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么巧，能坐同一班车。”林安禾笑着说。

    沈时川没说什么，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

    林安禾似乎感受到他的冷淡，心里暗想，她好像没招惹他吧，咋突然变得高冷了嘞。

    她百思不得其解，背后书包太鼓，靠着不舒服。她把书包拿下来放在腿上，突然想起一间事。

    她把书包的小隔层拉开，拿出那个‘满’字月饼，“这是我亲手做的，上回说请你喝水，今天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就没有准备，那就送你这个吧。”

    听到这些，沈时川还是没有动静。

    林安禾看他一直不动，没关系，她可以动。她伸手把他的手掌心翻过来，把月饼放在他的手心。

    “沈学长，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吃点甜的吧，这是奥利奥奶酪味儿的月饼。”

    沈时川现在确实心情欠佳，他从来没和家人真正过过中秋节，他羡慕那些能有父母来接的同学。

    他看着手上这枚小月饼，蓝白色的，很好看的颜色搭配。他声音微哑：“‘满’字。”

    林安禾点头：“对啊，我觉得‘满’这个字很好。满月，明天就是中秋佳节；圆满，人生可以圆满，都是很好的寓意啊。”

    沈时川眼底一动，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谢谢，你也是。”

    前面红灯，车停下来，林安禾由于惯性向前倾，幸好前面能扶着。

    “过了这个红绿灯，我就要下车了。”沈时川淡淡地说，眼前熟悉的街道，他独自走过无数回。

    林安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接下来就她一个人了。林安禾快速说：“那红灯还有一分钟，我们换个位置吧，这样待会你好下车。”

    两人交换位置，林安禾坐在靠窗边，吹着晚风，散去身上莫名的燥热。

    公交车播报：“白江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注意脚下安全。”

    沈时川听到了一句话，深深看了林安禾一眼，快速下了车。

    站在公交站的他回忆刚才她说的话：“沈学长，希望你家庭美满，人生圆满，中秋节快乐！”

    沈游川自嘲：“家庭美满么。呵～”

    林安禾在座位上还能看到沈时川的背影，他往公交车行驶的反方向离去，她收回目光，默默带上耳机。

    ——

    外公外婆的家在申城的郊区，是一栋三层的自建房带有一个小庭院。

    学校的公交车最后一站正好在这附近。林安禾下车还要走十几分钟才到家里。

    她才到家门口，院子里的柴犬似乎闻到她的气味，跑过来在她身边绕圈圈。

    它张开嘴，伸出舌头，头微仰着。

    她知道长命想要她摸它，她弯下腰在长命的头上摸了两下，又转移到下巴摸摸，它舒服得眯上一只眼，好像在跟你wink似的，简直太可爱了。

    捡回长命是偶然，当时以为是一只小土狗，长开后才发现竟是一只柴犬。

    原来一晃一年都过去了，之前倒没觉得时间过得快。

    林安禾逗了长命一会，终于觉得累了，“长命，姐姐进去把书包放下，再陪你出来玩好吗？”

    她把院子的铁门关上，以防长命贪玩跑出去。林安禾回到家里，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打开小夹层把月饼拿出来：“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闻到阵阵香味，她到厨房寻找熟悉的人。果不其然，两位老人都在厨房准备着今晚的晚餐。

    外婆笑着说：“小苗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今天老师让我们做月饼，做完卫生就已经赶不上上一班的公交车，所以回来晚些。”她把手里的几个月饼拿出来给两位老人看。

    外公眯着眼笑着：“小苗做的真好，待会准备吃饭，外公今天给你买了最爱吃的大闸蟹。”

    林安禾一听大闸蟹眼睛都在发光：“哇，现在的大闸蟹一定很肥美。”

    聪明的孩子往往更加容易早熟，他们能够敏锐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不断的开阔，不断的变复杂。

    林安禾想到一件事，心里已经有预感，但还是不死心问：“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今天会回来和我们一起过节吗？”

    她原本是在京城上学的，爸妈创业初期一直很忙，几乎无暇顾及到她，所以他们就把她送到了申城。

    正巧当时的启真中学五六年级在分重点班，而她的成绩在原校就是名列前茅，分班考是全年段第一，就被分到了一班。

    班主任很喜欢她，听说她在申城是当班长，当即钦定她为新班的班长。

    当时爸爸妈妈在申城陪了她一周，林安禾一直抓着妈妈的手，嚎啕大哭：“妈妈，你跟爸爸能不能不要走。我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你们为什么要走。”

    当年她不懂，现在她依然不懂。这不是她这个年龄会理解的事情，在她的世界里，就是爸爸妈妈要丢下她，不要她了。

    安敏心一颤，但为了他们家庭的未来，她和林业必须全身心投入，“宝贝，爸爸妈妈只是去工作了，有些忙，平常可能没办法照顾你。你在外公外婆家要乖乖的，我和你爸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你的。”

    林安禾哭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大了，门外的林业心有不忍。

    他推开门：“安敏，要不带……”

    安敏摇头，让林业嘴里想要吐出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默默走过去，他把林安禾抱起来哄着：“小苗，爸爸妈妈不是真正的离开，我们会每天和你视频聊天的。爸爸跟你保证，回来的时候给你买HelloKitty的玩偶和漂亮的小裙子，好不好。”

    “真的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林安禾趴在爸爸的肩头，眼睛已经哭肿到睁不开。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林业说：“一个月后，爸爸和小苗拉勾。”

    林安禾和林业拉勾，两个大拇指盖在一起。最后，林安禾在安敏的怀抱中睡着，她慢慢把她放在床上。

    两人小心翼翼关上门，安敏眉眼伤感：“头一回和女儿分开，看到她哭，我心里也难受。来申城上学，爸妈还能照顾她，我们平常忙地吃不上饭，哪能照顾好她呢。”

    “还是你想的周到，她刚才哭得稀里哗啦，我心里揪着，差点就心软了。”

    安敏叹气：“我不想她吃苦，社会险恶，哪里有小孩子的世界简单。小苗她以后会懂我们的良苦用心的，只希望她在申城能好好上学了。”

    回忆至此，外公和外婆同时摇头，外公浓厚的声音响起：“他们忙着食品工厂的事，尤其是逢年过节这段时间，生意最好。不过敏敏给你寄了很多礼物，晚点再和她们通话。”

    林安禾抿唇，眼里只有浓浓的失落，懂事地说：“好，我帮你们把菜放在桌子上。”她一手一盘菜端着很稳当。

    林安禾把菜端出去后没有马上坐下，她还记着要出去跟长命玩玩呢。

    她在鞋架那拿出去自己的拖鞋换上，门外放着木制躺椅，家里的院子不大，但她喜欢种各种植物，外公外婆特意给她腾了地让她自己慢慢研究。

    林安禾一到门口，按了开关，院子里的壁挂灯亮堂起来。

    长命躺在地上的身子，听到动静立马站起来坐到木制躺椅旁边，用前脚点了点躺椅的一角，好似邀请她一同过来赏月。

    林安禾躺在椅子上，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月亮，有大又圆。

    这时候的月亮真的很美，“长命，爸妈说话不算话，他们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说谎呢。”

    长命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傻里傻气的。林安禾两只小手围成一个圆圈，月亮就这样被她圈在手里。

    明明月亮每天都有，并且她非常喜欢它，因为那代表着她可以从学校回家了，但为什么今天她看到它会格外的伤心。

    陪长命玩了一会，她给它倒了狗盆里倒了狗粮。

    外婆正好最后一碗菜端在桌上：“小苗，开饭咯！”

    林安禾去洗手，她坐在位置上。

    家里有大圆桌，但外公外婆不爱用，显得冷清，一般只有客人来访或者爸妈回来才会在圆桌吃饭。

    他们平常就在正方形的折叠桌吃饭。

    今天做了很多的菜，有她爱吃的大闸蟹，还有申城过中秋节吃的“三宝”，有老鸭，芋艿，毛豆。

    外婆今年做八宝鸭，里面糯米特别入味，加的食材也很多，她一下吃了好多。

    外公笑着，露出一口好牙道：“好吃不，你外婆想着要多给你做点好吃的，你现在在长个儿，但就长个儿不行，还要圆润点。暑假本来养的白白胖胖，一回学校就瘦了。”

    外公越说越心疼。

    “太好吃了，今晚我一定能吃两碗米饭。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林安禾竖起大拇指。

    外婆听得咯咯笑的不停，被外孙女的小甜嘴取悦了。

    大闸蟹吃法较麻烦，她准备最后吃。

    外公似乎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他帮她掀开蟹腹，蟹斗使其与蟹身分离，再用蟹钳剪腿，然后推肉放在干净小白盘，去腮去心去膜……

    剥了几只后，林安禾吃完饭，外公正好弄完。

    她很感动地说：“外公，我下次学会了也帮你剥大闸蟹。”

    外公一直都是这么和蔼笑着：“好。”

    外婆欣慰地看着爷孙俩的互动。“外公今晚还会和隔壁的时爷爷下棋打太极吗？”

    “不了，那老头回市里过中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