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宴游仙宫玉琼,观万千金阙看无尽繁华……

    也不知这一荒诞离奇将他困了多久,睁眼刹那,那微弱烛光便化锋锐尖刀无情刺入,竟也久违的疼。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个庞物俯了上来,那是张人脸。他看见那凶残的眼睛从怒目惊恐变为戏谑玩味,令人不适。

    他张欲将那颗让他恐惧的头咬下来。

    可是那丑东西本未如他意料中般被吓到,反而咧着嘴似乎是在笑。于他印象中人笑起来当是很好看的,如春风似暖阳,但面前那物虽也算人,却是比地狱里的青面獠牙还可怖。

    迷惑中,又感觉到有物什从他身体里抽出,后横在眼前的是一把带血的刀。

    他伸出利爪,想要惩治着这对他大不敬的家伙,不曾料爪升到半空却反被‘獠牙’抓住。

    定神一瞧,伸出的哪是什么利爪,分明是一只泛着白的皮肉之手。

    还未及他作反出应,便是被一阵天旋地转。

    耳闻万语,可怎也听不清一句。只得窥见无数双眼睛瞪他,或惊或呆,或叹或恐,无一不使他毛骨悚然。

    .

    那红帛一掀,几贼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棺中哪是什么白骨,分明是一具‘鲜尸’,年岁似乎不过弱冠。

    直到这‘鲜尸’睁眼刹那,他们心中都未免升起一股莫名的惋惜之情,大约这会儿总算是体悟到了——那些个酸溜溜的秀才为何总对‘焚琴煮鹤’如此痛心疾首?

    不过‘惊喜’或者也可称‘惊吓’,总是出现得让人猝不及防。

    “他他他他、他睁眼了!!!”,不知谁尖叫出。

    却见,近左后侧矮个小贼瞬间膝盖一软,一屁股跪匍在地,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忙磕头哀叫,“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青天大老爷啊我没杀过人!我还没娶媳妇呢,别抓我啊……”,

    很不幸是这魂儿还没哭完,他连人带发的便被整个抓了起来,振聋发聩声音即从他耳边炸开,“艹你祖宗的,老子还没死呢,发你马的丧!你胆敢再叫一声,信不信这刀下亡魂下一个轮到你!”

    只不过,这扬言要砍他脑袋的并不是那鬼也不是什怪,却是立于他前方的贼头老大。

    这时,一个如获至宝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这、这是活人啊!”。

    众贼惊恐的目光寻着往声源探去。原来不知何时,右旁的刀疤贼竟溜到了石棺口,且十分大胆的伸手抚上那‘活尸’的面颊。

    ·

    他声音十分亢奋,但不知是否因怕吓着那人,又压低嗓门儿道:“瞧,这人还是热的哩!”

    五指下玉瓷一般的触碰,以及那双隔着薄雾瞧着他的眼珠子,竟使这刀疤心里偷偷泛起阵阵酥麻,暗自荡起好一番涟漪。

    往下却见着那片触目惊心,当即忍不住埋怨道:“这棺材咋把活人装进去?这一刀刺下去也怪狠了,声儿不吭的倒是可怜……”

    “呦,这男尸怕是专勾阎王菩萨病的,两眼就发善,过个日夜,怕不是要立地佛?”,鼠眼贼向棺中斜目瞥道。

    这话瞬间将那刀疤贼刺得面红耳赤,手虽掩耳盗铃的收了回去,嘴却是不饶人的,道:“我呸!歪瓜裂枣的狗腿子哪轮着你叫唤,我今儿就砍了你这害人目的耗子精,让你见识见识你爹的厉害!”

    说着双臂举刀便欲‘替天行道’扬了这面目可憎的玩意儿,却于刀面中忽地瞥见背后那雪白身影。

    这时,心不知为何竟软了半分,刀疤眼里哪还故得什么碍眼杂物,转头一凝只觉全身心脉热血喷薄,大有未到洛阳已知春色之感。

    见状,鼠眼贼急忙绕其刀贼而连滚带爬的逃至另旁。

    良久也未见有人张罗自个,又挤进人缝中伸头一探,便窥见着那救他狗命的‘恩公’,吐着红信好生娇弱无力的伏身在棺沿子边惺惺作态。

    幸运的是这鼠眼贼还没完全恶心透,脑袋就被人挤飞出去了,摔了个狗啃泥,便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淫贼。

    鼠贼摸着脑门上的鹅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奈何他又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只得踩上一踩那害他的硬石。

    哪料,有一脚没踩准落到空处,竟然脚陷了进去。

    将脚拔出后,才发现踩着个铺着薄土的木匣子,那匣子也是个材质奇差的,一脚便穿了孔。

    匣子中似是装了形似月牙宝珠,流光四溢,仿若仙物,实乃价值不菲。

    鼠眼贼顿时欣喜若狂,便是紧张的环顾四周见无人发现,才是赶忙捡起藏进衣袖。

    躲过众贼朝外摸去,一心急竟又是被脚下一绊,暗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净给你爹找事!”

    奈何这‘不长眼的东西’实则是长眼的,这不,被人踢了一脚便吼吼叫唤了起来。

    原是那刚挨了顿惨揍的矮个小毛贼。

    忽地那鼠目精光一转,心又生一计,朝着小毛贼笑问道:“小湫子,你还想不想要你的阿花了?”

    毛贼即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喜的反问道:“你要把阿花还给我了吗?!”

    那双眼睛亮得可怕,难免引得鼠贼心中一狞笑,又想起那只被他拧下脑袋的畜牲,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不过要你先把这物带到山下去再交给我,到时就把它还你。但要是你小子敢把这东西给别人,我保准把那畜牲的脑袋捏爆!”

    “好好好!”,那小毛贼小鸡啄米似的急忙点着头。

    一溜烟,小毛贼便紧紧捂住衣怀里那月牙宝珠往外奔去,未了又不放心的回头喊到,“那你也要快点来找我!不要又忘记带小阿花……”

    .

    待鼠贼返折回那墓室口时,忽地似有一股风袭来,冷汗侵衣时。

    “哗啦”一响,待看清是一枚鸡蛋地碎石滚落脚边时,鼠眼贼顿时才松了口气,道:“自己吓自己……”

    ‘己’字还未叹完,滚热的液体在下一秒滴落在鼠贼脸上,伸手一抹,掌心中猩红映入眼。

    火舌子一缩一伸,终于忽地全缩回残烛中只剩下寂静一片,刹那间四周血腥顿时争先恐后钻入鼻腔,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他脑袋。

    后腿一蹬,双眼一翻,便一命呜呼了过去。

    静默……

    最后闭眼那刻,模糊见那只修长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往上是洁白面孔,黑长的睫毛将眼里神色隐没。

    良久,那张没来得及描染的薄唇才喘出一口气,无声叹道:“你好不惜命……”

    随着一阵清风往里送入,烛火划破漆黑长廊,又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无奈抬起胳膊,遮住这忽然亮起的刺眼明光。

    再一转眼,那身影早已出了这地室,立于空旷荒野。

    风声呼啸口处,他被冷的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望这双手染满的血污渍,白潭玥终于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厉鬼了。

    可是为时已晚,他害人了,或许害的也不是什好物,可总归是人。

    天雷无情,又是劈得他好一番魂飞魄散,蚀骨灼心。

    若光是散些修为或功德倒不叫他怎地伤感。

    指尖越发的透明,却是叫他心如刀割。

    白潭玥知晓,这好不易才修出的血肉之躯,恐难免将葬送于雷劫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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