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布莱诺因为几个月高强度工作而患上了近视,就在和谈进行的前几天,他托人磨了一副眼镜,他把镜框漆成白色。阿怜达说他头发、眼睛、衣服裤子都是黑色,却要戴一副白色的眼镜,像一个白眉黑山羊。

    他又气又笑,把镜框涂成黑色,嵌上白色花纹。

    他正用特制的布把镜片安装到镜框上。阿怜达突然闯入“安居”:“布莱诺!知道了吗?谈判就要开始了,战争结束了!”

    “在意料之中。”他说。“咔嗒”一声,安好了一个镜片。他拿起另一个,

    “你一点也不兴奋吗?” “当然是兴奋的,内心不止地翻腾。”

    “唔…你肯定又要说什么惊呼不是表达兴奋的唯一方式了。”她道。

    “哈哈,你说的对,是我会说的话。”他装好了第二个镜片。

    “你戴上我看看。”阿怜达笑靥如花。

    他把眼睛周身擦过一遍,把眼镜戴到阿怜达脸上。

    “笨蛋!我是说要你带上…我带着晕乎乎的…”

    “你没说清楚。”他笑着,把眼镜戴上。他顿时觉得熟悉的世界又回来了。他微笑着问她怎么样。

    “好看…”她嘟哝着:“我是说,很适合你,削减了你脸上的张扬。”

    “我以前很张扬吗?” “没有人比你更张扬了,布莱诺,敢直接闯进爸爸的会议室。我敢说整个伊崎找不出第二个。” “你的头发,也长得张扬了。”她说。

    他把头发别到耳后去。“又长又有些乱是吗。我确实是很少打点头发。”

    她煞有其事地抿起嘴唇打量着他道:“嗯…原来你自己也清楚…婚礼之前要好好修整一下才行。”

    “什么…婚礼?”

    阿怜达眨巴眨巴眼睛:“你在装傻吗?当然是我们的婚礼,爸爸已经在问了。”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向你求婚啊…更何况…”他撇了撇绯红的脸。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向我求婚呢?”

    “啊?你突然这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呀…”

    “念这个。”她把他的诗从口袋拿出来。“我可一眼都没看过哟。”原来她来向他索要一个求婚。

    他接过去,展开一年前的字迹。

    给阿怜达  那个在黑夜里感觉到,白日里却见不到的人。你说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当你看到这个,我想,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问小鱼:“你是否记得今晨降下的甘霖?”

    它说,我只有七秒的记忆。它的记忆太短了

    我问流云:“你是否记得昨夜旋转的狂风?”

    它答:“我从未在这世界停息,你所说的,是那一场呢?”它的记忆太长了。

    我记得,纵使昙花一刻,流星一瞬。

    清晨海浪的低吟,向崖壁呼喊。

    昏沉暴雨的喧嚣,他哭诉着得不到大地的爱。

    枯落梧桐的沉默,伸处干瘪的手去触摸月球。他们存放在,我的心。

    春雷威吓着,夏雨洗练着,秋风袭刻着,冬雪冷却着,我的身体我和我33克的心脏。

    问我记不记得朗诵、弓箭、诗句

    怎么会不记得?

    记不记得氛围、绵羊、花墙

    怎么会忘呢?

    那句“永远不会原谅”

    我坐在世界的另一边,去等那约好的名为“永远”的再见。

    恍惚间,人间过了百年。

    我的房间无人打扰,睡满了藤蔓。

    你再没有从那旷远的平原走过来

    便让那无边黄昏的落寞

    一口一口

    将我吞没

    再吐落成  一个月亮的孤傲。

    接下来的话,没那么有诗意。

    你的箭法真差劲,直扑我胸口要害。

    你送的羊,太闹腾了。我第二天就把它炖了。真是异国珍馐,好吃,就是跟我在安格瑞吃的没两样。

    诗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不再去看那张纸,而去看她褐色的眸子,复杂的情绪在她眼里闪烁,脸上红扑扑的一层雾。

    他接着说:“阿怜达,遇见你以前,我本来是个无神论者,现在,我每天都要感谢上帝让我们遇见。感谢我们都活着。以前我总爱犹豫,徘徊。直到我下定决心去相信你。越过那道墙,我试想过无数种死法,可当你接受了我伸过来的手时,那个瞬间,我想,我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不要了。”

    “我现在也这么想着。”他说

    她差点流下泪来,如果他不提箭法和羊的话。

    “我本来…还是挺感动的,你…但是你居然说我的箭法差劲。你不看看是谁,用弓箭,救了你!你还把我的小羊吃了,早知道不送你了!”

    “话说回来阿怜达小姐,不,救命恩人阿怜达小姐,你为什么要用弓箭来挽救我苟且的生命呢?”

    “我怕吓到你,布莱诺先——生——”

    “那我真要好好感谢你…”他凑近她,“怎么…感谢…”她有些意外,以为他要吻她了。

    “当然是改成…”他凑过去拿起桌上的笔。“你的箭法真是无与伦比。还有,你的羊我没吃,我写这个…单纯是想要缓和一下哀伤的气氛。”

    “嗯?你闭眼做什么?”他问。

    “嗯?啊,没…没什么”她嘟囔着。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她把头别过去。

    “怪怪的你。其实我还准备了一个东西。”他从床头柜里翻找了一阵,找出几张纸还有一枚小东西。

    “看,这是设计图。”他扬扬手里的纸。

    “这是成品。”阿怜达看清它,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刻有巧致的莲花形状。

    “我用…一颗螺帽雕成的。技术部的人帮我着色,抛光…因为找不到贵金属。”他挠挠头,有些自责的样子。

    “这就很好了,布莱诺。”她轻轻地说。“我也有东西给你。”

    她从门外提过来一套衣服。“我和几位绣娘一齐赶工做的。好让你这白眉黑山羊变成白山羊啊。”这是一套纯白的礼服。

    “哈哈,这下可成了黑眉白山羊了。”

    “谁知道你擅自把颜色改掉了?”“老山羊…”她打趣地说道。

    “嗯?”

    布莱诺突然托起她雪白的左手,她的手掌小巧纤细,布莱诺却感受到一种厚重。

    “那您是否愿意接受我这只老山羊的求婚呢?阿怜达小姐?”她轻轻点头,不禁莞尔。“嗯…”

    他把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

    “你的手,比我想得要细一点哎。”

    “那我以后,尽量吃胖一些?”

    两人都笑了。“没关系的,布莱诺,这就很好了,很好了。”

    她握住他的手臂,眼里闪烁着滟滟水光。“他终于要吻我了。”她想着,缓缓闭上眼睛。

    可那没有发生。他似乎在犹豫着,又好像是呆住了。

    她轻轻问他:“怎么了?我孤傲的月亮,你是孤傲得不肯吻我吗?”他踮起脚尖,直到二人双唇间不剩下任!何空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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