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饶是有前一天李万他们的撑腰,程榆芊再摆摊时,还是换了个地方。

    哪里都有昨日那样的人,哪里却也不止那样的人,昨日碰见这两人,是运气不好,但接下来不值得再去强撑着恶心,来跟他们较真打擂台。

    她的粗布招牌挂的高,离得远也能看见,并不担心老顾客找不到。

    有了昨日的经验和判断,今日的瓦罐里,红烧肉比昨日多了不止一倍,摆摊中间陆续有昨日约定好的客人来取单定的红烧肉,光这些人要的量,就直接下去瓦罐里一小半的量。

    到了晚上,程榆芊在核对今日收入时,发现单卖的那几份红烧肉的利润,已经快要高过这一天肉夹馍和鸡蛋灌饼加在一块的收入了。

    她的一些其它心思蠢蠢欲动:或许挣钱的速度还可以更快。

    这样就可以租个门面,她们就不用整日在太阳底下摆摊了,也可以不用起早贪黑,将整日的时间都耗在这上面。

    这些计划都太过长远,不过眼下,倒是有件事情要做——

    “翎儿,你可要认字读书?”

    这话是在饭桌上问的,当时晚霞满天,三人都在外面跑了一天,坐在树下慢悠悠地吃饭,别提多舒服。

    程榆芊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其他两人都发懵。

    “我?认字读书?”小姑娘的眼睛明显变亮许多。

    “是呀,前两天你不是说跟你玩的那些小伙伴他们都有学上,都没有人跟你玩吗?”

    “想上吗?想上我就帮你去找夫子。”

    翎儿一个九岁的小孩,摆摊用不着她帮忙,不过她跟娘都出来了,翎儿没地去,就随时带在身边,前两天翎儿跟她说,自己的小伙伴都上学堂了,喊他们出来玩也出不来,都在家里写大字呢!

    翎儿她虽然没有明说,程榆芊却看得出来,她也想跟他们一块。

    不过翎儿是个聪明早慧,会看人脸色的小孩,她知道上学要花很多钱,并没有说出自己想上学堂的心思。

    不过再聪慧,到底还是小孩子,对于掩饰自己的想法,还并不擅长。

    虽说学堂向来是只有男孩子去的地方,但她希望翎儿去,或者不去学堂跟男女关系不大——大人才最能根据自己想要的把人归为能不能,小孩子还察觉不到这些。

    她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妹子想要,她能当得这个家,便要为她少些规矩束缚。

    “翎儿读书……又不能考状元,读它有什么用呢……”何敏没忍住还是说出心中所想,是,说这话不能说她没有心疼钱的成分在,不过说些实际的,花了钱总得有点收获吧。

    上学堂的学费不便宜,小子们进了学堂以后还能考秀才,要不是账房先生,总归有个盼头,可女子上学堂有什么用呢,她是真想知道。

    “娘,你是不是忘了我了?”程榆芊提醒,“我虽没进学堂,但那时我爹还在,亏得我跟他学会认字。要不我后来就不能进入端王府,从他们府上的书库里学会做这些吃食。”

    “若不是如此,我回来也做不成生意,说不定咱们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

    关于自己会的这些吃食,是如何学会的,程榆芊大致跟何敏说过,她当时也感慨过幸亏自己认字。

    何敏一时没说话,芊儿说的不错,可翎儿以后能有她这般造化吗?

    “‘读书使人明理’,就算翎儿读书不能参加科举,学认点字总没错,万一她在读书上有点天分,外面不要她,咱们自己开的有店铺,到时候我自己雇翎儿当个账房娘子不就行了。”

    一番话下来,何敏被说服,想着也是,坐下来认点字,总比跟着她们在外面跑要好得多。

    翎儿一直观察着她们的神色,见最后她娘同意了,喜得吃饭时嘴都合不拢。

    这做决定是顺到人心里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有了这个打算,吃完饭,趁着天还没黑,程榆芊去巷子前头住着的许婶家里。

    许婶家的两个孙子都上学堂了,这两个孙子跟翎儿平常玩得很好,所以他们去上学,翎儿知道了自然也心痒痒的。

    到了许婶家,程榆芊跟许婶在菜园子里边说话边摘菜,她想顺道从这里带点菜回去,并且借此跟许婶拉近关系,好方便她打听消息。

    许婶一听是要为她家妹子找学堂,面上努力保持自然,心里却在想不知道榆钱这些日子摆摊挣了多少钱,现在连一个丫头都舍得花钱让进学堂。

    不过程榆芊现在是她家菜园最稳定和最大的顾客,许婶也想搞好关系,知道哪些话人家不爱听,就连提也不提,把自家孙子上的学堂的地方和学费等告诉了程榆芊。

    得到想要的信息,第二天趁着人少的时候,程榆芊带着翎儿跑去那个学堂,学堂里就一个长须清瘦的夫子,程榆芊跟他说明来意,开始是不同意,后面她跟他软磨硬泡了好半天,嘴巴都说干了,才说服他松口,让把人送来先上几天瞧瞧。

    回去路上,程榆芊又张罗着买两只毛笔,还有墨条和纸张,还有一本启蒙读本。

    一趟下来,也花了小几两银子,略为有点肉疼,不过在看到翎儿期待的小眼神,便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

    端王府,荀滦头疼地听着母亲跟他念叨,他瞧着坐的端正,心思早已经飞远了。

    她……试没试那个簪子?

    她身上向来素淡,他认为恰能点缀上一抹红,那只簪子与耳环配套,正好衬她。

    荀滦试着想象她头戴银簪的画面,却无论如何都觉得差点意思,是了……自己乱想的哪有人就站在他面前来得生动。

    “滦儿?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我听着,母亲你说。”荀滦回过神,面带恭敬地回话。

    “那你倒是说去不去啊!我可跟你说,雲茹可是个好孩子,咱们府上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可是咱们的福气。”

    “你可别跟我犯倔,上次那事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想法,不过人都走了,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雲茹就在前面等着,你快点随我过去。”

    周慧蓉见他慢吞吞,一副还在思考的样子,催促出声。

    荀滦她这样费心思,有点想笑,拒绝的话要出口,转个弯又换了打算,“母亲就不用随我去了,我先到后花园等着,母亲可让郑小姐过来,我与她单独一叙。”

    周慧蓉当他是想通开窍了,她巴不得这样,马上答应,转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荀滦看她着急的背影,揉揉眉心,喊上三个小厮并丫鬟,随着他一块到后花园。

    郑雲茹得到信,赶往后花园的路上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上次荀滦对她不感兴趣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已经心灰一大半,暗暗埋怨周慧蓉这个伯母做的不太地道——做不了儿子的主,又干嘛替儿子答应他的事儿,害她白高兴一场,耽误那么多的时间。

    这次她过来,便是想着再看看口风,若是实在无望,她不能再耽误下去,在荀滦这一棵树上吊死。

    荀滦虽好,但她也不是什么没有骨气的人。

    他若对自己没有兴趣,她便趁早为自己做其它打算才是。

    远远望见背影,郑雲茹已觉脸在发热,她逐渐走近,荀滦发现后,他让随从后退,也示意郑雲茹后面跟着的丫鬟后退,在所有人都能看到而听不到说话声,无遮无拦的场景下,荀滦离她隔有两三步的距离,拱手抱拳,“郑小姐得罪了,母亲已与我说明你的来意,请恕荀某待家母向你道歉——”

    “母亲与你的约定,荀某事先并不知道,而今知道了,则要同你说句‘对不起’。”

    他声音温润,脸上并无虞色,郑雲茹手心发凉,周身温度退下,她有不好的预感。

    荀滦继续道:“荀某眼下并无再续娶的想法,一来祖母刚过世不久,二来荀某对于那位与我和离的妻子,仍有旧情。”

    “郑小姐年华正好,荀某实不敢耽误,若不能向郑小姐坦诚,荀某问心有愧。”

    “还望郑小姐海涵,勿要怪罪母亲。”

    “祝郑小姐早日觅得良人。”

    他一字一句娓娓道来,面色从容,眼睛里却毫无温情,话又说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郑雲茹一句也接不上来。

    她忍不住替自己委屈,被人当场拒绝,还是她以为会是自己丈夫的那个人,脸上再也挂不住,一下子红着眼眶跑了。

    她的丫鬟慌忙去追,荀滦只是站定看着,心思并无波动,早一点把话说清楚,总比让人一头雾水地继续耽搁自己时间的好。

    带上一个常跟着他的小厮,荀滦也离开此处,腿脚还没好全,不用上值的日子,闷在府上,颇有些无趣,他想念码头的热闹了。

    ——

    清水码头风不大,荀滦的心却有点发凉,那个见过她摆摊两次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卖碗盘的老人家。

    她怎么没在这里了呢?

    难道是为了躲他?

    想起她上次说的“不想再看见他”,荀滦的心又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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