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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华(中)

    柳浮世的芥子中

    柳浮世教他们握笔,他先握着元竹准的手在宣纸上用小楷字体写下工整消秀的“元竹淮”这三个字,便让他自行去练。随后,他也握着谢灵盛的手写下她的名字。

    柳浮世在储物戒中找到两本正楷字帖,让他们练里面的字体——要求他们每日练十张纸。

    过了半个时辰,他将一梦剑灵叫出:“一梦,出来吧,有事叫你去做。”

    一梦剑灵便出现在三人面前—他披着乌黑的长发,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身着浅蓝色长袍。他板着脸,鼓起两边腮帮子,头看着柳浮世:“有事了”

    柳浮世笑着手十分贱地戳了戳一梦两边的腮帮子:“教他们识字、背书。”伸手将一个装满书的储物囊给他。

    一梦:……

    柳浮世将一块和一梦的脸那么大的高阶灵石递给他:“这是报酬。”一梦伸出两只肉嘟嘟的手抢过灵石,用脸贴着灵石蹭了蹭:“好的。”不就是教识字、背书吗?嘿嘿……主人出手真大方。

    柳浮世伸手揉了揉他的两个小徒弟的头,然后潇酒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元竹淮&谢灵蕴:……说好的师尊亲自教呢……一梦从储物囊中掏出三本《千字文》,将其中两本递给他们。两人呆滞地接过《千字文》并打开第一页——一梦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大啊……

    一梦绷起小脸,奶声奶气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另外两人也呆滞地跟着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柳浮世在院中来回踱步,右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自己16岁,却有出窍后期的修为——自己又不是混沌灵根怎么可能会修得那么快呢?但是记忆却是没有出错的——自己修炼的每一分每一秒、同门之间的情谊、渡劫的艰难、云游所见所闻所感、师尊的亲手教导…都是十分真实的。宗门所处之地四季分明,春季鸟语花香,夏季烈日炎炎秋季金桂飘香,冬季白雪皑皑。四季皆美如画,与世无争…就这全宗门从上到下都是怀有这种佛系的心态,又怎会得罪人?迷华山灭门惨案是需要自己去查一查、打听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的记忙是假的,而迷华山从古到今,一直未出现过?

    柳浮世被自己的所想一惊:“柳浮世啊柳浮世,迷华山所处之地凶兽是不会出现的……迷华山是肯定存在的……不要胡思乱想,你还有徒弟,你还要查明真相……你还有很多事未完成……”

    一个去外面集市的木傀儡走了回来,还拿了.一个纸包着。他想起自己似乎让木傀儡拿了些银子去附近的集市买些桂花糕吃。柳浮世接过这个纸包,解开细绳打开一看一是桂花糕。他的右手拈起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口的慢慢地咀嚼——太甜了,他皱了皱眉:“不是记忆中的那种味道……”

    然后他的手放在木傀儡的头上——然后他便点了点头,让木傀儡把桂花糕拿到会客厅去。

    他自己将木傀儡探听到的消息整理了一下:修真界急需阵法师在各地方修补阵法、10年后在秋月山会举办大比一散修也可参加(大比分为筑基期比试、金丹期比试、元婴期比试、特殊比试。一般情况下不会开放特殊比试。参加大比的年龄为10岁以上、40岁以下。进行抽签来随机匹配对手),风晓寒出关突破到渡劫后期、药王谷种出新品可以变色的红玉仙果、简家采到一千年份的雪莲花三朵……

    嗯,红玉仙果可变色,这个听上去不错……若是两个小徒儿10年后能达到筑基期便可带他们到大比上见见世面,交交朋友……修补阵法,有些未雨绸缪,也有可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桂花糕……好像师尊会做啊……

    “桂花开了,说明什么?”迷华山掌门笑盈盈地问道。掌门修为不算高,却长着一张清秀的脸——不说惊艳四方但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掌门一笑便露出两个梨涡,让看着他的人都不禁跟着笑。

    “不知道。”5岁的小浮世摇了摇头。

    “说明…可以做桂花糕啦!”他们此刻正在回宗门的山道上,而掌门直接把小浮世举起来放在了他身后的背筐中,背筐中还有一些他们采的草药。

    “看到背筐中有个储物袋没有?

    “……看到了……”

    “我去摘桂花,你就负责把桂花放在储物袋中。

    “好。”

    “分工合作,互不吃亏!”

    “…那师尊等下怎么和师叔说我们为何回来那么晚……”

    “不管他,不管他……实在不行我们速战速决……然后把这筐草药往他脸上摔,冲去厨房。”

    “……”

    于是他们采了好些桂花。夕阳西下,他们回到了宗门。

    “趁现在师兄不在,我们——”掌门将小浮世从筐里抱出来放在地上。

    “你们要做什么?”大师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我们——赶紧把草药给师兄!”掌门不愧是掌门,一言九鼎,果断将自己的话付诸于行动——他飞速将草药筐扔向师兄的脸——等到他师兄接住草花并将其往下挪时,掌门已经抄起小浮世逃之夭夭……在这种时候不忘将徒弟带上,真是十分爱自己的徒弟啊……

    大师叔:……

    “好啦,”掌门跑倒厨房面前停下,“走,教你做桂花糕。” 小浮世的肚子咕咕响。

    掌门:……

    堂门看锅中还有些热饭热菜,便盛了些给小浮世吃掌门看着小浮世埋头吃饭,越看越觉得像一条小狗。等到小浮世吃完后,掌门拿出一块手帕伸手帮他擦嘴:“柳小狗,吃完饱了吗?”然后便把碗筷用清洁咒清洗干净—顺便把手帕也洗了,用烘干咒烘干,收回自己袖中,并将碗筷放回厨柜中。

    柳小狗:……

    掌门埋头准备食材和工具:“柳小狗别愣着,过来帮忙!对了,把储物袋拿来!”

    柳小狗:“……师尊,储物袋不在我这……”

    掌门停住:“我不会把它连筐一带仍给了师兄吧……仔细想想,可能还真是……”

    掌门:……

    小浮世:……

    小浮世便只好前去师叔的房中。

    “浮世,有何事?”大师叔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我想来找师叔要师尊的储物囊。”小浮世行了个弟子礼。

    “给,”大师叔将储物给他,“修为如何?”

    “唔……才刚刚刚筑基。”小浮世道,

    大师叔:……才?!

    大师叔的神色变得些许复杂。

    “师叔,我会好好修炼的!”小浮世认真道,那亮晶的大眼睛险些闪瞎大师叔的眼睛。

    “……你很棒,不必急于求成……”大师叔道。不我师弟好像也没个正形,成天带着他晃悠他是么修炼的?!

    “是,师叔!弟子先告辞。”小浮世拿着储物囊一溜儿烟地跑了,“晚了会被师尊说……”

    大师叔:你是不是跟我师弟学的……跑这么快……

    “你总算回来了……黄花菜都快凉了……”掌门伸了个懒腰并打了个哈欠,“来,开始吧。

    待到月亮升起时,桂花糕也便煮好了。掌门将这些桂花糕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形状。掌门拿起一块桂花糕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放到小浮世嘴里。

    “好吃吗?”掌门笑着问。

    “嗯!”小浮世的双眼发亮,点了点头。桂花糕甜而不腻,吃得小浮世的口中留有淡淡的余香,许久不曾散去。

    掌门用纤细的手指将剩下的桂花木用纸包成了8份一将其中最多的一份给了小浮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份最多给小浮世……不要告诉别人小浮世的纸包中的桂花糕是最多的。其中的六包待会儿给你的师兄、两位师叔。剩下的一包我自己拿”

    “嗯!”小浮世的双眼亮了亮,“是,师尊!”

    过了7年,12岁的柳浮世已然是元婴后期的高手。他发现自己的境界提升太快,他怕自己的心境不稳,便向宗门辞别,决定下山游历。他临行前,师送了他一个翠绿色的储物戒,里面装满了许多对他修行有益的事物

    柳浮世在游历过程中不断锻炼自我、收集了许多天财地宝、奇珍异果——成功在途中晋升到出窍中期。在他14岁时,他卡在了出窍中期。15岁那年,他还是没有突破。没事没事,出窍中期也能自保,还是先回宗门吧。

    他开开心心地御剑回家门——但是,他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他的眉头紧皱,心跳加快,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到了山上,他发现山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他的平常会给他好吃的师兄、经常夸他并勉励他的两个师叔、还有没个正形的掌门师尊都带着狰狞的伤口……全都倒在了草地上。

    他连忙一个个试了试鼻息——都没了呼吸,他的眼泪滚滚落在草地上……他不信。最后,他试了试他师尊的鼻息——还有一丝气,他大喊道:“师尊,师尊!”他跌坐在地上。

    他早已从小小的孩童变为青涩少年郎,声音从稚嫩的童音变为了微微沙哑的少年音—掌门一时也没有出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端祥了一会儿柳浮世,笑道“小浮世……长得可以……骗姑娘一骗一个准……”

    他咳了咳,吐出一口鲜血。柳浮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药瓶,抱起掌门,将掌门的头放在他的大腿上。他倒出一颗药丸,往掌门的嘴中放。掌门叹了口气,吃力地吞了进去。他绝望地发现——没有什么用!他正准备继续我时,掌门拉住了他的手,“没用的……陪我说说话……”

    柳浮世一面掉眼泪一面挑了些游历途中发生的趣事一道来。掌门微笑着点头,之后咳出一口血,吓得柳浮世连忙用左手扶起掌门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关注你……的修炼进度……现在……是什么……”掌门轻声道。

    “师尊……出窍中期……”柳浮世哽咽道。

    “小浮世……已经……超过……为师了……掌门笑道“不求……小浮世……闻名天下……只求……小浮世平安喜乐……健康成长……”他伸手拂去柳浮世的眼泪,轻轻一笑,露出两个梨涡。

    “小浮世啊……是一只凶兽……毁了这个……宗门……它刚下宗门……小心些……”柳浮世吐了口血,继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柳浮世的眼泪凶狠地砸下来,打湿了掌门的衣裳“看到我……右边草地上……的那个纸包……没……刚做的……桂花糕……你4年没吃……了……得到你的……来信……我做了……好多……”,掌门的眼眶发红,眼泪逐渐滚落。

    柳浮世用灵力将那纸召过来,轻轻抚摸着它。那上面沾染了鲜血,他的眼泪落在纸包上。他小心地扶着掌门的背,右手打开纸包,里面仍是些小动物形状的桂花糕。他拈起一块放在嘴里,咀嚼完后,“好吃……”仍是那个口味,口中仍是留有淡淡的余香。明明桂花糕是甜的,他却感到有些苦。

    “

    “还有……我……炼了一个……平安锁…我炼器不……太行……希望……你……”掌门吃力地将袖中平安锁拿出,柳浮世低下头,他将平安锁挂在了柳浮世的脖子上后,右手揉了揉他的头,“你……有己剑了……叫什么……名字

    “一梦。”柳浮世道。掌门闭上了双眼,他直到死,仍保持着微笑—并不是平时那种调皮、不正经的笑,而是温和、平静,又带着一丝欣慰的笑。

    柳浮世擦干眼泪,把桂花糕的纸重新包好,系好绳子,放在了储物戒中。他将宗门的后事办好后便下了山,找到了一头在山下的那头凶兽,将那头凶兽杀死——他感到阻挡自己突破的障碍忽然消失,他便成功突破到了出窍后期。之后带着一身血拖回山上,将凶兽尸身,在七座新坟前烧了,“我替你们……杀了它。”

    柳浮世图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厨房中——还有面前正在蒸着什么——他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满手的眼泪。他熄了火,打开蒸笼,看着笼里的桂花糕仍是各种小动物形状的桂花糕,似乎与自己5岁那年并无差别。

    他伸手将其中一块拿起,咬了一口,接着吃着吃着便似乎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把手教着一个似乎5岁小孩做桂花糕的场累

    “首先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再那样……懂了吗?”那年轻男子一边说边手把手教道,然后放开手让他自己来。

    “首先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再那样……”那个5岁小孩孩,边念念有词,边动手实践。然后……“完成了!”那5岁小孩向年轻男子展示看手里的成品—一个一边耳朵长一边耳朵短,面部表情似乎在忍受着一种苦楚的,丑兮兮的兔子。

    “噗嗤……哈哈哈哈……”那年轻男子指着他手里的小兔子哈哈大笑,用右手沾了些面粉沾刺他的鼻以上,“不过关……哈哈哈哈…”

    那个5岁小孩涨红了脸,“我……”

    那年轻男子三下除五将那只可怜兮兮的兔子变为一只可爱、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当当当当……”接着又抓过些面团,柳浮世也不禁跟着轻声说道,“首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再这样.……”柳浮世伸手想要触摸一那场景,但是那场景化为点点光,消散在柳浮世眼前。

    他接着咬了一1口:“没有那种味道……”他将储物戒中胞沾染了鲜血的那包桂花糕拿出(有关储存物品的法器中时间不流动,放可将食物放到你死去都不会烂),拆开细绳,打开纸包,拿了一块叼到嘴里,将纸包好,用细绳打好结放回储物戒中,右手拿下那快糕,轻轻咬了口,“是这个味……没错了……”

    昔年旧日山道旁,桂花扑鼻压枝头。

    与师馋嘴采花去,夕阳西下归山门。

    一同制出桂花糕,欢声笑语满厨房。

    今日又至花开日,物是人非独自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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