她身后抱臂问,一副怕她请吃霸王餐的样儿,明明昨天下午还豪气十足扔给她一个手机,现在又小里小气的。

    程青安道:“我会付,先去超市。”

    他不明所以地跟着,这么热的天,她还能保持住恒温环境下的表情,也真有本事。

    而且说的话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不反驳不跳起来打他了……不太妙……不太妙啊。

    段乖觉在超市收银台等她,懒得随她走,她是会磋磨人的,一个电话不由分说把人叫出门,结果自己待在银行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这倒不是很重要,段乖觉还是觉得愿意答应要求的自己更蠢。

    他在家附近找了一圈,后来逮着自行车了才瞄到人在银行。

    “段乖觉……?段乖觉。”他只顾着想自己怎么这么蠢,完全忽略了程青安,她叫了两声才哦哦地胡乱回应,一转身,被塞的东西冰回理智,“给你,别气。”

    倒也不是气……但是有什么气是一句别气能哄好的啊!

    贴在手心的是饮料,刚从冰柜拿出来,还冒着凉气,他下意识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润嗓,目光向下一扫,她还提着几瓶。塑料袋子绷得紧紧的。

    段乖觉:“你买这么多?”

    程青安:“毕竟有个要喝五吨水的客人。”

    “……”

    一路走走停停,程青安找到家开着的且有空调而不是风扇吱呀转的菜馆,一进去大妈就招呼问几个人。

    “两个。”

    段乖觉看了两眼,挺干净,人也不多,还以为会带他去面馆,点碗牛肉面不能再多了。

    程青安把菜单推给他:“吃什么自己点。”

    她很少和段乖觉一起吃饭,也不清楚他口味,她自己点了个糖醋里脊和小白菜,段乖觉点了个京酱肉丝。

    “说吧,找我什么事。”不可能真只请吃饭,他有自知之明。

    开门见山,程青安也直说:“我不能拿你东西。”

    她把手机像推菜单一样推给他,观察他是否生气,如果生气就得先走一步免得挨顿骂。

    托空调的福,空气很凉,双方目前都很冷静。

    他不说话,程青安也不说,上菜了也没人动筷,最后一声轻飘飘的叹气打断她四散的思绪。

    是段乖觉。

    “行,早料到了,你随意,我也不是非要你要这个手机,我只是顺手买的而已……”

    “对不起。”

    “真没事儿。”

    “谢谢你。”

    “……”

    吃顿饭没消多少时间,程青安推着自行车走在他身边,一米五的身高在一米七面前实在是不够看,初中的一米七,已经堪称鹤立鸡群了。

    对男孩子来讲或许还不够,总之他常叹自己怎么还不再长高点。

    对此程青安祝福:以后他的人生再不会突破这个高度。

    哪门子的好同桌,这么接话,明明高中是大多数男生都会抽条的时间,班上的小透明、长得不那么高被女孩子毫不留情嘲笑的,可能噼噼啪啪就长老高,角度从平视转为俯视了。

    她瘦,吃得也少,三盘菜只吃下一碗饭,小胳膊小腿的,就脸上有点肉,扔铅球扔出个五米的成绩,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得了。

    段乖觉垂眼看她,看那层很浓的睫毛,平时上课没什么事做,他就侧头假装看窗外,实际是看她眼睫毛,翘翘的,根根分明,跟着主人一下一下地颤动。

    看几个小时不会腻。

    美的标准是模糊不清的,但他对美有基本要求,至少要符合大众,然后再从大众里,挑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所以程青安漂亮吗?

    曾经听班上几个人漫无边际地聊天,聊班上长得好看的长得帅的,东拉西扯什么数学课代表、小铃铛、方辰一……他趴在桌子上想起程青安。

    他纳闷为什么没有程青安。

    又很快理解。短头发、非班长业务不怎么在班上发言、没事总板着脸,所以她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眼睫毛,只能飞到他那里。

    段乖觉放任自己乱想,飞吧飞吧,你一只小蝴蝶能干什么,别四处乱飞把自己撞得七零八落。

    他问:“程青安,你大伯家在哪儿?”

    程青安说她可以趁着暑假打个临时工自己赚钱买手机,也算安慰,问她去哪打,她说去城里,住她大伯家。

    “不清楚。”

    “地方不知道怎么去?”

    程青安耸耸肩:“他来接我。”

    自行车发出一声叮,是她拨了一下铃,提醒快到分开的地儿了,她要说再见了。

    怕真没法联系,他要了她爸妈的手机号,以防万一把电话卡也留给了她。

    手机不收,电话卡总没什么所谓。

    段乖觉从背后看她蹬着自行车走远,一直走,发小在她心中的分量似乎很轻,她一次都没回过头。

    两个人只做了一年邻居,条件太差他受不了要求到镇上,在完全不适应的乡下生活里,只有她一个“有意思”。

    他最开始看不起女孩,穿得一点不讲究,头发不梳乱成一团就那么待一整天,踩个凉拖四处走,脸还是臭的。

    其实跟他有屁关系,贱人才强硬要求别人顺他的心意往下走。

    狭路相逢有意捉弄人,他想看看除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样还有什么表情,就把竹节虫扔她身上,结果人跟着被拌摔个狗吃屎,被她揍得泪眼婆娑。

    经常干活的小姑娘,手脚有的是力气,揍起他来跟打糍粑一样的手法。

    两个人就对上了,小学六年级,段乖觉终于能在程青安手底下反击,保护好自己的脸不挂彩,对,她打人总打脸。

    说打其他地方看不到,打脸上别人一眼就能看见,那是她的勋章。

    她的勋章,但是别在他脸上。

    程青安回到家,坐着休息了会儿,爸上午卖菜,妈妈照顾奶奶,下午回来锄地或者绣点东西,晚上再为第二天的卖菜做准备。

    生活好简单,她在搭建学业的几门课里面晕头转向,她的父母在柴米油盐里精疲力竭。

    过了两天,程青安启程了,车里挤挤挨挨,她旁边坐着个甩鼻涕的小孩,每次一擤鼻子都发出很响的声,小火车扬笛般尖锐,绵长。

    她抱着书包自然而然地发呆,一会儿见面要先把手里的菜递给他,城里现在不就追求自然无污染吗,纯天然的健康,说接下来就托您照顾了;去别人家要勤快点,多干干活;希望能有单间,不过留张床也行……

    窗外面电影那样换,树木唰唰地往后退,她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向前。

    想完了,地方也到了,五个小时的车程还好,不至于回家一趟还没聊聊话就没时间。

    来接的不是男人,是个女人,说自己是大伯前两年娶的媳妇儿,那人不空,她来接。女人穿一身中长款缎面印花连衣裙,优雅却不符合她那个年纪,因为她看上去不过三十五。

    程青安僵硬地笑,按预想中说完话,被她夸懂事时,内心都是想逃。

    其实大伯母很温柔,一路上没提什么刁钻的问题,到家空出来的是完整的小房间,床、衣柜、书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她很满意了。

    程青安扑在床上,软绵绵的枕头按住脸,门口就响起镇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记得出来吃饭,今晚为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哦。”

    是伯母,程青安忙高声回道好。

    饭桌上只有她和伯母两个人,程青安来回夹着眼前两个菜,时不时回对方的问题。

    “怎么只吃那两菜,不好意思也要尝尝其他的啊。”

    她往程青安的碗里添菜:“阳澄湖的大闸蟹,很出名的,你之前没吃过吧?”

    “……啊,嗯。”

    “还有这个,这种品类的鱼还挺贵的。”

    碗里堆起了嫩白的鱼肉,这种时候要是说吃饱了离开,很不好。程青安默默夹了一筷子:“谢谢。”

    “客气什么,但是我之后有事,能不能麻烦你处理下后面的事呢。”

    洗盘子和拖地吧。

    寄人篱下,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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