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然倏地抬头,“你们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迟昼煜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要是换作之前,江夜阑早就涨红脸解释了,今时不同往日,“要他,”他故意咳嗽两声,“跟我睡觉。”
同一个地方,却有两种不同的温度,白然一脸嫌弃,拖长尾音,“咦~”,别过头,似被冻到般打着哆嗦。反观迟昼煜,耳根通红,几乎是逃一般,拿着吹风机躲去了浴室。
江夜阑双肩抖动,笑得在床上打滚。
“迟昼煜,你的被子我给你放床上了。”安荐掀开床帘探出头,摘掉耳机,说道。
“什么时候?”
虽然不知道江夜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安荐还是如实回答:“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他给我发了消息,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那他方才明晃晃的逗迟昼煜算什么?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迟昼煜上道了。
迟昼煜还没上床,他有些无聊,摸出手机翻看评论。
相比之前,评论区吵架的少了很多,大多数都是艾特好友,或者复制粘贴的评论。
没多久,宿舍熄灯,听脚步声,迟昼煜似乎到阳台那边关窗去了。正想怎么把枕头还回去,发小江涛发来消息。
【江涛:国庆你要回家吗?】
【薯片:不回,我妈她们都不在家。你要回去?】
两人的床铺挨在一起,他叫一声迟昼煜的名字,撩开床帘把枕头递过去。
【江涛:那就只有我一个人独守空村了。[大哭]】
【薯片:去去去。】
【江涛:我看见你开直播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主播一起玩喽。[狗头]】
十一点不到,大家都还没睡。正好他也不困,【薯片:上号。】
他带好耳机,刚打开游戏,便收到江涛发出的组队申请。
一进队伍,江涛的麦克风响起,一口方言,“洋芋,能把揽星和成王也邀进来不?当然,我知道你一个人就能带我躺赢,嗯……我想体验一把什么都不做,只跟在后面舔包,轻轻松松就能上分。你知道的,我一个铂金段位,很快就会成盒,你舍得让我只观战,什么都不能做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找三个免费保镖?”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送你们一人一个车皮肤怎么样?”
“那倒不用,有个人这几天都没空上号,另一个嘛,”他往迟昼煜那边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这个点应该没睡。
刺啦一声,闪电的光亮撒进宿舍。
“迟昼煜,你睡了吗?”
“还没。”
“上号吗?”
“好。”
江涛使用动作表情跳舞,嘴动给舞蹈配乐,见揽星进队伍,迅速闭麦。多半是在把他方才唱歌嗲气的声音压回去,一会再开麦炸他们。
江夜阑闭麦,对迟昼煜道:“江涛,我发小。”
迟昼煜开麦,简单介绍自己。
很快,江涛开麦,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声音。此人最是在乎就是在陌生人面前的形象,但在听见“迟昼煜”三字后,惊讶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尖锐,“什么?!”
江涛家是村里极其富有的存在,父母工作再忙也会把他带在身边,因此很多时候都是住在城里,偶尔放假才会回老家。
三人小时候经常一起在村里上蹿下跳,摸鱼捉虾,关系甚好。
“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迟昼煜吗?”江涛有些不确定,又问江夜阑,“洋芋,是真的吗?”
“江涛。”迟昼煜开口道。
名字都叫出口了,还能有假?
多年不见,现在哪怕是只连着网线,也能谈上话。
不过,一直到三天跳飞机,江夜阑都没再开麦。
这把江夜阑玩的次元极客,跳了一个野区升到四级后开大,第一次就开出了AUG突.击步.枪。随后,蹲在房区里等缩毒。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满脑子都是迟昼煜和江涛为什么会这么熟?
方才听他们说的话,一半都是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他们都记得,为什么自己不记得?
印象里,他们三人小时候确是很好的玩伴,但具体有些什么事情,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以把你的啊呜勾,给我吗?”江涛的游戏角色拳打着江夜阑。
如此反常,他们两个怎么会看不出来。落地没一会儿便齐齐找车到江夜阑这边来,和他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耳机里江涛的声音不绝,对床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迟昼煜坐起身,摘下耳机,“江夜阑,怎么了?”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电闪雷鸣,水滴声不绝于耳。
“嗯?不好意思,睡着了。”
他把游戏角色背包里的AUG丢下来,声音轻缓,解释道:“下雨了,声音很催眠。”
江涛自然不会客气,打了个哈欠,拾取AUG,给他丢了一步UMP45冲锋.枪。“确实,我都想睡觉了。”
一局游戏结束,他退出来打开和辣条的对话框。
消息停在“这周放国庆节,我去找你吧[黑脸]”。对面还没回复。
他往上翻看消息,越到后面,脑子里越发空白。他的记忆力一直以来都不好,能考上A大,他为此做了多少努力,只有自己知道,近乎一半的知识都是靠死记硬背形成的肌肉记忆。
许是习惯了,他以前没觉得这有什么,他努力了,他得到了回报,他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他以前觉得这没什么,人活着本就是一直在往前,忘记了就忘记了,酸甜苦辣的滋味,前面还有很多。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忘掉,但苦苦纠结一件事情,折磨自己,未来就只有苦了。
只要高度够高,柔软的水也能碰撞出声音,明明住在三楼,水滴声却似就在眼前。雨水似就滴在眉心,冰凉刺骨,浸湿了床铺,打湿了衣裳。
一位十三四岁,身着白色羽绒服,裹着红色围巾的少年头顶着书包冒着雨躲到屋檐下。
江夜阑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小心瞥了一眼一旁坐在台阶上的少年。
刚入冬至,两人的脸被冷风刺的发白。
江夜阑穿这么厚都冷的发抖,但眼前这少年却只着一件单衣,鞋还少了一只。
他在书包里翻找一会,须臾,摸出一包辣条。
雨水拍打玻璃窗的声音小了不少,风一吹,雨滴便跑去了别处。
江夜阑声音发着抖,有些沙哑,“吃辣条吗?辣的,会暖和一点。”
少年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方才江夜阑跑过来的时候,他还动作想离开来着,现在一直看着他干什么?
可能是被我英俊帅气的脸迷住了。
他停在空中的手有些发酸,眼睛对上少年各种情绪交汇在一起的双眸,脑子隐隐作痛,脱口而出,“兄弟,你有些眼熟。”
少年没回复他。
江夜阑扯下围巾,连同着辣条一并塞给他,“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家离这里很近的,”视线停在少年赤着的双脚上,“我背你。”
……
他口都说干了,这人除了一个劲盯着他,什么都没说,什么动作都没有。
多半是个哑巴,又或许是个傻子。
江夜阑脱下羽绒服塞给他,捡起书包,“你在这等我,我去叫我妈。”
雨水浸进鞋里,把双脚泡的冰凉。
好冷。
江夜阑捂紧被子,缩成一团,还是很冷。
脑子清醒了不少,脚的位置似乎没有盖被子。
他坐起身,打开手机电筒,原来是被子被他睡着的时候扯横着了。
方才做的梦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那少年何止是眼熟,那不就是迟昼煜吗?
“怎么了?”迟昼煜嗓音低沉,带着担忧之意问道。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这个点了,但迟昼煜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清醒。
“你冷吗?”
“不冷。”
“我冷。”说着,江夜阑扯开被子,等着迟昼煜开口。
迟昼煜坐起身,掀开床帘便看见江夜阑抱着枕头,跪坐在被子上,似乎就在等他掀开床帘,叫他过去跟自己睡。
四目相视,静默一阵江夜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过来?”
话音刚落,江夜阑就抱着枕头爬了过去。
他钻进迟昼煜的被子里,对还坐着发懵的迟昼煜眨了眨眼,掀开被子,“进来。”
迟昼煜别过头轻咳一声,拿起自己的枕头放在靠墙的位置,把江夜阑和墙隔开,结结巴巴道:“要,要得风湿。”
身旁的人躺得笔直,江夜阑故意往他身上挤了挤,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借口,“冷。”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我刚刚梦见你了。”
“嗯?”
“没事?你好烫。”
……?!
说的什么鬼话?!
江夜阑脚趾蜷缩,双拳紧握,脑子不听使唤想东想西,对了,游戏该签到了。
他胡言乱语:“打吗?”伸出手到处摸,“我手机呢?”
迟昼煜:“打鸡?”
“咳咳咳……咳咳……”江夜阑倏地坐起,拿出不知何时到枕头下面的手机,当着迟昼煜的面打开游戏,“吃鸡。”
好像,也不太对?
他补充道:“游戏,吃鸡,辣条,上号。”
迟昼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