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和合作

    “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安宁在疯狂的惊愕中阖上了双眼。

    接着久远的往事随着汹涌上来的泪水一帧一帧地浮现在眼前......嗯,那就暂且不杀她,先说说安宁她为何会答应陆知远这件事。

    毕竟,受重视的郡主都能被任何人欺负,更何况如今的安宁即将被所有人弃如敝履。

    在进宫之前,安宁的生母是重臣之妻,受尽尊贵,伴随着她子以母贵,一出生就得了封号,周岁宴上更是被天子破格赏赐了五百食邑。

    她自小住在冬暖夏凉的侯爷府,钟鸣鼎食,珠围翠绕,仆从如云。

    侯爷亲自为她开蒙,教她书法,就连在书房接见好友和写奏折时,都会将她抱在膝上。那时候,别说旁的皇城贵女,就连皇宫中受宠的公主都没有她的风光。

    她八岁那年,舅父岑将军不仅打退犯境的北戎国,而且反攻三州,立下大功,母亲也因缘分救下了当时宠冠后宫的淑贵妃。

    双喜临门便是发生在那年的冬至宴,天子盛邀侯爷府亲眷进宫一同赴宴。安宁自然而然随行。

    天子为了迎接难得回京的舅父,命梨园排演了一出秦王破阵曲,就连伴舞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内侍卫。

    宫廷的靡靡之音中,难得有这样金戈铁马之声,安宁听得津津有味。

    一曲毕,安宁淘气地溜出席间,却遇见宴上一脸郁郁寡欢的少年。

    可东棠朝的大内侍卫都选自勋贵子弟,安宁以为他自矜身份,私认为其当众献艺失了身份,很不高兴,便轻咳一声叱问:“冬至佳节,庆功之宴,你为何面露不喜?”

    少年闻言,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掩藏好心事,回道:“我才没有不喜。”

    安宁哼了一声:“本郡主看的真切,特别是你瞧陆祁哥哥的眼神,有杀气,如今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我——”少年犹豫了一下,“我只是自嘲。”

    “哦?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我知道你就够了。安宁郡主。”少年的说话声本不大,再加上由于心情不好的原因,越说声音越低,“我在战功赫赫的岑将军面前舞剑,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我多么想像他那样上阵杀敌,一身英雄气,带来江山定。”

    “将军守土,侍卫护君,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并无高下贵贱之别。”

    “郡主所言极是。”少年抬头,眸似星子,没了先前的阴霾豫色,“但有一点郡主说错了,本皇子陆知远。第一次见面,你远比世人眼中还要聪明伶俐。难怪父皇会如此喜爱你。”

    “竟是二殿下。”有些意外的安宁微微行礼,然后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俊朗的二皇子,之前也算来过这皇宫多次,但每次都没见过他。

    陆知远展颜,灿烂如破云之日,说:“幸会啦。”

    幸会,幸会,不幸运的话,怎么会相会?这便是安宁和陆知远的初遇。虽然后面的日子里,他们还见过几次,但那时的他们之间永远多了一个陆祁。

    而后安宁鲜花着锦的生活终结在了十三岁那年的秋夜,母亲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侯爷闻讯呕血,卧病数月后,也猝然离世。

    于是不出意外地,安宁几夜过后便从掌中珠沦落成了脚底泥。

    更有甚者,龙椅上的那位碍于兵权在握的舅父,尽管不敢做得太过火,可大内宫廷里,多的是暗中磋磨人的手段。

    除了郡主的名头,安宁几乎失去了一切。

    记得天子曾说,他会给安宁寻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做情郎。但那会儿的安宁已不敢奢想最好的情郎,她只盼着有人能拉她出泥沼,一个带她离开寻花问柳青楼之地的人,不管是破落户还是商户子,她都统统不在乎,只要有那个人就好。

    是的,没错,哪怕有岑将军的庇护,安宁最终落得的下场也竟是青楼。

    多么可笑和讽刺啊!过往的一切风光都转瞬即逝,昔日的荣华富贵也只是给安宁这位新任花魁多了点令人浮想联翩的噱头。

    但这能怪得了谁呢?怪天子?那是有恨说不出;怪命运?那更是有苦说不完;怪貌美?也只能怪安宁生得美了。

    她因时因地地成了卖艺的倌儿。

    每当她出面演出时,台下必然座无虚席。那夜的青楼也绝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席间的欢声浪语更是不绝于耳,有多露骨就有多露骨。

    且令人难受的是,皇城内的富商豪绅们向来都有些怪癖,爱看美艳的女子披着圣洁的白衣在大雪天起舞,直到舞到足尖染血,绽放出一路的血莲。

    安宁都有些记不清她已经跳过多少次了,说她心死可以,说她恨极了那个人也可以,但她更想说的是她已经对低微到尘埃里的生活麻木了。

    她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奈何挣扎了也无用。

    要知道那么多人在台下眼冒精光地望着她,和想要得到她。她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鸟雀,被永久地困在了布满荆棘的笼子里。

    直至忍辱负重的两年时间过去,那个人,安宁所期盼的那个人终于是来了,虽然并非是她喜欢的陆祁。

    那个人找到了青楼里的最大老嬷,并挥毫一把将安宁买下。他将大氅披在安宁的肩上,一步一步地从染满血的观雪台将人背下,然后置于温软的榻上。

    安宁苦笑着:“没想到到头来救我的人竟是你,二殿下。”

    “冷不冷?疼不疼?”

    这就是安宁和陆知远阔别已久的重逢,不是在皇宫之内,而是在青楼。

    “你说呢?”安宁原是不想答,毕竟两年过去,她吃过的苦已经很难说的完了,“不知今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陆知远微微含笑答:“带你离开这里。希望我来的还不算晚。郡主,你瘦了。”

    安宁抬眸认真地看他,这是在母亲他们死后,第一个不顾身份之差和不顾天子威严来关心她的人。她说:“瘦是瘦了点,但至少还活着。而活着就有希望。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但你的舅父岑将军已经战死阳关之下,整个侯爷府也就只剩下你一人,你靠什么去拿回一切?”陆知远残忍地说明真相。

    东棠十四年,东棠朝西南少民叛乱,朝廷调兵平叛。北戎国趁北境兵力不足之际,突率大军压境,一路摧枯拉朽,攻破城关。岑将军就是在那时战死阳关之下,才守住了东棠朝第二道防线。

    安宁一时间语塞,后随即灵光忽闪:“我的郡主身份还在。只要让我回到皇宫,我一定能得到陆祁哥哥的心。”当陆祁二字再一次出现在安宁的口中时,她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好似的确已经过了很久不曾唤陆祁哥哥的名字了。安宁的鼻头一酸,眼中却是决然:“二殿下,只要你让我重新回到那个位置,那么今日的救命之恩,安宁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前提是如何让陛下改变对你的看法......我这里倒是有一计,你愿意试试吗?”陆知远显然有备而来。

    “愿意。”

    于是来年开春的百花宴上,淑贵妃身边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艳丽少女,即重回皇宫的安宁郡主。

    既然天子那样恩宠淑贵妃,那么便只能从淑贵妃身上下手了。陆知远的计划就是让安宁重新攀上淑贵妃这层关系,并认她做姨娘。

    如此一来,只需使淑贵妃在天子的耳旁吹几句温柔风,那么安宁就可顺理成章地回到从前的位置,当然先不说荣华富贵比不比得上从前,因为那都是后话了。

    剩下的计划中,陆知远向安宁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其帮助他扳倒陆祁,这其中有两全其美的目的,一为安宁可以和陆祁在一起,二为陆知远打败陆祁,那东宫之主的位置就只能是他的了。

    不过在实施计划之前,安宁还有一件事要做。她说:“我受了这么多苦,却有一人无济于事,甚至还能富贵傍身,我不喜她活得好好的。”

    “是谁?”

    “侯爷府的二娘子。就是她,害死了我的母亲。”在青楼的两年,安宁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当初的这件事,果不其然事情的起因绕不开这位视母亲为情敌的二娘子。

    陆知远支持道:“她该死。”

    因而出了青楼的安宁后来故意将二娘子给引了出来。

    后者一如往昔,跟那时见安宁不得好下场一样,倨傲地嘲笑安宁是个沦落风尘的下贱胚子。

    然而安宁毫不留情地,趁机一钗就插进了二娘子的脖颈。那钗还是二娘子从安宁母亲手里抢走的,从这一点来看,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温热的血溅在安宁的脸上,她冷眼看着二娘子扭曲挣扎,心底却生不出任何怜悯,只有快意与恨意纠缠。因为安宁的过去所有不幸都来自她,如今她先偿还一星半点,是她应该的。

    哦,不对,这好像已经不是安宁第一次杀人了。毕竟二娘子的孩子也是被她弄死的,只不过死的方式各有不同,一个被钗子扎死,另一个则是被水给活活淹死。

    见证杀人一幕的陆知远,平静地问:“这下心中可好受些了?但你应该不会冲动到去刺杀天子吧。我劝你最好也不能有这样的念头。”

    “放心。哪些人该爱,哪些人该恨,我分得清。我答应你的条件了。”安宁道出一句机语,神秘极了。

    “那,郡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那时达成一致意见的双方,却不知随着时间流逝,有的人慢慢开始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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