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悻是刚从邻市回来的,为了早些见到她,剩余些的他是在车上处理。
车抵达目的地时,他才揉了揉眉心,吴秘的电话也是在此刻打来的,他没犹豫便接听了,那边一接通就开口道:“谢总,弥小姐那边有情况。”
?
谢怀悻抬眼望了下俱乐部的方向,随后示意他继续说。
随着通话时长的增加,谢怀悻的脸越来越阴沉,知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冷然道:“去处理。”
电话挂断后,他几乎是瞬间开了车门,之后大步朝着俱乐部走去。
很想见到她,很想告诉她,他一直站在她身后。
谢怀悻是从徐梨口中知道,她已经匆忙离开了的事情。
他沉声问道:“她看起来,还好吗?”
徐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刚想说应该还可以吧,谁知他突然摆摆手制止了她要说话的动作。
接着他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需要再从任何人口中探究她的情绪,他必须要自己亲眼看到。
谢怀悻边走拨号过去,毫不意外,没人接听。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她此刻奔走的模样,而她第一时间,却没有想到他,她应该知道的,有他的帮助,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可她偏偏忽略了他。
谢怀悻想到这,涩意便涌上了心头,她好像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他很快便知道,她信任的人是谁。
电话不接,他只能去她家里找人,可门铃声响后,是无人回应的寂静。
他此刻才发现,他对她的生活似乎一无所知,除了家和俱乐部,他好像再也想不到她会去哪里。
他试探性地再次敲了敲门,这次,有开门声传来,他心下一动,却发觉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凝眉转身望去,在看到来人时眉心一跳。
多么戏剧,上次陈邻逍开的弥七家的门,而这次,弥七开的他家的门。
而她开口是疏离的质问:“你怎么来了?”
他心里一沉,不自控地去想,是否现在自己连陈邻逍在她心中的地位都不如了?
他有太多想要问的话,可他最想要的,还是让她此刻能够安心,他朝着她跨步走去,离她一臂距离时才停了下来,他垂头低声道:
“造谣生事的人所属的公司有位头部主播,而这位和我们直播出镜过的那位主播,竞争关系很激烈。”
弥七愣住,这和她刚刚查出来的结果完全符合,她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
她丝毫不质疑他的信息搜集能力,但她还是相当佩服他的反应速度。
他处理事情的效率高到,视频就在二十分钟前瞬间被全部下架,而那两位主播也公开发布了道歉视频。
陈邻逍不可思议地告诉她时,她沉默了很久。
她当然猜得到是谁,她身边有能力帮她做到这份上的,除了谢怀悻,再没有其他人。
而她偏偏忘记了,和他约定好的见面,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堪,哪怕是和他打个招呼另约时间,也好过让他不知缘由的独自等待。
她的刻意回避,让她甚至忽略了对他的尊重,他本不该被人这样对待,她看到手机没电关机后便想要先回自己家。
可她心里想着的人,陡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以至于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弥七的话落后,谢怀悻并没有立刻搭话,而她接着又真挚道:“谢谢你。”
可她的话到了谢怀悻耳朵里,却变了味,他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连这般客气的态度都让他刺眼。
他原本以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可他忽然意识到,无谓的等待只会让别人有机可乘,她似乎快要忘记他的存在。
他无法接受这种可能。
弥七也不知道,谢怀悻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跟着她进屋的,他随性自在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搬出去过一样。
更让她觉得离谱的是,他在安静望着她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干自己的事情后,冷不丁地发问:
“我能在这住一晚吗?”
弥七抱在手里的水杯差点脱落摔地。
她诧异地看着他,偏偏他坦然的样子丝毫不像在说假话,弥七毫不留情道:
“不行。”
谢怀悻似乎并未被她的话影响,他又淡淡道:“那不要再拉黑我了,找不到你我很着急。”
弥七虽然不懂为什么自己非要在让他睡一晚和不拉黑他中选择一个,但他说着找不到她很着急莫名让她想起了自己今天将他晾到了一边的事实。
她眨了眨眼睫,随后当着他的面拿出充了些电的手机将他从拉黑名单中放了出来,而她的这一举动得到了他的一句肯定的夸奖以及…得寸进尺。
谢怀悻忽然站起身朝着她走来,来势汹汹的模样瞬间让弥七警铃大作,她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而他在靠近她时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他将她手中的水杯拿了过来短短放在了桌面上,随后他抬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柔声问道:“你想好了吗?”
弥七眨眼,默不作声,谢怀悻的手下一瞬划过她的下颚,最后抵在了她的下巴之上,他眸中忽然涌起些不明的情愫,接着他说道:“我不想再等了。”
“你的耐心只有这一点吗?”她弱弱嘟囔了句。
“我有足够的耐心能等你想清楚,可我没有耐心看着你去和其他男人一起。”
弥七微微蹙眉,她开口问道:“你很在意我和其他人接触吗?”
“你说呢?”他反问。
却得到弥七淡淡地规劝声:“那我觉得你得改改,毕竟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也无可避免地会和他们有所交集。”
她的一番话成功打破了谢怀悻平静的面容,他的情绪早已经要压抑不住,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只能默默说着:
“那至少,带上我。”
沉默再次从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两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响彻屋内,打破了平静。
弥七先反应了过来,推开了他,她拿起手机跑回了卧室,甚至将门反锁住。
谢怀悻差点被气笑。
随后他才拿出了手机,一通电话的尾声,是他冷淡的声音:“该怎么做还要我说吗?”
而弥七在挂了电话后,身体不受力的软了下来。
当下的情况似乎很不乐观,仍有太多人不买账,弥七没想到曾经想要拯救俱乐部才参与的直播,此刻却变为一把利刃刺向了它。
她在看着网上大批量的负面评分袭来时,紧紧锁住了眉,这分明就是冲着要让她身败名裂来的。
茫然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太多人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话,她感到很无力。
你看吧?即使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甚至连始作俑者都发声道歉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又该要如何选择,如何去做呢?
敲门声倏然响起,紧接着是谢怀悻的声音:“弥七,开门。”
弥七很确信,他们接听的电话,是为同一事情而来。
她半蹲在地上,身体紧紧靠在门后,低声道:“我想自己静一静。”
可她的话没等来他的离开,反而是一句问话:“然后呢?”
“静一静之后呢?”
弥七被他的话噎住,她没想过之后,虽然她也很清楚,静一静后可能也没什么用,就如同她每次在思考和他的关系时都会得到无解的答案一般,如此循环往复。
“你有没有想过,将事实告诉所有人?”谢怀悻没再逼着她开门,他就站在门外,徐徐道。
“会有人信吗?有意义吗?”
其实从前,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解释过的念头,可当时的她看着自己连射击枪都提不起来的手,忽然失去了所有了勇气。
她不想再说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谢怀悻沉默了片刻,才柔声说道:“至少说出来,不是为了任何人的认同,而是为了真正地认同自己,我想,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他的话音落下后,是弥七无尽的沉吟,认同自己吗?他说得没错,她从来都是在否定自己。
她像是回忆起了从前的种种,带着他一同来到她的世界。
“我很小的时候过生日,父母给我买过一个很漂亮的蛋糕,那天,我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能够幸福,父母能一直爱我。”
“可是后来,那块蛋糕连同桌子一起被掀翻在地,我的愿望好像就随着那块蛋糕一般,消散开来。”
“我没再感受到他们的爱,我频繁被扔进各种亲戚家里,似乎没人想要带着我,看着他们明明厌恶我却还要冠冕堂皇说着违心的话,我便变得有些孤僻,不再喜欢和人交心。”
“后来,我遇到了太多虚伪的人,眼前一一副样子,背后又是另一副模样。”她依稀记得那时写信的人在背后猖狂嘲笑她的模样,多么令人恶心。
“可我想,至少我还有射击天赋,我还能参加比赛,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呢?幸福好像就是稍纵即逝,我太想要它留下了,可我偏偏就留不住它…”她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和你在一起仿佛也是如此,我越幸福就越后怕,果然到了最后,我们还是要分开…”
“为什么,到了现在我想要维持住平静的生活,也要被打破…”
她说完后,忽然停顿,接着她站起身,像是只剩下了开门的力气一般,将门锁解开,缓缓打开了门。
她盯着谢怀悻的眼,声音如同喃喃自语般低落:“做什么都没用,我好像就是能将一切都搞砸,我就是这样的怯弱,就是这样的无能,我喜欢逃避,喜欢放弃。”
话落后,她面上是无尽的挣扎。
谢怀悻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他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丝,“你开了门,你很勇敢。”
他知道她说这些话,甚至开了这扇门,意味着什么,她一直都很勇敢,一直都有在好好坚持,他发现她对她自己的误解实在是太深。
于是他娓娓道来,想要带着她重新认识一下自己。
“被父母抛弃,你依旧努力地好好长大,被人欺骗,你依旧待人真诚,被人误解,你也独自承担,遇到所有的事,你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去直面去解决,你怎么能说自己喜欢逃避?”
她成长的很好很好,那时候她没有推卸全部责任到教练身上,后来她不顾一切接手了俱乐部,一桩桩一件件事,她都非常坚定。
“这段感情,更不是你的错。”明明是他的错,最终却让她将所有原因归结于自己身上,她竟然会觉得自己怯弱?
太多人只想美化自己,可她恨不得将所有承担,他觉得自己此刻无比地心疼。
“你从来都顽强,勇敢,有担当。”
他的话掷地有声,弥七的心缺失的空虚像是被一块块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