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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在意我何

    镜中是清清女儿郎,战场上是身着甲胄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以一敌三深入敌营,以自身饵,引敌军士兵入陷阱。

    她不自禁的抚摸上自己的这张脸,早年间她也是一名名扬的佳丽。

    天生丽质,出水芙蓉。

    而现在原本应该柔嫩的皮肤变得粗糙,早已不复从前。

    可能是在自己兄长倒下的时候,那个集才华和容貌冠绝的何二小姐,就已经悄然逝去。

    直到上了战场,才明白这个国家到底有多么的千疮百孔。

    信阳也只是繁华一瞬,大厦崩塌前谁都说它修的很好。

    谁又能确保它何时崩塌?

    怎么说她也是跟着军队行军了几年,虽远在边疆,却也知道现在朝中是个什么样。

    有些时候她都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无法为她的父亲分忧。

    兄长早逝,这莫过于是对何旭一个巨大的打击。

    只能日渐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多的白发,在阴暗处悠悠叹气。

    他们身处王权之中,身后再无退却之路,不管是怎样,硬着头皮都必须往上走,往前走。

    就算是路不通,也必须要闯出一条路,这便是生的唯一希望。

    春日宴大概是算一年中摆的最大的宴,也是一年中开销最大的。

    庄宥就算是再怎么想节约钱也不能少办这一个宴,也只能想办法让皇后从边边角角里节约一点儿钱出来。

    真到春日宴的时候,到春寒还没有结束,冷的让人发麻。

    仍是白雪飘飘,就连鸟可能都因为嫌冷没有飞回来。

    庄岁禧早早的起床,拿出了柜子里尘封已久的衣服,一套目前看起来还挺像样的衣裙。

    她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研究这套衣服怎么穿,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原本还想再到处逛逛,春日宴就开始了。

    她调整呼吸走进大殿,面带笑容,笑的和善。

    步态端正,礼仪正确。

    先是和自己的皇兄行个礼,再十分优雅的坐回自己应当在的位置。

    她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不动声色,把所有人看了一遍。

    有些人看似在喝酒,实则是在收拢人心,对来的宾客暗中观察。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对自己对面的那个空座位上,往年那里都是不坐人的,但是今年是个例外。

    因为军队大举归京,何家那两位应当也是会来参加,只不过就不知坐的是谁了。

    “何将军到。”

    说话的太监声音拉的老长,声音也很是洪亮,就好像是生怕大殿里的人听不见一样。

    当然抱的这么大的声儿也有个好处,就是大殿里的所有人确实都注意到刚刚踏进门槛的何旭和何燕欢。

    刚才还在大声交谈的人一下子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但是那个眼神儿藏都藏不住。

    目光一直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心里面也不知道正在谋划着一些什么。

    何旭走在前,何燕欢走在后,脸上仍然是带着穷奇面具,就好像这个面具是黏在她的脸上一样。

    只要见人就一直带着。

    或许是久经沙场,事情见得多,何燕欢即使是第一次来这里,走在大殿也并不觉得拘束。

    反而可以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坦然的走在大殿里,还可以和皇帝问个好。

    庄岁禧的目光第一时间也被吸引,不过带她走近才看清。

    何燕欢穿着身朝服,全然没有身穿盔甲的气势,反而多了是文人墨客的感觉。

    不过她脑袋里并没有那些大臣的弯弯绕绕。

    她思考的只不过是带着面具要怎么吃饭?

    她在猜对方会不会把面具取下来。

    乐器声声,高山流水,如清泉击石般清脆,摄人心魂。

    但是并没有舞女,这个就让特特意来参加春日宴的大臣稍微有些遗憾。

    他们的想法是还可以在皇宫里一睹芳容。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春日宴都是凑钱才办的出来的。

    若不是因为祖训,庄宥可就是会什么都不管,直接不办。

    何老将军问好后并没有坐在庄岁禧的对面,反而是让何燕欢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哥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异议,等同于默许了。

    距离近了,庄岁禧却变得有些紧张,举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杯中的茶水也洒出几粒。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连,敲了好半天都没有移开。

    她现在就是怕。

    昨天她们还在大街上见过面儿。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

    要是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她有些时候真觉得这些武将讲话太直,什么话都敢在大殿上讲,一点都不藏着。

    就是怕她对面这个也是这样,否则这个春日宴她就待不下了。

    所幸的是,对方过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开,并没有说什么。

    庄岁禧也总算是在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

    何燕欢这个人身上总带着一些难以靠近的气势,感觉什么时候都很严肃。

    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就算只是坐在她的对面,身上也感觉不舒服。

    何燕欢对于面前这个昭华公主并没有什么印象,最多的也就是有时入宫会遇见她。

    说来也怪,每次这个公主见到她就跟见到了鬼一样,溜的快的不得了。

    每次她还没有行礼,人都见不到了。

    不过对于这位公主听到最多的传言就是一共嫁了两次,非常克夫。

    两任丈夫都死了。

    朝廷这个地方灰暗的千疮百孔,早已防不胜防,补不受补,不过对于她来讲,现在这个皇帝能坐在这儿将近两年,手段应当也是不差的。

    她今天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位公主上,她只是想看看坐在皇位的这位皇帝究竟想干什么?

    突然召回京城,总归是有事情要发生的。

    再加上他们家是手握兵权,帝王向来多疑,再加上现在这个朝廷。她不得不多想些什么。

    “诸位爱卿……”

    庄宥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一手牵着身着华服的张宣莹,邀请坐在底下的大臣一同饮酒。

    随便唠嗑唠嗑国事,再编一下自己今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儿,为百姓做了些什么好事儿。

    庄岁禧听的那个叫面不改色,心里面是把底下那群乱编的官员骂了一遍。

    但是她的身份在这儿,怎么说也不能光明正大和这群老奸巨猾一起讨论。

    这么整下去不知道又要被怎么编排,关于克夫这个事儿,整个京城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可是这个确实是没办法,庄岁禧再次举起刚刚倒满的酒杯,心里面暗想:

    谁叫那些人有病,又遇到了我呢,我这个叫为朝廷节省工资。

    而且我的八字是旺夫的,总不可能把我的八字告诉给你们,我就是颠的。

    酒过三巡,底下的大臣已经不胜酒力,许许多多只是强撑着继续喝酒。

    庄岁禧自知自己的那点儿酒量,到后面就是一直在喝茶。

    有些时候他也挺羡慕她哥,那怎么喝也喝不醉的体质,明明都是同一个母妃,怎么她酒量就这么差。

    不过她对面的何燕欢却是只喝了第一杯酒,其余的菜肴就没有再碰过。

    何老将军也和皇帝聊的正嗨,两个人好似都没有喝醉。

    但何旭那黄黑的脸上泛起了红,却也证明了已经喝醉,只不过脑子还能保持清醒同庄宥聊天。

    庄宥一直保持着低声交谈的语调忽然高了起来,震得整个大殿的大臣猛然从酒梦中惊醒。

    惶恐的坐起身子,有的手中还捏着装着半杯酒的酒杯,桌子上的菜肴也吃得一片狼藉。

    总之就是这群大臣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庄宥没有去在意那群手忙脚乱的奸佞。

    再次高声开口,不过这一次带着的是上位者的威严,佯装醉酒随口说。

    “不知小何将军面下为何?可揭开一睹芳容。”

    “嗯……”庄岁禧莫名其妙发出声,觉得不对赶忙收住。

    他哥这不是喝的太醉了吧。

    “臣,容丑且狰狞,貌不易,恐揭面,惊扰陛下。”

    何燕欢不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皇帝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又是怎么一下子扯到这上面来的。

    跪在地上时,用力的手骨清晰可见,凹凸不平。

    “那就……”忽是一个转折。

    “何老将军,您家女好似年纪也不小了,总归是要找到一个好夫家嫁了去的。

    也没有多久陪你去打仗的了,要不就让她留在这儿?

    边疆那么远,来往的女子来说终究是不便,更何况风险也很大。

    朕不想让你失爱女。”

    何燕欢差点一手拍在桌上,打算站起身来,直接说话。

    她想说凭什么她就不能去了,边疆再远总归也是能陪着她爹的,你这狗皇帝能干些什么?

    整个朝堂养一□□佞小人,还办春日宴,军粮都要不够用了,还有心思搞这些。

    何旭人字是稳重,慢悠悠的,好似并不在意。

    “此事臣自有打算,便不劳陛下费心了。”

    “爱卿何言如此?路途如此遥远,回京时日不久,你们便需再次启程。

    路遥马累,总归还是不方便,所以便不用何二小姐继续随你了。

    朕可以帮你照顾,何老将军大可放心的上战场。”

    “此事……”

    “无需再论,便这么决定了,”庄宥直接高声说出决定,话音一转,扭头看向何燕欢。

    “何二小姐,既然你已不上战场,可否将手中的兵权交出,毕竟信阳也无需这么多将士。”

    兵权

    这两个字当场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酒醒。

    这个词儿到底有多么诱惑人,就不做过多的解释,当初所有人都对一位女子手握兵权表示反对。

    庄宥却执意要把兵权给何燕欢。

    现在收回兵权是不是就代表何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陛下……”

    何燕欢试图想挣扎一下,她就算不捞得住兵权,也要跟着何旭一起去边疆。

    庄宥神色稍微有点儿不喜,眉毛皱起,语气却是宽慰,一口否决。

    “不用担心你的父亲,会有人帮忙随军照顾的。”

    “好了,燕欢。”

    何旭早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么一出戏,他收到庄宥的密信的时候,就知道何燕欢一定会被收走兵权。

    现在先止住话口,在这群文官面前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要是一不小心演出岔子,这个是不好的。

    而且要是在这里一不小心牵连到何家,他远在京城一时半会一时赶不回来的。

    “感谢陛下,照顾家女之恩。臣一定会率领将士守卫边疆。”

    “如此甚好,”庄宥先说一句,然后再次举起手中的酒杯,“来呀,诸位继续喝。”

    庄宥的眼睛没有注意在大殿里任何人的身上,他只瞧见了未关的大门外那下的鹅毛大雪。

    眼眸深处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宫殿的悲哀。

    与金碧辉煌的宫殿,丝毫不相匹。

    庄岁禧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待得再久一点,她又不能说一句话,只能在这吃。

    人都吃饱了,那些人还在喝酒。

    就随意找个理由,溜出了春日宴。

    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寒气直往身上冲,庄岁禧瞬间打了个哆嗦,将身上的毛裘裹得更紧了些,步伐也变得更快。

    忽然空中飘过一缕梅花香,庄岁禧第一反应就是抬头。

    抬头一枝红梅傲立雪中,

    那么的挺拔,那么的正洁。

    犹如一滴红墨滴在了一张白纸上。

    她不禁停下脚步,站在这儿久久不离去,静静的欣赏雪中的那枝梅花。

    也忘了身边是多么的寒冷。

    梅雪傲霜寒。

    诗句从不欺这番景色,

    那枝梅花就如这天地剩下最后的一点。

    何燕欢正因为要被收走兵权,离开父亲而郁闷。

    请示皇帝后出来走走。

    何旭只会在这里待几日便会返回边疆,边疆的将军不可离开太久。

    而她只能留在这儿,哪里都不能去,相隔如此之远也不能帮到何旭什么。

    心里面想着事儿,在皇宫里面到处乱转。

    这个皇帝肯定是个昏君,真不知道父亲到底为他效力什么?

    何燕欢气愤下一时间不小心把这句话说出口,刚刚讲完她才猛然想起。

    急忙看左右是否有人,却只见到那个克夫的昭华公主,独自一个人站在槛栏边赏梅。

    她们之间相隔的距离甚远,一定是听不到的。

    何燕欢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不知道自己转到了哪儿。这一处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

    她想公主应该知道这里是哪儿,抬脚边朝庄岁禧走去。

    庄岁禧披着的白狐的毛裘,随风飘浮,纤纤玉手伸入雪中,小心到极致的轻抚一朵红梅。

    她尚未注意到何燕欢,人先冷的打了个喷嚏,才感觉有点儿太冷了,急哄哄的打算回宫殿。

    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她随便走几步路,这是走到哪儿来了?

    正打算原路返回,一转身正好又看见了何小将军何燕欢。

    “臣,见过公主殿下。”

    “何将军,多礼了。”

    “敢问公主这里是何处?陈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

    “我……说实话,本公主也不知。将军,也知道皇宫这么大,我也不可能每个地方走过。

    要不我们原路返回?”

    庄岁禧笑眯眯的眼睛对上那穷死面具黑洞洞的眼眶。

    只不过笑不达眼底,否则怕是就信了昭华公主是个没有本事的人。

    “公主记得到路吗?”

    “我相信将军行军多年肯定是记得到的。”

    这句话说完后,两个人并没有再次开口,空气中只听得见雪飞扬落下的声,和呼啸的北风。

    无声的对峙。

    “臣,带公主殿下走。”

    “多谢将军。”

    庄岁禧走在何燕欢身后,紧跟着对方不让自己的落后,以免不晓得又走到哪儿去了。

    心里面打量着在自己前的这个人,面具下到底长什么样?

    皇宫内灯火碧影,觥筹交错,乐若人间桃花源,所有人在宫殿里醉生梦死。

    宫廷之外白雪皑皑,无人在意,冻死路旁的乞丐。

    无人在意,那蜗居在破旧草屋里发抖的农民,隔着遥远望着大雪覆盖的田地。

    叹出一口白白的雾气。

    一墙之隔,

    隔的是两个世界,划分的是两个地方。

    一个是极乐,

    一个是悲苦。

    一个是富裕,

    一个是贫穷。

    官富无人问,百姓苦,

    无人在意我何,白衣忧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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