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小巷口慢悠悠的往下落，现在下午六点，康应决定今天依然准时下班。用行话来讲，现在已经过了“魔刻”了，不是占卜的时候了。
他哼着歌，掏出钥匙，站在店门口扫视了一眼屋内。柜台上两只水晶球一左一右的相对摆着，常用的那套塔罗牌整整齐齐的叠成一摞。朝外的玻璃橱窗里摆着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在外人看来，大概很起彰显神秘气息的作用。
看到店内一切井然有序，康应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下防盗门。
其实，康应是个相当蹩脚的占卜师。
除了普通的切牌，他不熟悉其他任何一种牌阵。最令他在客人面前尴尬的是，有些牌的意思他还不得不去书上查找。不知道是出自于运气还是哪种其他原因，康应的占卜总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准确，慢慢的在圈子里也算是有了名气。
自行车摇摇晃晃的驶出小巷，莱安第一中学的学生刚刚放学。康应不得不放慢速度，以便避开这些在晚自习之前出来到处溜达的学生。
过了一段林荫小道，靠近莱安中学的后门口就是一路的小吃。康应停下车，随便找了个摊子，打算在这应付一下晚饭。
“康大师又来了？”
康应闻声转过头，看清眼前这个满脸笑容，手里还抱着个纸袋子的女人，感觉也客气了两句：“哟，张妈，你吃过了？”
张妈摆摆手，在康应对面坐下：“还没呢，康大师也在等吧？”
“哦哟，话说您上次给我们家大儿子算的是真的准呐，叫这个臭小子听您的话这周不要骑车，他就不听，结果怎么着，真被磕着碰着了！”
其他几个桌的人听到这句话，都向康应投来目光。康应心中自然很得意，但嘴上还是说：
“嘿呀，小事，我都没怎么发力。而且毕竟年轻人嘛，张妈你别放在心上。”
“张妈，你要的炒冷面好了！”张妈听到吆喝赶紧站起身。
“康大师，我下次再跟您聊，我得赶紧给少爷小姐们送饭去了！”
“好，好，慢走。”
康应要了份凉皮和烧烤，坐在摊位的桌子上慢条斯理地嚼着。
莱安中学的后面有一片林，越过林尖，能隐隐看见一座塔。
康应来这儿开店不久就了解到，这座塔被遗弃很久了，起码有一个中年人的岁数。
为什么不拆？康应思索着，大概是那座塔本来就在一片废弃的荒地，待在那儿也没有很占地方，也没有碍谁的事儿，如果要拆，政府又要费钱费力。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它一直留了下来。
一座高塔，还是一座被遗忘的高塔。“一块充满灵气的宝地。”康应最后得出结论。
不管怎么说，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里有这么一处地方，总归来说还是很特别的。别的占卜师能有吗？康应想到这里，为此感到很骄傲。
正想着，康应对面又坐下一个人。
“哟，李局。”这次康应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来人是谁。
“康大师最近有什么收获吗？”李一成招了招手，也要了份凉皮。
康应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哈”了一声。“这一声大师不敢当，反正请您记住，康某是个守法遵纪的好公民就是了，从不坑蒙拐骗。”
李一成从摊主那里接过凉皮，掰开木筷子：“误会了，就是办案经过这里，想停下来和你聊几句。”
康应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案子？”
“一场大案子啊。”李一成嗦了口凉皮，抬手指向了身后。
“看见那座塔了没有？”
李一成用筷子搅了搅，语气淡淡的说道：“杀人案，你下班后会路过那儿吧？最近绕着点走。”
“康大师，有空你也要多算一算自己啊。”
听着李一成意味深长的话语，康应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哥，要回去了。”
康应转过头，李一全穿着警服，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李一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把筷子丢进垃圾桶：“我吃好了，走吧。”
两人的身影逐渐脱离了康应的视线。
“哥哥。”李一全加重了语气：“不要和江湖骗子说话。”
李一成撇了他一眼：“开始管起我了，所以呢？”
“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吧。”李一成掏出车钥匙。“那是你不对，先不尊重人家的职业。”
“占卜这类东西难道不就是靠欺骗人为生的吗？他们的经济生活水平依赖于那些人被洗脑程度。”李一全语带讥讽。
“不要这样讲。”
两人坐上车。
“能人异士在民间。”李一成打开引擎，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这次跟他搭话，是因为上一次我离开之前他跟我说，莱安要有大事发生。”
“这样的话真的很模棱两可。”李一全摊开手。
“你这次去迟了，看到什么了吗？”
李一全摇摇头：“我进去看了一圈，现场不是已经被你们清理过了吗？”
“高塔底层很乱，顺着楼梯上去，到最顶层，底下几层墙壁上全是彩色的涂鸦，上面有的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
李一成继续说道：“涂鸦看起来笔法很稚嫩，而且年代也一定不小了。”
李一全双手枕在脑后：“话说这座高塔风吹雨打的，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塌。哥，你说是不是奇迹？”
李一成打转了一下方向盘，从兜里摸出支烟：“不太清楚。”
死者是一名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子，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腐朽，是死了还没多久。
“谁是现场第一目击者？”
李一全问道，身体完全坐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莱安中学的几个高一学生。”
这就很合理了，莱安中学高一作息制度里面没有上晚自习的规定，除非是住校生。想来是这几个学生放了学后没有立刻回家，到处乱溜达，误打误撞发现了埋尸地。
“那现在这几个学生呢？”
“都在警局里，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其中一个已经被吓到神志不清。”
“这么严重？”
李一成耸了耸肩，转了下方向盘，车子停在了警局大门口。
“成哥，事情没那么简单，上头说了，要我们加班加点，抓紧解决。”
兄弟二人刚踏进办公室，陈茂燕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塔，调查人员说有十二层，受害人尸体是在第三层发现的。”
“原来这塔这么高？”李一全看了一眼李一成。
李一成闻言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你继续说。”
“下面两层，也发现尸体了！”
似乎回想起了当时不好的情景，陈茂燕皱了皱鼻子：“作案手法很……算了，死因等法医来说吧。”
“还有一些现场的采证图片，以及关于塔的一些资料都放在您桌子上了。后续调查结果会在您的工作电脑上跟您跟进。”
陈茂燕说完，又朝李一全点了点头，绕过他们两个出了办公室。
“一全，我们先去看看那几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