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悻对这个答案很意外。
他盯着弥七冷不丁一笑,缓缓说道:“放心吧。”
谢怀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并未得到弥七的让步。
“我怎么不太信。” 她微微眯眼,质疑之意很明显。
谢怀悻侧身斜眼看她,目光沉沉,他没有反驳弥七的话,只是就这么安静看着她。
空气都寂静了下来,没人再选择开口。
几秒后,是谢怀悻先打破的沉默,眼角是下一瞬攀上的笑意,他幽幽启唇喊道:“弥七。”
被喊了名字的人下意识轻轻挑眉,算是应了他,只是他眼神中有弥七看不懂的情愫,她也不知该再作何回应。
好在谢怀悻并没有让她猜太久,他勾唇道:“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弥七默默在心中消化这句问话,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怀悻像是看穿了她紧接着便补充了句:“这么相信自己能提前发现我要求婚吗?”
他话落后弥七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表示:“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
尤其是求婚,她对此确实有些没来由的自信,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求婚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些方式吗?一些反常应当是很好判断出的。
看她神情颇为认真,谢怀悻目光又沉了几分,随后他忽然凑近了弥七些,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抬高,抚上了弥七的脸颊,接着他低声道:“直觉这么准,那我现在要做什么你也判断出来了?”
这么明显的动作,弥七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她忽然就明白了他刚刚眼中不明的情绪是何意,所以他一步步诱导着她到现在,就为了接下来的动作?
弥七静静待在原地,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她坦然道:“要亲我。”
饶是谢怀悻先挑起的话题,听到她如此坦诚,他也不免指尖一滞,随后他眼中漾起更汹涌的笑意,“猜对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再次骤然拉近,他弯身后温热的呼吸洒在弥七的颈肩处,下一秒他却又忽然仰起了头,可就在弥七几乎以为他就要贴上她的唇间的瞬间,他却陡然停下,摇了摇头十足惋惜地说道:
“只是,没猜全呢。”
弥七眼睫颤了颤,内心隐约升起的想法在身体被他整个人弯身捞起离开地面时,得到了充分验证。
她时常感慨,谢怀悻的精力,即便是前段时间他出差,常常需要在短时间内高效处理所有工作并且一忙起来会忘记时间的存在的情况下,他仍然能挤出时间来询问她的日常,同她打趣。
而这次,他应该是忙碌之中匆匆赶回来的,除了眼下微微透出的青色展露出了他有些疲惫的状态外,他整个人和她说话时却是充满了生机,能完美反驳她的逻辑和观点,甚至…
能完美将她引诱到了现下的情形下。
可几秒后,弥七逐渐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毕竟他将她温柔放倒在了床上后,自己也只是顺着惯力埋在她的颈窝里,这之后便没了任何动作。
弥七的眼珠悄悄转了转,她想,也许求婚的事情,她真的会猜不到呢?
如果要做这件事的人是他的话,或许真的能做到让她毫无察觉,毕竟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想做什么事情似乎都能做到。
弥七的思绪又飘远了些,下一瞬却被谢怀悻闷闷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
“弥七。”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默不作声,而谢怀悻也再没了动静。
弥七便试探性地歪了歪头,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话,而紧接着的是他又凑近了些的面颊。
他像是想要寻求失去的安全感般紧紧地贴住她的身体,似乎这样才能得到些她此刻就在他身边的实感。
弥七也沉默了良久,她明白,他也同她一起为这分开而感到遗憾,可她没想到,她自以为的为他好会让他失去安全感至此。
她哑然,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内心重新被填满,变得安定。
谢怀悻却没再沉默,他温着声音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顿了顿,随后自顾自地笑了声后呢喃道:“真好。”
弥七的眸闪了闪,她嘴角不自觉抿了抿,指尖下一瞬抚上他的发丝,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一颤,接着又放松了些,像是在无尽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而她抿起的唇也随着他的动作松动了些,他无比直白地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全然袒露在她面前。
弥七想,她或许也知道了要怎么做,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时,那就对彼此真诚一些吧。
真诚,或能破万难。
她像是想通了些什么,又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的漩涡中,目光都柔和朦胧了许多,她娓娓道:
“谢怀悻,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弥七唇弯起,回忆起他时,终于不再是如从前那般感到酸涩异常,她也终于能够直面那段回忆,曾经喜欢的那些点滴似乎也变得幸福清晰了起来。
谢怀悻不语,只是握住了她垂在一侧的手腕,接着他丝滑地将手指轻轻划入她的手指缝隙间,掌心相对,是他的鼓励。
他意识到了,她的主动。
而弥七顺从着他的动作,几秒后她坚定的声音再次传来:
“准确来说,是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这几个字,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没和他重逢前,她总觉得这份喜欢不会再有说出口的时候了,后来两人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羁绊,她却想要将这份心意埋藏的深一些,再深一些。
是自尊还是自卑在作祟,她已经不知道了,又或许,她是觉得告诉他这些没有了意义。
可此刻,弥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又充满了与众不同的幸福感,她知道了意义所在,就像谢怀悻从前说的话一样。
有些事,是为了让自己认同自己,那么这就是意义所在。
她其实该早点说的,幸好,现在还来得及,她柔声继续道:“我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被你递过来的那份别人的情书,会成为我喜欢上你的契机。”
弥七提起这里,轻笑了声,“那天你在教学楼顶层上说话的肆意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你砸向他的那颗球,像是重重的敲开了我心里的枷锁,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闯入我的心底,让我先动了心。”
早在那时,她就喜欢他了。
谢怀悻几乎不受控制地僵硬住,他的记忆随着她清澈的嗓音变得也越发清晰了起来,回忆涌来,情书吗?
他整个高中,只送过一次,他当然记得了,也许是那天被求的实在不耐烦了,又或者是在不经意瞥见情书的对象挺直了的脊背时,他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这荒唐的请求。
他还依稀记得女孩当时头也没抬,看起来冷清得像是要隔绝周边的一切打扰,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这一行为就像是贸然闯入她的世界,显得无比突兀与冒犯。
但也仅止于此。
他自觉他们或许不会再有其他的交集,直到听到他亲手递过去的那份情书里书写的不是诚挚的感情而是不加以尊重的内容时,他心下沉了沉,这次的怒意要比任何一次都让他感到不快。
他觉得,她不该被如此对待。
谢怀悻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他凝眸望向她,眼底含着复杂的情绪,弥七几乎瞬间懂了这些感情的来源,她意识到他的记忆里,也是存在着她,于是她弯唇,给予了他无声的问题一个肯定的答复:“是我。”
谢怀悻也终于明白,照片一角下画着的篮球是什么意思。
原来,从那时开始,就是她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说不清楚是遗憾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回到过去,将那份情书,换成自己的,一封真正的情书。
可他又觉得,还不够,这样不足以表明他所有的爱意,似乎怎样做,他都不会满意。
可弥七太通透,她像是知晓他心里的所有想法,她伸手抚平他额间皱起的眉,轻声道:“我想,她应该也很开心。”
“喜欢你追随你的那段时光,一定也是幸福的,那时的她成就了现在的她,所以…不要再遗憾。”
她的话总是淡淡的,却很有力量,谢怀悻突然就觉得,偷偷知晓了她从前的喜欢却默不作声甚至想要她未来再亲口说出的自己,有些不太君子,卑劣了些。
他也想,不再隐瞒任何事情,于是他闷声道:
“抱歉,你保存起来的那张照片我误拿了。”
他敏感感觉到了她整个人瞬间处于愣住的状态,只是很快,她似乎验证了他话里的真实性,留下的是沉默。
谢怀悻心里有些打鼓,他实在是有些害怕她误会他有心耍弄她继而再次冷淡的态度,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解释些什么时,却传来她轻柔的声音。
“谢谢。”
她顿住,又补充道:“谢谢你看懂了我的心意,谢谢你回来找我。”
那暗藏在心底的秘密,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被知晓了个彻底,也许是从前的自己又拉了这段感情一把。
而他们,都抓住了机会。
像是得到了救赎般,谢怀悻卡在心头不上不下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他眼睫微垂,随后他抬手覆上她的手背,轻声诱哄一般道:“继续告诉我好吗?”
“我不想错过和你的任何一次相遇了。”声音的最后,已经是充斥了沉闷之意。
率先回答他的话的是窗外适时响起雨滴落下的声音,不过一会儿暴雨便倾盆而至,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像是呼应着他的心情一般。
弥七心下一滞,忽地就想起那年也是这样的的雨季,他匆匆而入,随后递过来的那瓶水。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不是没有理由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她爱他,她想要他在她身边。
“下雨了。”她淡淡道。
“今晚就在这,好吗?”
她无比愿意,将从前再慢慢告诉他。
———
是鲜少的比谢怀悻先醒,弥七轻眨了下眼,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在心里临摹着眼前这张已经很熟悉的脸。
他应当是确实累到了,毕竟连轴转的工作后还真就拉着她讲了近乎一晚的故事,他像是听不腻一般,要求她讲出所有细节,甚至于有些事情其实连弥七自己都忘了具体的内容,他却能在她提起时想起些她都遗忘了的东西。
这其中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在他问起两人怎么加了联系方式时,她只不过提了下老师让加的,他便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先于她一步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弥七很是愕然,后来,她得知,原来那是他整个高中时期第一次主动加的女生联系方式。
他记得这件事,却在时间地长河中忘记了她的名字和相貌。
为此,他一整晚又无数次惋惜。
想到这,弥七不自觉弯唇,谢怀悻是在这时睁开眼的,他将她的笑容尽收眼底。
“这么开心吗?”他微眯眼,垂下的手开始找她的腕间,嘴里也不由戏谑着。
弥七任由他指尖有一出没一出的敲着她的手,笑容又放大了些,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嗯。”
她自然是开心的,单是看着他就已经很幸福了。
谢怀悻对她的肯定答案很满意,他扬了扬唇,话题一转,
“那每周分开住两天的事,就不作数了。”
?
所以这和她开不开心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弥七没讲话,疑问却表达在了脸上。
谢怀悻手掌扣住她的,像是非常有耐心般解释道:“和我在一起这么开心,分开了怎么办?”
他十分满意自己的逻辑,并且给出了弥七拒绝不了的结论:“我不愿意你不开心。”
弥七承认,她确实无法反驳,又或者说,她默许了他的提议。
她的无言在谢怀悻耳里自然是转换成了肯定,谢怀悻满意一笑,轻轻一扯便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中。
些许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头,弥七轻轻埋在他的胸口处,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由衷的微笑,平静而又柔和。
她想,原来得偿所愿,是这样的美妙,她打心底里也是很贪心,想要这样的日子更久,更久一些。
只是她这样的想法,在衣物不知连续第几天甩落在床底时,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应该坚持一下的,分开两天其实还是很有必要的。
室内冷气开得够足,弥七将被子轻轻扯过了肩膀,只一个轻轻的动作便引来了谢怀悻猛然靠近,他声音低哑:
“抱紧我。”
淡淡的,又带着十足的勾引气息,甚至生怕自己的话诱惑不动身边的女人,他露出了大半个练得恰好的肩膀后又为此覆上得当的理由:
“这样不会冷。”
弥七不自觉轻笑了声,对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见怪不怪了,随后她贴心地将他那侧的被子也向上提了提,准确地挡住了他试图用来作为筹码的美色。
谢怀悻挑眉不语,却也没阻拦她,弥七妥帖地安置好他的被子,随后力度很轻地拍了拍被子边缘,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他:
“你最近怎么不忙了?”她话落手中的动作停下,又随口提起:“不用出差吗?不用再通宵工作了吗?”
她问出这些可不是平白无故,毕竟这段时间他可以说是恨不得日夜和她黏在一处,弥七去公司时他也要借着投资的由头跟着她一道去俱乐部。
说是投资,倒不如说是监视弥七的工作,弥七总有一种被上级领导盯着工作的焦灼感,白天也就算了,回到家更是夸张了,弥七无奈地瞥了眼地面散落的衣服,再凝着谢怀悻的眼中,已满怀真诚的发问之意。
谢怀悻在心中默默低笑了声,他当然懂弥七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起了逗趣之心,装作听不懂一般,微微冷下脸道:“哦?”
“这就腻了?”
见弥七只盯着他默不作声,谢怀悻变本加厉叹息道:“唉,某人以前啊,还因为心疼我太累了工作要太拼了,过得不轻松想要离开我呢。”
弥七愣住,为自己辩解道:“那是我当时的想法。”
她承认,她确实把谢怀悻想得太脆弱了,还是不能以常人来作为标准衡量他,毕竟他这人确实也有与天之骄子相匹配的能力。
她现在更觉得:“想法会变,比如现在,我深刻意识到我对你的担心实在过于多余,你完全有能力把控自己的人生轨道,不论是工作,还是其他。”
弥七一片赤诚之言,又轻声补充道:“是我不够信任你,而事实上你完全值得被信任。”
话落,谢怀悻的眼神变得兴味了起来,他为这番对话总结出了令他自己满意的结论:“所以,在你眼里,我这么优秀。”
所以在她的眼中,他这么值得被信任,这么值得被她爱,这样就够了,他单单是望着她启唇提及自己的模样,便感到血液沸腾。
他想,他应该是疯掉了。
唇齿贴近的瞬间,感官要比脑子反应更为强烈,冷气仿佛单独隔离了他,身体燥热得很快,弥七感觉到他身体的发烫。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微微吓懵了些,但很快,禁锢住她腕间的手指轻轻一挑,划过她的肌肤,热气被他传了过来,空气中瞬间升温,她开始闭起了双眼。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番发言在他耳中便是另一番意味,但…似乎也无所谓,她何尝不是心甘情愿享受沉沦呢?
———
弥七对谢怀悻的“劝说”终于在许久后的一个午后起了效。
从谢怀悻嘴里说出“出差”两字时,弥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实在是时间太久,久到她都要忘记了,某人还有自己的公司。
她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去哪里?”
“不远,就两百公里。”
弥七轻“喔”了声,换来了谢怀悻一个不满的吻。
随后他戏谑道:“怎么?嫌太近了还是太远了呢?”
弥七抿嘴,表示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她这副面上看着老实实则眼神里时刻透露着自己有小心思的模样成功逗笑了谢怀悻,他低笑着出声道:“等我回来。”
弥七乖巧点头,想到了什么又轻声提醒他:“后天,你可不要忘记回来。”
是谢芜的毕业礼。
想起谢芜特意来强调两人必须参加的那天,还搞出了个大乌龙。
彼时,谢芜刚得知两人和好,便马不停蹄跑来了弥七住的房子门口。
正巧赶上弥七搬完家的隔日,门铃按了一下又一下,自然是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直到谢芜想拿出手机打个电话时,对面的门倒是开了,走出来的人自然是陈邻逍。
他正巧出门,望见对面小姑娘面带焦急,眼角似乎还含着泪,心中大喊不妙,多年研究电视剧的经验让他立刻判断出,是情债。
他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学姐的爱情保驾护航,于是他主动说道:“对面不住人了。”
谢芜试图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她疑惑道:“你…?”
话还没问出口,对面染了个蓝色头发的男人抢先一步回道:“他俩要结婚了,搬走了。”
?
语出惊人,惊到的不仅是谢芜,还有陈邻逍自己。
他当然是随口找的理由,显然他也并不在意对面的女生究竟是想要问什么,而是已经在心里坚定了女孩是因为情感纠葛而来。
谢芜哑然,一时之间震惊的难以言喻,两人才和好就要结婚了吗?
她突然就开始怀疑,和好这件事该不会是他哥架不住她日日追在屁股后面盘问随口胡诌的吧?难道根本没和好?嫂嫂要和别人结婚了???
谢芜心里已经猜想了无数可能,她平复了下心情,轻声问道:“结婚对象,是叫谢怀悻吗?”
声音很低,是陈邻逍刚刚好能听到的音量,似乎真是非常不想听到结婚对象就是这个人。
陈邻逍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回答了中气十足:“自然!”
眼前的小姑娘确实如他所想那般震惊地睁圆了双眼,只是略有不同的是,女孩没有丝毫落寞,反而是纯粹的激动。
他很快便知道了她如此反应的原因,因为下一秒她动作极快地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个号码,几声滴声后,那边接听了。
女生开口便是接连质问:“所以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求婚的?嫂嫂答应了?搬去哪里了?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陈邻逍只觉得电话那边的沉默也弥漫到了这头,他抓住了重点,嫂嫂?意识到了自己自顾自搞了个大乌龙后,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了。
这下好了,还造谣造到当事人耳里去了。
只是令他也意想不到的是,电话那头的人在短暂沉默后,却是简单一个字给出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对。”
谢怀悻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淡淡回道。
这一个字,换来了谢芜一声尖叫,随后电话被挂断,而刚刚还在电话那头的人半小时后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内。
也是当天,弥七收到了陈邻逍没头没尾的一条信息:
【学姐,恭喜啊!!】
她一头雾水,但马上要开始上课,也只能先礼貌回复了个谢谢,毕竟都恭喜她了应该也是值得谢谢的事情吧?
后来她也就将这件事抛之于脑后了,直到一周后的一天,她再次收到了之前一起直播过的那个主播的邀约。
内容是希望两人能再次出镜,因为她前一晚直播时有人问起她和谢怀悻的情况,她当时暗示了下,就有粉丝猜到了两人是要结婚了,便开始催着再次来直播间。
弥七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几乎一下子联想起来了之前那条恭喜她的消息。
毕竟自己身边和这位主播唯一有来往的就只有陈邻逍了。
后来,理清了来龙去脉时,全公司上下甚至都已经多少知晓了这件事,一路上恭喜的声音没断过,弥七只能硬着头皮笑着先应了下来。
一个个解释太累了,她觉得,或许默认也不错?毕竟如果谢怀悻求婚,她大概率…不…应该是她确定。
确定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这也导致她对求婚这件事甚至没有了好奇的心思,明明还没被求婚,却有种已经走完整个流程了的感觉。
她也渐渐忘记了这一回事。
直到睡梦中惊醒的这一刻,弥七才恍然想起了求婚这件事,是睡得并不安稳的前半夜,她梦中从前的各种事情交叉出现,她很久没有梦到过小时候了。
从前想起时,总会有散不尽的委屈与难过,可这是第一次,她不再为从前被抛弃而感到郁结难解。
她的心有了除自己以外的归处,这个归处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她只觉得,自己此刻无比想念谢怀悻。
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超越了所有她所自认为的程度,于是她拿起了手机,十分冷静地编辑了三条信息。
【我梦到了很多事情,我想,我很想你。】
【我好像很喜欢你,我愿意和你一直在一起。】
【所以谢怀悻,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弥七从来不觉得,求婚必须应该由他来主动,她想要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告诉她,她现在就要告诉他,她多么愿意。
凌晨三点的消息,弥七没想过对面的人会及时回复。
是一张图片。
上面显示了结婚登记信息。
高效,是他一贯的风格。
微弱灯光下,弥七的笑意映在脸上,夜晚似乎也不再漫长,他要成为,她的家人了,她为这一事实感到无比的欣喜。
后半夜有着无与伦比的踏实感萦绕在弥七的心头,甚至让她差点睡过了头,醒来时离闹钟响已经过了几近半小时。
弥七猛然清醒,起身便开始收拾。
今天是谢芜的毕业礼,谢怀悻出差时她还特意提醒了他,谁知道自己倒是比他更有可能赶不上。
穿好早已经提前准备好的礼裙后,弥七下了楼,只是没想到楼下沙发处会端端地正坐着一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正想看清些时,女人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动静优雅转过了身。
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是谢怀悻的母亲。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确实让弥七有些意外,女人在看到她时则莞尔一笑,温声开口道:“我送你。”
弥七愣了下,也没有拒绝。
她想,她自会表露她的来意,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确实也挺赶的了,她们同行倒也省事。
更何况,她是谢怀悻的母亲,她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
车子稳稳开起,林忆舒率先开口:“很漂亮。”
她夸赞得很真挚,弥七礼貌道了谢后,一直在等她切入正题,毕竟上一次的见面为了何事,她还记忆犹新。
这次呢?她其实心里有些打鼓的。
可不想,这一路上女人并未提及谢怀悻一丝一毫,关注点全然在弥七身上。
她问了许多弥七从前的事情,像是诚心想要了解她的过去,弥七虽然奇怪,却也还是一一回答了。
直到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弥七转头瞥见上面赫然标着叙一中学时,疑惑更是攀上了心头,她转头想要问些什么,却被抢了先。
“就在这下车吧。”
林忆舒话落后,果断下了车,弥七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将信将疑地跟着她下了车。
两人走到入口处时,门内的叔叔笑着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的容颜时,弥七迅速将从前自己高中时的那位门卫叔叔和眼前的人对上了脸。
而他避开了更近的林忆舒,却是对着身后的弥七说道:“弥七同学?你有同学在校门口捡到你的东西了,他让我转交给你。”
弥七确信,他这番话确实是在对着她说,并且他同时递过来了张信封,她低头看了眼,还未打开遍听到他的小声提醒:
“快进来吧,可不要迟到了。”
弥七便收起了信封,先跟着谢怀悻母亲的脚步踏进了这所她曾经待了三年的校园。
可就在她刚拐过弯,绕到自己曾经班级所在的教学楼楼下时,一阵突兀的铃声响彻在整个校园上空。
是曾经无比熟悉的课间休息铃声。
如同打通了她混乱的思绪一般,她忽然就意识到了现在这个状况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清冷的嗓音也是这时透过广播清晰传入弥七的耳里。
他说:
“你好,弥七同学。”
“我想,你应该认识我,我叫谢怀悻。”
弥七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紧促了起来,她攥紧了手中的信封,好让自己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听完他接下去的话:
“冒昧打扰你,只是想要将我的心意告诉你。”
“第一次认识你,是瞥见你低着头似乎为什么在发愁,偏背挺得笔直莫名让人觉得有股不屈的意志,自此,我的心里就像是藏下了你的影子。”
“后来,无数次和你产生了交集,我们也有了联系方式,可我们总是错过,也许是我就该喜欢上你一般,我们再次相遇了,而我就这样,将我爱你的心全然袒露在你面前。”
“我想,18岁的谢怀悻和现在的谢怀悻,是一样的爱你,他的感情早都萌芽过,只是从前他拨不开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而那层雾也早已消散,他无比确定,他的现在和未来,永远需要你的爱和存在。”
他的话掷地有声,弥七听到了那句她昨晚求婚的话:
“所以弥七,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可以申请成为你的爱人以及,值得去信任去依靠的亲人吗?”
饶是在他开口的上一秒便发觉了他的求婚计划,但在真正听完他这一番话后,她还是被震撼得身体久久无法动弹。
她忽然就想起和谢怀悻某天谈起了自己的父母时,他问起她想不想去看看他们?
她记得自己拒绝得很干脆,她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还需要去找他们,或者需要说开些什么,因为不论缘由,结果就是,她被放弃。
那她想,或许再也不相见会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依旧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与不甘,所以他说,他要做她的亲人。
她想,也许这番话早已经传到了十几岁那时的弥七耳里,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忘记过他。
她驻足在原地良久,恍惚中她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弥七!该上台拍大合照啦!”
是一位女同学清亮的声音,她拉过弥七的胳膊,将她拉向了不远处,看清楚是什么时,弥七眼睫一颤,眼前的一幕像是和那年的颁奖典礼重合。
领奖台上站了许多人,弥七认得出来,都是从前的同学,而谢怀悻就这样绕过人群出现在她的身旁,她仿佛幻视到了从前的场景,她沉浸其中,没有和他讲话,如同再次体验了一次,而这次不同的是。
大合照后,她手中的信封猝不及防掉落,里面放着的东西散落了出来,她低下头想要捡起,却在看清楚东西是什么时,指尖微微凝滞了起来。
她忘记了动作,只是木楞地盯着那张被他误拿走了的合照看得仔细。
而照片的真正主人,再次弯身捡起了这张照片,随后将照片递给了她,与此同时,他轻笑着问道:
“弥七同学,我能有和你单独拍一张合照的机会吗?”
弥七无法忘记,她是怎样重重的点了头,又是怎样带上了戒指拍下了照片。
是啊,她确实迟钝了。
那么信誓旦旦会发现他的求婚计划,却在他出声的前一秒才发觉。
她没想过会是这一天,更没想到,谢怀悻的母亲会参与到其中。
也不知道,那天的谢芜在办公室内得知他的求婚计划时,有多激动,恨不得迅速穿越到今天。
戒指穿过弥七手指的瞬间,谢芜身后跟着的很多拿着鲜花和气球的人出现在了眼前,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弥七没想到他的求婚会有如此多的人参与。
谢芜率先冲到了她面前:“嫂嫂,我太开心了!”
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弥七笑了笑,谢芜还想说些什么,就要上前挽住弥七的胳膊,却被谢怀悻伸手拦住,他冷冷出声提醒着:“我都还没挽呢,哪有你的份?”
他都还没抱上人呢,眼看着谢芜就要将人挽走了,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他实在疏忽了,忘记了自家未婚妻的受欢迎程度,这边谢芜还在和他斗嘴,那边赵顷宜又凑了过来。
她笑得大不咧咧,拉起弥七的手腕便往旁边角落里走,弥七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带到一角,只见她又凑近了些,神神秘秘道:“弥七,你知道谢怀悻这些年拒绝人的理由都有多离谱吗?”
她说着开始掰起了手指,“什么他只喜欢比他学习好的?比他高的,还有什么比他有钱的?”
弥七挑眉,这拒绝人的理由还真是又不直接却又直接的。
赵顷宜话落后忽然顿住,几秒后才继续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弥七,他真的很爱你。”
“他只会拒绝别人,我没见过他主动追求过谁,你是第一个,又或者说,其实很早之前,你就是第一个了。”
“那年我生日后,他有一天突然问起了你的状况,我当时只当他心血来潮想起来了便随口一提,可是…”她顿住,两人同时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谢怀悻,赵顷宜笑意更深,“你瞧,哪是随口一提啊?”
“我想,他早都对你有意思了。”
弥七感到意外,又觉得无比的心安,而两人的视线焦点大步跨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弥七身上,赵顷宜十分自觉地离开了角落。
谢怀悻很快走近了弥七身旁,沉声道:
“忘记了昨天给你发的了?”
没人知道夜里看到她发来的求婚信息时有多么紧张又兴奋,他既怕她提前知晓他今天的求婚计划,又忍不住给她回应。
而他急不可耐地定了领证时间,这会儿时间刚好。
弥七抬眼望向他明亮的双眸,忽然就想起了刚刚带上戒指前,他笑得十分肆意,开口问起:
“或许,可以是结婚照吗?”
弥七觉得,这张单独的合照,似乎,刚刚好。
———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