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他

    天终于开晴,燕回,勾爪抓住刚长出一指长的枝丫,头回回转转,被破冰而出的山泉唬住,又惊起,水面上映着它跳到另一边的身影。只是扑棱几下,煽动了风,却让那片淅沥地颤了颤。

    开晴了就吹了暖风,程此安打开了窗子,让阳光透过一众竹林倾泻而下,光懒洋洋地洒到他眼皮上,他在暖意中睁开双眼,他黑棕的瞳孔被照出了像琥珀一样的颜色。今年的第一场晴天,竟然又和书生们归家的日子撞上了,竹林里是他们穿梭在石子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让空气里都回荡着回家的窃喜。

    嗯......又一年春。

    程此安理好衣襟,转身收拾起书桌上散落的纸,有的是替人抄写好的书籍或是诗集,还有卷好的些卷轴是丹青。这些都是他冬日里在房里用余下的时间做的,前些日子太冷,他衣服又太薄,替人写速成是来之不易的一份好工。正好时间充裕,他字又写得极好,这才有人请他作代笔。

    是时候交差了,刚好,银子也所剩无几了,但赶车的钱还是有预留的。

    他们这个书塾特殊,建在京城一侧的山下。与城外对立的山群不同,知远山算是矮山,专门被先帝划分出来给了书院,此处林壑幽深,溪流潺潺,是文绉绉的读书人喜爱之地。城外的山群连野草都是肆意的,被用作每年秋猎的场地,也正是习武之人驰骋之处,少年傲气会展现得淋漓,谁人不说少年好?

    “草霜校秋猎,花雨课春耕。”

    离了山,方能知晓这世间繁华。穿梭着的,是络绎不绝的行人,大小货物来往的马车乱如麻,声音嘈杂却又在此刻和谐。程此安背上的竹篓很沉,竹简和画卷的重量足以压弯他的腰,他却挺了挺,便朝着街上走去了。

    春雨过后连台阶都沾染了潮气,倾泻而下的暖阳是春日跳动的心脏,把这京城繁华后的阴暗都照亮了几分。

    哪怕只有这一刻的鲜活。

    又一辆马车驰过,一切才尽收眼底。程此安已经完成嘱托,换好了银钱,往集市间走去。集市里两旁坐落着乞讨者,他们开始是一些无法自力更生的百姓,后来才成为街上四处游走和乞讨的人。在程此安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沦落到这种地步,是无辜的。只有他自甘堕落,甘愿放弃,才会使他的人生真正跌入谷底。

    京城里,朝廷与权贵的血雨腥风,其实已然刮到了百姓这处。如今的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都是风雨欲来的宁静。终有一日,京城会掀起惊涛骇浪。

    刹那间,风云变幻。

    程此安已然走进了一条静僻的小巷。

    “殿下”回眸,一人身着黑衣单膝下跪。

    “说过不要叫殿下了。”

    “是,殿下。”

    “啧”程此安微微蹙眉“如何?宫中乱了吗?”

    那人一一答他,如今后宫女人身手操控朝廷。皇帝病重不起,事事交由他人代理。后宫女人混乱不堪,妄图自己的儿子立马登上皇位取代旧皇,夺取政权,各自为自家争谋利益。如今朝廷正需要一个领导者,而以几大皇子为首的党派,也在朝廷中为主子争夺继承权,尽管这是处于皇帝还未驾崩的情况下。若是如此,他过段时间,就该出现了。

    “夜,你做事定要万分谨慎小心,我不希望你出事。”

    夜比程此安大两岁。当年宫中出事,那场灾难只送出了两个孩子,程此安就被送了出来,另一个就是夜。夜的哥哥很忠心,为了保护程此安,自那以后就让夜隐匿起来,终日在黑暗中度过。而程此安则顶替着夜的身份活着,夜也成为了保护主子的工具。

    夜,之所以是夜,那是因为他永驻黑暗。

    匆匆交代了事项,人多眼杂的地方程此安也不宜久留,提起裙摆就离去了。转眼只缓缓飘下的嫩叶一片,夜早已不在原地。

    程此安又变回了那个贫穷而又多才的学子。忙着赶在夕阳之间,提着大小货品回到学堂。城里集市像一把尘土,里面的热闹被风一吹,就萧萧散了,最后仅留存的一点车痕被金色的光照亮。

    熠熠生辉。

    热闹过后一欢而散只给了世界寂静。程此安拐进的小巷也更显阴冷与潮湿。今日与往日略微不同,但程此安不是武功很好的人,也是当时自己听觉出了问题,可越是往里走,自己布鞋踏地的声音就略显轻薄。细听,是人呼吸吐出浊气的声音。

    再度拐角,满身是伤的余憬映入眼帘,像是腹部被重伤了,手掌紧捂着,头上留下一条短的血痕,嘴角也渗出一些血渍,额前头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

    可他的四周,尽是打趴下的人。

    程此安向来不管这件事,第一,这种事太多,他没有余力去管,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再者,他如今尚未到时机还不能露面。今日既然是有过一面的同窗......那也没必要去管。他看了一眼地上,全是些平日里的地痞流氓,但他也只是从他们的身上静静的跨过去,要继续赶自己的路。

    走过余憬身边时,也只是睨了一眼,就离开了。

    死不了,所以没救,匆匆去了。

    余憬虽然受着伤,垂着头。被打得头晕眼花,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再怎么也看见那人走过自己身边时裙边的样式了。这样的衣服他再熟悉不过。既然是一个书院的那怎么会有人不认识他?既然是认识他的人,那为何又不救?属实是不知好歹,他定要查出此人,将他吊起来打三天。

    他本想讲话叫住他,但口腔里的铁锈味与喉咙里如刀割一般的感觉。已经让他发不出一个音节。

    如今只能翻个白眼后背靠上冷墙,看向即将变暗的天,心里只一句: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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