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因为家庭原因,□□樾取消了高三之后出国留学的安排,从国际班转到高三1班,重新学习国内的高考内容。

    1班没有单独座位,季唯成了他的同桌。

    他跟班上的人都不怎么熟,除了几个一起打过球的男生。

    □□樾能察觉到所有人对他的热情与好奇,在背后对他的来历议论纷纷,甚至有当面问他的,良好的修养让他都能礼貌应对,与新同学平和相处。

    有个人却不一样。

    这个人会偶尔看着他发呆,据□□樾的观察,频率大概在一天一次,当他表情平静地看回去,这个人就像被当场抓获的小偷,假装很忙碌的翻开练习册做题,企图掩盖真相。

    这个人还会拿着一道高一学生都会做的数学题来问他解题思路。

    □□樾明明看见他上次高考真题卷考了一百四。

    □□樾一开始不解,直到跟后桌陈琦一起去打球,陈琦提起季唯。

    “哎,那个季唯是不是说要给你带饭?”

    “有一次提过。”

    “是不是跟你说还要路费。”

    “嗯。”□□樾记得当时的场景。

    细长的手指伸在自己眼前,手指的主人好像市场上某个市侩的小摊贩,跟他摆出讨价还价的姿态。

    季唯穿着蓝白的夏季校服,边缘已经洗得泛旧,露出两节白皙的锁骨,往上是尖俏的下巴,浅色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樾当时是心生厌恶的,但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说不出让对方难堪的话。

    □□樾的世界里,钱不是以一块两块来算,季唯这样的人□□樾也只会远离。

    况且家里对他的饮食有比较严格的要求,他并不能经常吃外面的吃食,一日三餐都有专人来送,所以他拒绝了。

    陈琦露出嘲讽的笑,说:“季唯怎么总是跟乞丐一样到处乞讨啊?”

    另一个人说: “话别说这么难听,人家也只是靠自己双手挣钱啊,我上周末晚上出去吃夜宵,还看见他在饭馆里洗盘子呢。”

    “学校的作业互助群里,高一高二找他代写作业的学弟学妹可不少,因为他是年级第一,他一本笔记能卖五十块,你能吗?”

    “代写作业?他不是每天早上还从校外代购早餐吗?我买过,确实挺好吃的。”

    几个人都惊呆了:“靠,他业务范围这么广?应该也赚不少吧,怎么看上去还这么缺钱。”

    “谁知道他家什么情况。”陈琦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对□□樾说:“兄弟你不用搭理他,他这人就是这样,看你比较有钱,所以想跟你套近乎赚外快呢。”

    所有人一致认为,季唯这个人不仅穷困潦倒,而且鄙薄庸俗。

    早自习□□樾继续看教材,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能完全地静下心来。

    旁边吃东西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停。

    季唯的早餐不能再简单,一个面包,一杯豆浆,同龄人随便挑一个饭量都是他的三倍往上。

    吃东西习惯也不好,淡红色的嘴唇慢吞吞咬一口面包,喝豆浆的时候习惯性的拿牙齿磨吸管,还要分心去看单词表。

    并不是说声音刺耳,就是这些小动作让人忽略不了。

    □□樾莫名的心烦,他放下笔对季唯说:“你能吃完再看书吗?”

    大概是意识到了他的反感,季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腮帮子都鼓起来,密实的眼睫盖着眼睛,看那表情,好像吃早餐是什么痛苦的事情。

    吃完了,季唯的身体稍稍偏过来,又开始孜孜不倦单方面的跟□□樾搭话,全然没有一点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自觉。

    □□樾看一眼他还湿润着的红嘴唇,应付了几句,不再多说。

    下课时,季唯再一次地问他要不要带饭。

    季唯有一双浅色的眼睛,瞳孔周围是黑色的圆环,泛着水光,看着有些像某种刚出生的野生动物,不具备任何威胁,却在看向□□樾的时候充满了不知名的不安与紧张。

    □□樾想起陈琦的话。

    他再一次的拒绝了季唯。

    这一次,□□樾在那双浅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同的情绪。

    □□樾未曾分辨,季唯便垂下了雨丝似的眼睫。

    下午上课,语文老师念了没交作业的名单,□□樾赫然在列。

    他写了,只是忘了交,于是去座位里翻找。

    □□樾的课桌收拾得很整齐,唯独一本作文本不知所踪,他没交作业还说自己写了只是不见了并未获取老师的信任,老师让他找一个证人,谁能证明他写了,给他做担保。

    □□樾看向季唯,意思很明显,当时还是季唯提醒他要交这个作业。

    季唯没有看他,表情有一种刻意的冷淡,语气也一反常态,没有了平时找他说话的那种轻软:“我没有看见,我不知道。”

    □□樾被罚站了半节课,外加一份检讨。

    这是□□樾人生中第一次在课堂上被罚站。

    一开始□□樾并没有把丢失的本子和季唯联系在一起,也没有放在心上再去寻找。

    只不过这个拿了他东西不承认的人实在是粗心,只不过因为桌子被前桌的同学撞了一下,桌肚里就吐出了好几个本子。

    □□樾捡起来一本,是他丢了一个多星期的作文本。

    季唯意识到什么,在□□樾面前佯装了一个多星期的冷漠开始破碎,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

    平时不是总偷偷看他吗?现在躲什么呢?□□樾感到不悦。

    “季唯。”拿着手里的罪证,□□樾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你不解释一下吗?”

    季唯肉眼可见的紧张:“我一开始是想帮你交的。”

    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任谁都不会相信,只觉得他在为自己开脱。

    “那你为什么后来没有交?你知道我写了。”

    不用照镜子,□□樾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算不上温和。

    季唯往墙那边挪了挪:“课代表已经走了,我就放到了我的桌位里。”

    □□樾当然不相信他。

    季唯再挪下去就要那面墙融为一体,下唇也被他咬出一个印子,好像□□樾是某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

    □□樾把自己的本子放回座位:“因为我拒绝了让你带饭,所以你把我本子藏起来报复我?”

    那张巴掌大的脸立刻皱起来,琥珀色的眼睛既羞耻又生气地看向他:“我没有因为你拒绝让我带饭就报复你。”

    “哦。”□□樾语气淡淡地说:“那就是因为别的事报复我。”

    被揭穿的季唯瞪了□□樾一眼,真的很像某种野生动物。

    不过,没什么威慑力。

    “是不让你边吃早餐边记单词?”□□樾在记忆里搜寻着:“还是没有给你讲你不会的那道高一数学题?”

    很奇怪,有关季唯的一些片段,□□樾都记得很清楚。

    对于这件事,他算不上多生气,只是想知道季唯这么做的原因。

    但季唯完全拒绝沟通,姿态逃避,作为加害者对他这个受害者连句道歉都没有。

    □□樾只好下结论:“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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