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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灭门

    “小幺,走,哥哥带你出去放风筝。”温岭牵着凌幺的手,笑着说。

    “好。”小幺笑着应道,“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名字啊?我不想你们小幺小幺的叫我。”

    “我们小幺这么心急啊,”温岭捏了捏小幺肉嘟嘟的脸蛋,“晚上就是祭祖了,到时候先祖给你赐名,咱们小幺就有自己的名字了。”

    冥医一脉每五年一次祭祖,族长会在祭祖大典上与先祖沟通,请先祖为族中新生孩童赐名。

    小幺出生的时候,恰好是过了祭祖大典。所以小幺现在快五岁了,还没有名字,又是族中最小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小幺小幺的叫他。

    当然,祭祖大典也不只是给新生儿赐名那么简单,还有冥医传承。

    “小幺,阿岭,别走太远,过会儿你们爹爹回来就要开饭了。”

    “嗯,母亲,我和小幺就在前院里玩,不跑远。”温岭回答道。

    与此同时,涟云城宋城主府内。

    “都准备好了吗?”宋玦背着手,站在宋家祠堂里,眼中满是疯狂的神色。

    “自然,只等今晚,温家祭祖大典开始了。”叶明玄恭敬答道。

    宋玦抬手挥退叶明玄,看着妻子的牌位,自语道:“终于,阿芸,等过了今晚,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爹爹——”身着鹅黄衣裙的小女孩一路小跑着过来。

    “小姐,小姐,别摔着了。”

    小女孩手里紧紧捂着双手,踮起脚尖,尽力将手靠近宋玦。

    “爹爹,你看。”小女孩说着,慢慢松开双手。

    刹时,一只只纸蝴蝶从小女孩手中飞了出来,绕着宋玦与小女孩翩翩起舞。

    宋玦一把抱起女儿,抬腿走出祠堂,笑着刮了刮宋椿馨的鼻子:“我们馨姐儿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点灵’。”

    宋椿馨抱住宋玦的脖子,眼巴巴看着宋玦:“爹爹~那我今天可不可以多吃一块桂花糖?”

    “好,”宋玦抱着宋椿馨回到她的院子里,“但是今天晚上馨姐儿要乖乖睡觉,爹爹晚上有点事,晚上没法儿过来给你讲故事了。”

    宋椿馨瞬间慌了,小手揪着衣角,咬着唇,眼里蓄起了泪花:“爹爹,我不要桂花糖了……”

    宋玦抹去女儿眼角的泪水,知道女儿是怕他像阿芸一样,再也不回来,抱紧了宋椿馨,说:“爹爹保证,明天早上你一定能见到爹爹。”

    宋椿馨伸出手,要跟宋玦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玦笑着伸出手,跟女儿拉勾:“好,一百年不许变。”

    明月悬空。

    此时,温家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大院中。

    温家族长带领族中长老,祭拜先祖。温家没有名字的新生儿跟在长老们身后。

    “小幺,上前来。”温族长唤小幺到前面来。

    小幺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快走着来到先祖牌位前,学着族长的样子向先祖们拜了拜。

    “晚辈第六百七十三代请先祖赐名传教。”

    一缕紫黑色带着些许金丝的烟凭空冒了出来,空灵飘渺的声音在小幺脑中响了起来。

    “好孩子,闭上眼,放空神思。”

    小幺依言照做,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条路——幽幽鬼火照亮了路,蜿蜒向前。

    那缕紫黑色的烟又出现了。

    “孩子,向前走,别怕。”

    小幺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坚定地迈开步子。

    先祖是不会害他的。

    当他走出第一步时,一道金光亮起,只一瞬,便窜入了他的体内。

    他只觉得一恍惚,脑中便多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孩子,你可知何为医者?”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承岐黄之术,救含灵之苦。”

    “好,记住你今日之言。”那女声顿了顿,又道,“现在,听清楚,什么是——冥医。”

    “冥医,与普通医者最不同的在于——我们,可以以活人之身,入地府之域,面见酆都大帝。代价是以心头血为媒介,以寿元作为交换。”

    小幺不自觉咬紧了下唇,每次行医都是这样吗?这,难道不是邪术吗?

    紫黑色的烟忽的绕了两圈,只听那清亮的女声说道:“不是邪术,你们温家之人,只有无能之辈才会依赖这法子。再说了,一个人能有几年寿元,才能这么嚯嚯。

    好了,往前走吧,前面就是你们温家的医术传承,等传承之后,你们家先祖会给你赐名的。”

    接着,那缕紫黑色的烟便消散了。

    小幺被看穿了心思,有些窘迫,心想:我才不做那无能之辈。接着,一鼓作气,继续朝前走去。

    待小幺走后,一散发黑衣女子出现在了原地,耳边别了朵彼岸花,衬得眼下的红痣越发妖冶。偏偏这人气质通身清冷,手里提着一盏灯,望着小幺离去的方向,轻叹了口气:“人心不测,造化弄人。”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小幺见到了温家先祖,得了传承。

    正当先祖要赐名时,一股拉扯的力量使他“醒”了过来。

    “小幺,躲好,别出声!”温岭抱着他,一起躲进温家地下密室内。

    “哥哥,怎么了?”小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外面有打斗声,悄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爹爹和娘亲呢?”

    “温族长,只是一点心头血,怎么就不能给我宋玦了。”

    “宋城主,”温族长嗓音嘶哑,“令夫人阳寿已尽,我温家秘法救不了。”

    “一派胡言!既然你温老头不愿救,那就换一个温家人,我就不信了,温家上下没有一个不怕死的!”

    鲜血顺着石板间的缝隙,浸染了温家上下,明月早已被云遮住,稀疏的月光照不到温家。

    涟云城中的百姓都听见了从温家传来的刀剑声,但无一人敢出手相助。

    一边是悬壶济世的温家,涟云城中鲜有人能说不曾受过温家的帮助;可另一边是城主,这年头战火纷飞,涟云城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城主早就成了这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二者相比,百姓只能紧闭屋门,装聋作哑。

    小幺已经反应过来了,死咬牙关,怕自己哭出声来。

    温岭透过密室的门,看见外面的场景,双眼通红。

    温岭转身,在密室里翻找起来。

    密室是温家修建起来应急用的,有好几个,倘若有一天,战火延及涟云城,密室就是留给温家小辈的最后一条路。所以,密室里准备不少水和干粮,还有一些常见的药材。

    温岭配置好了毒粉,向小幺嘱咐道:“小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密室,等外面安全了再出去。”

    “哥哥,你要做什么,别走!”小幺死死拽住温岭,满眼惶恐不安。

    外面宋玦已经开始派人上下搜寻温家,不放过一个温家人。

    “温家人,总要有希望的。”温岭摸了摸小幺的脑袋,趁他不注意,撒了把迷药。

    小幺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温岭将小幺安置好,透过门缝,趁外面的人不注意,冲了出去,准备见人就撒毒粉。

    可他还是太稚嫩,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毒粉撒出去,一只利箭破空穿过了他的身体。

    “还有个温家人,”宋玦拎起温岭,“说吧,肯不肯出手。”

    温岭喉间鲜血翻涌,他吐出一口血,冷笑道:“宋贼,你、做、梦!”

    宋玦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剑划过他的颈间。

    温岭没了生息。宋玦手下的人取干净温岭的心头血,将他的尸体随意一丢,恰好压住了密室的门。

    一夜血腥。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所有的罪恶都曝露在阳光之下。

    温家上下尸体横陈,大门破败。昨日还热闹的温家,今日鸦雀无声,昔日喧闹的街坊邻居到现在也不曾打开家门。

    吱呀——

    不知是谁家的门开了,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各家都纷纷从家中出来了。

    血腥味儿还没有消散,可人们不再犹豫,不约而同地走进温家。

    “真是……作孽啊——”

    人们看着温家的惨状,心中翻涌着悲愤与无力。

    人群中,一名老伯抱起一具离他最近的温家人,放在他的板车上。

    “柳老伯,你这是……”

    柳老伯用手合上那名温家人的双眼,叹息道:“我的命,是温二长老救下来的。只可惜我老柳没什么本事,但,唉——”

    人们眼中蓄着泪水,默不作声,只开始行动起来。

    温家人的遗体被涟云城中的人们一起,埋在了城外的杏山。

    原因无他,相传杏山有山神相护。人们希望温家人能够安息,来世都能投个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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