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一间破旧的房间里,郭文娴被绑了起来,嘴巴上封着胶带,眼睛也被捆上黑布条。
“呜……”
郭文娴根本说不出话,最多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
“别叫了,这里除了我就没住其他人。”
一个男人不耐烦的说。
这个男人,手里正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刀。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郭文娴极力的挣扎。
男人拿刀的手微微颤抖。
“别……”
无法发出声音。
郭文娴只能用力的蹬着腿,试图挣扎开绑在身上的绳子。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她纤细而瘦弱的臂膀上全是因为挣扎被麻绳磨出的红色血痕,然而她依然无法挣脱这绳子的束缚。
“呜……呜呜……”
郭文娴似乎想说些什么。
眼前的男人声音非常陌生,她能够确定,这个人她并不认识。
“刺啦……”
这声音又轻微又明显。是刀子划开皮肤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这样的声音,腹部剧烈的疼痛瞬间占据了郭文娴的大脑。
血液从她的腹部缓缓流出。
一片寂静。
杀人犯在等待她死去。
可是他这一刀只是伤到了郭文娴的腹部,甚至没有触及主动脉。
“你还活着?”
男人颤抖的声音。虽然他在这之前杀过许多猫和狗,但这是第一次杀一个人。
第二刀。
郭文娴因为失血导致的低血糖昏了过去。
杀人犯摸了下她的鼻息。
“怎么还活着?”
他的不耐烦到达了顶峰。
三刀四刀。
五刀,六刀,七刀……
再也承受不了非人折磨的郭文娴晕死过去。
等到郭文娴醒来,四周只剩下一片漆黑。
郭文娴只觉得这里拥挤又憋闷。她尝试摸索周围,似乎察觉出了,自己应该是被关在了一个袋子里。
而不时传来的颠簸感说明,自己很可能被装在什么车子的后备箱里。
而这辆车子依然在前行。
郭文娴有些后悔。
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那三万块钱,郭文娴应该在老家过着她简简单单的生活,虽然婆婆会欺负自己,但至少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
她忍着剧痛,幻想着。
即使受婆婆欺负再怎么难受,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装进红色麻袋,被塞在汽车后备箱里,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怎么办?怎么逃走?
可是,郭文娴想不出什么办法。
一股温热的液体一丝丝的滑入指间和衣服,然后变得冰凉。
她猜测这可能是腹部的血。
幸运的是,杀人犯七刀都不是致命伤,不幸的是,她可能要一直忍受这样的疼痛,直到流血过多而死。
极度的疼痛在多次昏迷又醒来后变得麻木,四周的黑暗似乎都因为这逼塞的空间延展得无限大。
“刺啦”一声。
眼睛上的黑布条被撕开。
“还活着?”
男人语气中的的不满已经到达了极点。
郭文娴被眼前这一下子的明亮刺到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也很快明白,也许此刻是她唯一的逃生机会。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突然传来的腹部的刺痛一下子无法动弹,头痛欲裂。
原来身上的力气早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挣扎时用光。
她实在太过瘦弱,此时又太过虚弱,她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你说你非得叫我再换个方法杀你吗?”
男人抱怨道。
郭文娴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出现的一双手像镣铐一样紧紧的扣住自己,自己根本无力反抗,越反抗腹部的疼痛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更可怕的是,这双手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脖颈。
随着窒息感越来越强,郭文娴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可即便手脚并用胡乱飞舞,那她的脸也逐渐变得青紫。
胀裂的毛细血管,缺氧的晕眩感,通通将死亡的疼痛推上了巅峰。
郭文娴觉得,世界变成了鲜艳的红,四周只留下轰隆隆的剧烈耳鸣声。
失去力气的身体,最后一切都仿佛掉进极致的虚空里,只留下疯狂的失重感,仿佛从高空坠落滑行。
“我死了?”
然而此时的郭文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双脚赤裸着踩在光滑的鹅卵石和缝隙中夹生的杂草上,初冬的冷风嗖嗖穿过她白色长裙的膝间,裙子上是斑斑的血迹。
她的腹部血液最多,甚至有些已经凝结成黑色,把白色的棉裙浸泡得僵硬。
然而当她看向地上时,地上正躺着自己。
同样的白色长裙,同样的一身血污。
“醒醒?”
她试探着叫着地上的人,那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脸上,脸色由于窒息而呈现灰白色,脖颈处被掐的发红。
郭文娴试探着触摸自己的脖颈,也摸到一道肿胀的痕迹。
“郭文娴?”
她再一次叫着这熟悉的名字,看着地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她清楚的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地上也正是自己。
可是,她的声音仿佛被打入了虚空一般,纵然她再怎么想扶起地上的人,自己的双手却始终触摸不得。
不管她再怎么呼唤地上的人,那地上的尸体也只是温度渐渐变冷,和周围初冬的一切萧条的草木一样,真正的变成了死物。
一个男人从远处回来,手上拿了黑色的袋子和一大块石头。
因为本能的恐惧,郭文娴迅速躲回草里,郭文娴还记得,这个男人就是刚才杀掉自己的杀手。
可是那男人根本没有看到郭文娴,只是径直把地上的尸体拖进袋子,然后把石头也放进袋子里去,拖着这袋子一把丢进旁边的河里。
这是2018年的初冬,澜江的水冲着袋子往河中央流去。
一开始还能看出黑色袋子模糊的轮廓,不过十几分钟,河水携着黄色的泥沙默默前行,袋子,石头,女人,都无声息的悄然沉没在初冬寂静的水中,周围安静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郭文娴飘在一旁,呆滞的看着江水东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真真切切的回忆不会骗人,刚才被掐时的窒息和痛苦犹在眼前。
再往前回忆,从前种种,突然倾山倒海一般涌入脑中……
2013年春天,十八岁的郭文娴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到海市打工。
由于只有高中学历,郭文娴只能找些工厂上班,在辗转经历了几个厂子之后,终于在一家钢板出口厂稳定下来。
这家厂子很大,郭文娴能在这个厂子留下来,多亏这里的车间组长王哥是她老乡,有了老乡的加持,郭文娴的日子过得也算苦中作乐。
渐渐的,她和宿舍的几个小姐妹熟络了起来,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除了这些姐妹,郭文娴还认识了和自己来自一个地方的老乡小余。
小余身高一米八,脸白,眼睛小,头发经常烫个纹理卷。他会找机会约女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偶尔还会给郭文娴送些花,零食。
厂子里的日子过得简单又飞快。
没过多久,厂子里开始说效益不好,要倒了,渐渐的,没几辆车拉钢板了,最后连工资也越发越少,王哥就来劝她们几个年轻女生跟他一起走,去南方赚钱。
爸妈嫌离家太远,郭文娴没去,就和厂里认识的小余回老家了。
小余在老家找了个清闲工作,俩人年龄还没到,领不了结婚证,但是家里人急着要孩子,于是就先摆了酒席同居了,想着等怀孕了再领证也不迟。
然而就这么过了两三年,俩人迟迟却没有孩子,俩人去医院检查,花了几万块钱,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情急之下,小余的妈妈,也就是郭文娴的婆婆提出要带他们算命,那算命的收了余家婆婆三千多块钱,敲桌打板,什么架势都摆了一遍。
“劫煞杀人,天罗地网。运不时转,一生坎坷。”
这正是算命先生给她的命运下的评语。
算命先生说,没有孩子,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这是她的命。
那是郭文娴的人生第一次从意识层面上和所谓“命运”二字交织在一起。
她自然是不愿意信这江湖骗子随意的几句点评。
然而婆婆却完全一下子变了态度,开始用各种手段折磨她。
“你个灾星!”
甚至到后来,她为了求医,被人骗了三万块,连丈夫小余也忍不住说她。
“你真是个灾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