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有小林助理在旁,弥七尚且能找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到了独自待在诺大的套房内时,她再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她出门出的急,桌上的饭菜也来不及收拾,准备这些饭菜时期待的心情早已不复存在,她几乎是逼着自己不再看这些,她开始频繁给自己找事情做。
弥七先冲了个澡,水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处,她才能感到清醒了些,从浴室出来时,时间已经直达凌晨两点,弥七沉默片刻,紧接着走到桌旁倒掉了所有食物。
她甚至洗完所有餐盘并收好,干净得仿佛她从未准备过这些饭菜,一切收拾完毕后,她默默躺进沙发内,随后又打开了电视。
弥七的心思当然完全不在电视上面,她只是需要不同的声音,她不想要房间内如此寂静。
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她并不知晓,只是朦胧中察觉到了不属于电视中的声音。
雨总是来得突然,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时,套房门外也传来了动静,由远及近,弥七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缓缓睁开双眸,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缱绻的目光,以及衣服肩膀处微湿的痕迹。
“你淋雨了。”她的声音很平静,由于刚醒来,她的嗓音似乎还带着些沙哑。
谢怀悻的手抚上她的眉,低声道:“不碍事。”
弥七下意识望向他的眼下,有着掩不住的疲倦,她心下一沉,很奇怪,见到他后她似乎都没有了质问和试探的力气,只剩下了心疼。
如果在一起的代价,是要他放弃原本的一切,弥七不认为,这是她选择和他在一起想要的结果,她不愿,也不忍他如此这般。
可让她先放手,她也根本做不到,她就是如此矛盾,她既想要他如从前一般自在幸福,又不想要离开他,她想,或许再等一等呢?她贪心地想要和他在一起更久一些。
弥七微微敛眸,避开了他的眼,她低声询问:“现在几点了?”
谢怀悻回答的很快,“不到四点。”
原来她也才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弥七慢慢直起身,接着她忽然伸手努力裹住了他的手,随后她轻轻一扯,躲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中。
谢怀悻愣了下,不知她怎么如此主动,却也没多想,只是想要搂住她时,手里似乎有一瞬冰凉的触感。
有东西,被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眉心一跳,不过几秒,便知晓了是什么,而弥七此刻也靠近他的耳侧,他听到她轻柔的声音。
她说:“生日快乐,谢怀悻。”
话落,她松开了裹着他的手,随后攀上了他的肩,双手交叉环绕在他的脖颈上,接着她从他的怀中起来,却没离开得很远,下一瞬她垂下头对准他的唇轻轻一吻后又轻声重复了句:
“生日快乐。”
谢怀悻有些反应了过来,所以她是专门过来陪他过生日的吗?其实他前些年空闲时候他也会在生日时和顾承译喝上两杯,忙碌时他自己也会完全忘记此事,但顾承译和谢芜总会准时提醒他。
今年的生日他确实也忘得一干二净,而国内的两人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条信息也没发过来,他也就将生日这件事抛之了脑后。
那弥七她,是在酒店一直等他回来,想为他过生日吗?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回酒店的车上时看到的她几小时前问他什么时候能忙完的信息。
他猜测已经很晚,她可能已经睡着了,却仍旧回了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信息显然没得到她的回复,所以在开门时他的动作也很轻柔,第一眼看到得便是她小小一团缩在沙发上的画面。
他心底一软,便走近想要将她抱到床上,却没想到她醒来的很快,更没想到她这之后的动作。
手心的物品触感很独特,谢怀悻攥紧了些,随后又抬眸盯着她,片刻后,他忽然轻笑着抬起了手,将手心摊开在了两人面前,一枚素净大气的戒指便出现在眼前。
他又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后低声道:“我的生日礼物吗?”
弥七没说话,而谢怀悻也根本没想等她开口便整个人压了过来,弥七瞬间被他推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唇便在此刻袭了上来,只是看似来得凶猛,到了她的唇边却放轻了力度,他在触到她的唇瓣时又很快拉开距离,像是在撩拨一近一远,随后他又没头没尾地轻声道了句:“我愿意。”
弥七愣住,接着侧过了些头,谢怀悻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而后她听到他低哼的笑声,以及带了些真挚的话:“求了婚,可不能反悔了哦。”
她不免呆滞住,求婚吗?这两个字就像是在提醒她一般,她的脑海里瞬间开始闪现出另一位女孩的面孔,
是啊,他也许要和别人结婚,那谢怀悻他,会向季书然求婚吗?
她的心情再次低到了谷底,谢怀悻似乎察觉到了些,他捧起弥七的脸逼着她直视着自己,随后他微微蹙眉威胁道:“怎么?这是刚送我就要反悔?”
弥七一时间心情复杂,随后她淡淡开口:“戒指你应该戴不到手上。”
她一开始做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将戒指戴在手上,她做的尺寸不大,小巧精致,戴在脖颈上当作吊坠倒是很合适。
谢怀悻听到她的话明显一愣,随后他又拿起戒指比对了下,接着他脸上有些阴鸷,他幽幽开口:“送给谁的?”
接着他低头便直接吻上了弥七的唇,肆意卷入她的唇齿间,又边亲吻边问道:“给谁做的?为什么我戴不上?”
弥七被他整个人压住,身体有些动弹不得,话更是被他的唇全部占据,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抬起还自由的小腿,轻踹了下他的脚跟,谢怀悻的吻这才停了下来,只是下一秒他便将她还自由的腿压了个严实。
弥七得以讲话的机会,她先伸手捂住了谢怀悻的唇,这才开口解释道:“本来就不是戴手上的。”
接着她将另一枚戒指从自己的衣领中取了出来,是一枚相同款式大小的戒指。
谢怀悻算是知道了,他又将目光移到弥七眸上,接着他低声笑道:“情侣的?”
真没想到,刚说要置办很多情侣用品的他,现在就能收到情侣戒指,他承认,他就是个俗人一个,他真是爱极了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他心情立刻好转,所有的疲惫甚至一扫而空。
弥七也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她点了点头。
谢怀悻对此甚是满意,他又垂头轻吻了下她的额,随后他说道:“谢谢,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弥七一愣,其实这枚戒指并不算贵,只是花费了些时间自己做而已,他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应该不计其数,或昂贵的或新奇的,他应是没少见。
可就是这么一枚普通的装饰戒指,却得来他如此高的评价,她或许该说,他一直都是个很照顾她心情的人,就连此刻,她也觉得好似被送礼物的是自己一般的满足。
这样的他,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弥七想到这里又有些出神,是谢怀悻细密落下的吻将她从愣神中拉了回来,反应过来时,上半身搭在她身上的毯子已经被他掀开,睡衣没有扣子,下摆也被他翻了上来。
她身体一僵,猛然将他推开了些,接着她不自然地开口道:“开会开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谢怀悻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开会?”
弥七避开他投来的目光,淡淡道:“猜的。”
谢怀悻也没多想,他挑眉接着道:“我什么时候累过?”
“和你上…”他的“床”字被弥七的手堵住,她捂住他的嘴不想让他说出来。
谢怀悻眸中含着笑意,随后他突然将弥七的衣服又整理了下,接着他起身,下一瞬又弯身将她打横抱起,他补充道:“我先洗澡。”
弥七被他小心放在了床上,接着他又落下一吻,强调了句:“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弥七眨了眨眼,表示:“谁要等你?”
谢怀悻不以为意,嘟囔了句:“哦。”
“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垂着头似乎颇为遗憾,接着他又补充,“没事,不过是生日没人等罢了,我都习惯了。”
他一副可怜的模样是吃定了弥七会哄他,弥七对此并不陌生,于是她便挑眉反问道:“不是你要我睡的吗?”
谢怀悻也不退让,紧接着问道:“那你困吗?”
弥七还没回答,他便又说道:“你这么听话吗?让你困了睡你就睡,那我说别的你也会答应吗?”
他一段话又很有逻辑又很没道理,弥七有些懵住,而他又忽然将她身上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他摩挲片刻,随后颇为认真地说道:
“那答应我,只能和我结婚。”
弥七瞳孔微缩,没想过他会在此刻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在认真想过以后,才说出来的吗?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求婚吗?还是一个承诺。
空气忽然变得沉默了许多,弥七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发出的声音:
“那你呢?”
他可以做到吗?如果他不能,那这个问题便没有任何意义。
而她问出这三个字后,很明显看到他眸光闪了一下,弥七心一沉,她何苦问出这个问题呢?
她明明是知道答案的,早在他默认别人可以以未婚妻的身份挽住他站在他身旁时,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再有了问出这个问题的资格。
弥七很快搂住他,她不愿意再去谈这些,她只想能珍惜好现在能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谢怀悻的手也很快回抱了过来,接着她听到他的回答声:“相信我。”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弥七压住心里的异样情绪,没有再回答。
谢怀悻洗澡已经一会了,弥七也根本没有困意,她翻开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划动,目光在看到手机发来的机票确认信息时一时间愣住。
她定的是这边中午十一点左右的飞机,抵达锦城时,应该能立刻去俱乐部处理事情。
之前在俱乐部工作时,偶尔也听当时的老板提起过有同行会恶意竞争,手段也很低劣,但很少会严重到需要关门停改的地步,更何况后来俱乐部稳定了些,几乎没再遇到过此类情况的发生。
而这突如其来的投诉带来的严重后果,让弥七的疑惑更加重了些,谢怀悻也在此刻回来,他擦拭着还没完全干掉的头发,身上只松快地围了件浴袍。
在看见弥七扣下手机屏幕朝着他看过来时,他冷不丁一笑,接着他便凑了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故作威胁道:“跟谁偷情呢?”
还不让他看到手机内容。
弥七面不改色,拿过他手上的毛巾,抬手接着他刚刚的动作认真擦了起来,谢怀悻一时顿住。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些,盯着她的眼更是浮上了些情欲色彩,她知道她此刻多让人心动吗?
行动总是更快的,他人已经贴了上去,弥七握着柔软毛巾的手一紧,紧接着他沁着沐浴露的香味袭来,顺着她的唇一直在移动。
他身上的浴袍已经敞开了一大半,他紧实的肌肉贴在她的身上时,带着丝丝凉意,微微湿润的感觉像是也要浸入她的肌肤,直到升起的燥意湮没了所有,他温软的唇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弥七的闷哼声再也抑制不住。
衣服扔落一地,谢怀悻总是能找到空隙的时间挑逗她,他将埋在她怀里的头抬起,随后轻声道:“真乖啊。”
他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又涩着声音说道:“真的在等我。”
弥七抿了抿嘴,“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谢怀悻挑眉不语,只是看着她,似乎是认定了他自己的想法,对她的这一说辞保持怀疑态度,弥七忽然就很想告诉他,自己要提前离开的事情,于是她便也这么说出口了。
“我要回去了,中午十一点的机票。”
谢怀悻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已经订好了?”
他接着又问道:“为什么才告诉我?”
弥七无奈道:“我也才见到你吧。”
谢怀悻愣了下,垂头道:“抱歉,我没想到会忙到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的会议确实来得很意外,他原本是打算陪着弥七的,只是他的那位爷爷真的很擅长给他找麻烦,也很擅长利用任何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些被利用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季书然,亦可以是任何谢家的人。
而他必须去面对这些挑战,他从来没想过要听他的安排同所谓选好的门当户对之人联姻,只是他丝毫不怀疑他这位爷爷的狠厉手段,他的父亲一辈子都听从着自己父亲的指挥,不敢多言一句。
可他谢怀悻,从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傀儡,虽然有些吃力,但他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只是他仍旧还需要时间,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想到他,他的眸光带了些戾气,弥七也是在此刻抚上了他的眼睫,她轻轻摩挲了几下,似乎在安抚他,而他显然对此很是受用。
他思绪回拢,又感到奇怪便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弥七顿了下,还是没将俱乐部的事情说出来,他已经挺忙了,这些事她自己就可以解决,也不必给他徒增些烦恼,于是她只是平静地回道:“没什么,就是徐梨有些事必须要和我当面说。”
她含糊说辞,甚至拿徐梨当了借口,只能先瞒过谢怀悻,没成想他一听到徐梨,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提起徐梨,谢怀悻瞬间便想到了那位喜欢弥七的徐历,他低声说道:“她那位哥哥没再缠着你吧?”
又提到了徐历,弥七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并不算争吵的分歧,她赶忙摇了摇头,避免在此问题上再次的摩擦。
谢怀悻这才放心,他虽然不情愿她这么早回去,但也没办法,他能从她的说辞中察觉到这并不是真实的原因,可她不愿意说,他也并不想逼她。
他只能搂紧了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感受着她身体的每寸肌肤,仿佛这样,她就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这一晚两人纵情释放彼此的爱意,许久许久,弥七只是在最后听到谢怀悻无奈说了句:“该拿你怎么办?”
她只能在心中苦笑,她又该拿他如何?
后来,意识便不再清醒,她沉沉睡了过去。
——
弥七准时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谢怀悻得知她的航班后又给她升了舱,即便如此他也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甚至派了位助理专门陪同,而这位助理也是熟人,正是小林助理。
她记得她当时还觉得太麻烦别人所以拒绝了,却被谢怀悻以小林助理很乐意拿这三倍的薪酬为由反驳了回去,弥七只能保持沉默。
弥七望着窗外,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醒来时,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第一反应便是触摸身边的位置,她以为会像从前一样,感受到空荡冰冷,却没想到手会被人率先握住。
接着是他慵懒的声音:“我在。”
弥七的眼瞬间睁开,她转身看到的便是他手侧抵着下巴认真凝视着她的眼。
他似乎将她说他总是比她醒得早离开得早的话听了进去,即便醒来了也是在一旁默默守着她,弥七忽然就有些感触,她缩进他的怀抱,不舍道:“我也不想走。”
“可我们,总还是要顾着其他的,对吗?”
他们总要向前走,没办法一直陷在此刻的温存中,他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她的话看似仅字面意思,谢怀悻却也隐约听出了些深意,可他又无法肯定她是有另外的意思,他只能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道:“不能只顾着我吗?”
他很自私,只想要她看着他一个人,想要她无论何时,无论任何情况,都能够这样拥抱着他不放手。
但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他也清楚,弥七有自己的世界,也有自己的原则,她永远不可能只围着他转。
最后送她去机场的路上,他甚至想要陪着她一起回去,却被她严格拒绝,最后他只得派一位助理陪同,甚至也是劝了一番后她这才同意。
最后上飞机前,她的嘴角弯出了很好看的弧度,笑着对他说:“我们回国见。”
谢怀悻只觉得,他应该再加快些这边的进程,这样和她分开两地,实在是痛苦。
飞机平稳落地,弥七下了飞机便跟着小林助理坐上了专车,她先给谢怀悻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锦城,接着在小林助理问她回哪里时,她便先报了俱乐部的位置。
她还是要先解决好俱乐部的事情,即便一路上风尘仆仆。
弥七是在门口便利店碰到的徐梨,她本想买瓶水喝,却碰见她在便利店吃速食。
徐梨先发现的她,她喊了声弥七才发现了她在这,她赶忙走过去问道:“怎么就吃这个?”
“哎,我吃不下其他的。”她表情有些落寞。
弥七看她这副模样又问道:“怎么在俱乐部附近?”
按理说整改,他们都不用来的。
徐梨回答道:“我在家待着干着急,就想来看看。”
徐梨很热爱这份事业,她一直都知道的,她很能理解她的急切,弥七安慰道:“没事的,只要我们本身没有问题,就能解决。”
徐梨坚定地点点头,紧接着她才反应过来,“弥七姐,你不会刚下飞机就过来了吧?!”
“嗯。”
徐梨有些懊恼道:“都怪我,早知道先不告诉你了,其实一开始她们就劝我先别打扰你看看能不能解决,是我太着急了。”
弥七柔声道:“你做的很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们也好应对。”
徐梨又点了点头,接着将吃到一半的食物拿起,便要跟弥七去俱乐部,弥七及时摁住了她的肩,示意她先吃完再说,徐梨回道:“我吃不下了。”
她又补充道:“弥七姐,我知道她们说的哪里不合格,我带你去看。”
弥七愣了下,便只能作罢,答应了下来。
徐梨带着弥七转悠了整个俱乐部,将所有被投诉的地方一一列举了出来,弥七很快得出了结论,确实是有人故意的。
而这个故意的人,她在第二天便得知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