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妈妈能买煎饼的话,最好是在学校门口卖。这样刘阿平中午就可以和妈妈在一起。
“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想这个了。对了,昨天不是说有考试吗?”刘大摆摆手问她。“考的怎么样?”
啊,这个。。。
刘阿平想了想没什么不能说的。
再也不跟爸爸讲了。
刘阿平挨训了。爸爸叮嘱她,要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才是出路。
可才上一年级的刘阿平心想,出路是什么意思呢?
一边拉拔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刘阿平一边把这个词记在了心里。
等到梦里,小姐姐一出现,刘阿平开口问了她这个问题。
看着小姐姐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大概意思就是,有盼头有希望。打个比方,你现在读一年级,等你读到六年级的时候,是想接着读书还是想留在家里干活?”
肯定是读书啊,干活多累啊。要是在家不干活,只玩就好了。
看刘阿平的表情,想也知道不想干活。
小姐姐接着说:“那就只有你通过小升初的考试,才能读初中。这个考试就是你读初中的唯一出路。”
看着刘阿平若有所思,她继续解释:“再或者,你看中了一件非常喜欢的衣服,而你手里的零花钱并不够。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问爸爸妈妈要啊。”刘阿平回答的理直气壮。
小姐姐再问她:“爸爸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找哥哥~”
“可是哥哥在大人眼里也是小孩,手里的零花钱不够你买这件礼物的啊。”
“你真笨,我的意思是让哥哥和我一起去说服爸爸妈妈给钱,并不是跟哥哥要。他才几个零花钱啊!”
额,好吧。四十多岁的大刘阿平竟然被八岁大的小刘阿平逼视了。
话题歪了,小姐姐努力把话题给拉回来:“最简单的就是你要有钱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出路就是要挣钱。”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吧,大差不差。
“懂了吗?”小姐姐不放心怕自己误人子弟。
刘阿平点点头:“懂了。”
懂了就行。
周三的中午,吃过午饭的刘阿平照常去学校的操场玩耍。
这次她是自己一个人。
跟上次一样,那两个男生又过来找刘阿平。
“不是跟你讲了小朋友,不许你待在这里。”其中一个男生弯下腰,凑近刘阿平盯着她的眼睛跟她讲。
刘阿平看看脸前的这个男生,又看看站着的那个男生,摇摇头:“你说的不算。”
“我说的不算?”男生的声音明显上扬,“那你说说谁说的算?”
“老师说的才算。”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那你试试看,老师管不管这事儿。”
“赶紧走,不然我打你。”
刘阿平不再说话,起身跑回自己的班级。
等下午下课的时候,刘阿平自己跑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跟班主任说了这件事。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带着眼镜的女老师,听了她的话,一脸见怪不怪地跟刘阿平说:“没事,回去吧。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噢”刘阿平返回教室,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中午,她又照往常一样,跑去操场,结果被那两个男生放狠话。他们告诉刘阿平,等着周五放学挨揍。
刘阿平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一直来欺负自己啊?
“想欺负就欺负咯~”
看来找老师也是没用。
不得已,等到晚上回家后,刘阿平悄悄跟哥哥刘安讲了自己被高年级学生欺负的事情。
哥哥听完表示,等明天中午会去她学校找她,顺便看看最近一直欺负自己妹妹的男生到底是长什么样。
等到中午的时候,那两个男生又过来找刘阿平放狠话,正好被刘安看到,逮了个正着。
看着这两个男生在哥哥面前如鹌鹑一样老实,刘阿平心想还是自己哥哥最厉害。
这事情,刘阿平以为会就这么平淡的过去。
结果到了周一,刘阿平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事情是那两个男生跑到刘阿平班主任这里告状,说刘阿平让她外校的哥哥进学校并且欺负他俩。
刘阿平想开口跟老师解释,班主任根本不听,认定了是刘阿平哥哥欺负他俩,并且又让刘阿平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在办公室里罚站。
放学后,刘阿平走在回家的路上。走过那座大桥,看着桥下绿油油的河面时,刘阿平怎么都想不明白。
明明是自己被欺负,不得已才把哥哥找来替自己撑腰。为什么班主任却说是她欺负那两个男生呢?
刘阿平的小脑袋想不通,不想了。
这件事就这样被她放在了内心深处。爸爸妈妈完全不知道她有过这段经历,哥哥会以为自己给妹妹撑了腰。
后来刘阿平才明白有些人的恶意是没有理由的。
这个世上也存在着一些不可明说的特权。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刘阿平一年级第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
正当她开开心心的跟妈妈商量过年准备置办的年货时,来自一千多公里以外的爷爷奶奶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她原有的平静的生活。
挂了电话,刘大和吴萍夫妻两个在商量着谁回老家探亲。
老家打来的电话是通知他们一家人,家里的长辈——刘阿平的大爷爷过世,这需要他们回去帮忙置办丧事。
最后夫妻两个决定,由吴萍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刘大则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工作很重要,工资是他们一家的经济来源。而现在岗位少,人人都盯着这个虽然看起来又苦又累的岗位,跟饿狼一样。
刘大担心走了之后,过了年再回来工作不保。
等到刘阿平知道要回老家的时候,蹦蹦跳跳的要现在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那个素曾谋面的家乡去看看。
刘大心疼孩子,忍不住跟老婆商量:“要不然你带大的回去,小的就留在这。”
吴萍摇头,坚决道:“不行,孩子跟着你我不放心,还是跟在我身边的好。”
夫妻两个谁也说服不了彼此,最后决定还是问问孩子的意见。
而刘阿平听了爸妈的问话,连忙摇头,脑袋都快摇掉了:“不行不行,我要回老家!!!”
“还回老家,那个地方你去过吗?就说是回?”爸爸刘大忍不住逗她。
刘阿平自有一番道理:“那里爸爸妈妈的故乡啊,也就是我的故乡,怎么不是回故乡呢?”
当天晚上,刘阿平梦里的那个小姐姐得知刘阿平要跟着妈妈离开这里回老家奔丧探亲,语气异常坚持:“不行,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小姐姐眼色迷茫,明显陷入回忆,过了一会儿,声音沙哑:“老家不比这里。在这里,你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读书的条件也比老家好。这里的学校有钢琴课,周五下午还能在学校看电影。等你再长大一点,读了初中还有电脑课,而老家的学校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这里的冬天虽然很冷,但家里非常暖和。而老家,你到时候只能住在十几年前盖的土房子里,夏天下雨的时候房子还会漏水,晚上没有电,只有煤油灯。这样的环境你能忍受吗?”
刘阿平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小姐姐描述的画面,是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小姐姐好像误会了吧?她只是跟着妈妈回老家待一阵子,过了年就回来了呀!
在梦里,一直到最后小姐姐还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跟她讲:“千万不要回老家!回去了也不要多待,早点回来这里。”
爸爸特意从单位请了假,跑前跑后地买了火车票又买了一些这里的土特产,准备让妈妈捎回去给家里的亲人。
“回到老家,记得打个电话过来,报个平安。”
刘大把她们娘仨送上火车,再三叮嘱。
“知道知道,你快回家歇着去吧。”
刘阿平她们要在火车上度过三十一个小时,才能下车。
刘大心疼孩子,特意多花了些钱买了张硬卧票。
等到刘阿平跟着妈妈和哥哥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找到了属于她们的床位,刘阿平感觉累的不轻。
“妈妈,妈妈你看,外面好亮啊~”
黑夜,火车像长龙一样穿过一个又一个城市。
远处的城市里的夜灯争相开放,势必要把黑夜点亮。这是刘阿平从没有见过的景色,一切都令她感到稀奇不已。
到站了,这里是离老家最近的一个火车中转站。
刘阿平忘了两天以来在火车上的憋屈。
在火车站里,她看到好多好多人,一堆一堆的相互依偎在一起。
他们应该也是一家人吧?刘阿平猜想。
在家里,在学校,刘阿平从未注意过别人的穿着。
可在这个火车站的候车室内,她第一次注意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别。
有一些人跟她们一样,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赶火车,候车室里没有空座,就在这里找个空着的角落或者挨着窗边墙边一堆一堆的就地坐下歇息;还有一些人穿着好看精致的衣服,只拖着一只行李箱矜持地坐在那里等着;还有一些大人手里拿着大哥大,大嗓门地说着什么。
刘阿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看了看妈妈和哥哥,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心底涌出的那股细小的酸涩的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的类似痛感的情绪,让她感觉不适。
刘阿平极力忽略掉这种情绪,把视线投向窗外。
透过候车室的窗户,刘阿平能看到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烨烨生辉。
从此,刘阿平的世界里对城市这个词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