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祺举着包冲进雨中,在雨中大步跑着。
很快到了公交车站。
他在公交站牌边站定,将包一侧的背带背在左肩,抬手揉了揉被雨淋了一点儿的头发,转头去看路上的车。
他的头发被他揉的有些蓬松,微微垂在他的眉毛前,那双看上去总是有些无情的凤眼望着远处,墨色的眸中静如一潭死水。
口罩上沾到了些雨水,雨水晕开,在他极其白皙的皮肤对比下很显眼。冯祺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车子停在他面前,他打开车门,长腿一伸,迈进车里,在后座坐下,关上了车门。
车里的车窗都关着,暖暖的,将冯祺在雨中的凉意一扫而光。
或许是感到浸了些雨水的口罩有些发闷,冯祺摘了口罩,随手放进背包的侧兜里,轻轻呼了口气。
司机是个中年的大叔,一边从后视镜中看向冯祺,一边笑眯眯的问:“小伙子,要去哪啊?”
后视镜中,冯祺抬起头来,他的鼻梁高挺,鼻翼匀称,他的唇有些薄,抿着的时候看上去大有种不近人情的凉薄。
他一言不发,打开微信,将上面的地址递给司机看。
司机看了一眼,说:“这儿啊,还挺远的啊,路上要是不遇红灯的话,十七八分钟吧……”
冯祺轻轻“嗯”了一声,他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些冷淡,司机也不好再搭话,索性不再说下去了。
冯祺关了手机,转头向窗外看去,看着车窗外的倒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耳,这才发现左耳上的耳机不见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将另一枚耳机取下,放进耳机盒里,扔进了包里。
他闭上眼,耳边没了音乐声,是车流和雨水敲打的声音。也挺好听的,他想。
雨声渐渐小了。
“到了。”在司机的提醒中,冯祺慢慢睁开眼。他拿过手机付了钱,抓起背包,长腿一迈下了车。
停云居。
这几处远离市区的小木屋,是这整个江市最特别的存在之一。它仿古的设计据说是老板请了一位中国古典园林大师专门打造的,目及之处,雕梁画栋,绿意浓郁。
而能到这里吃饭或小住的,都是江市一些极其低调的大人物。
冯祺走到门口,扣了扣门上虎型的门环。没多久,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开了门,看到冯祺后,并不惊讶,语调平缓,如江南细雨般,淡淡地说:“久违了,表哥。”说完便转身向里走去。
冯祺跟在她身后,很快到了一扇雕花的折叠木门前,女子先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是冯祺。
屋子里很宽敞,有屏风,瓷瓶等古香古色的摆设,中间是一张极大的黄花梨木的圆桌,周围坐了很多人。
“婉婉,快来坐吧。”一个同样穿了一身绿松色长裙的女人笑着说。
“嗯,来了。舅妈,表哥到了。”秦婉微微一笑,坐在了那女人身边。
冯祺也落了坐,他坐在了那女人对面,正好挨着秦婉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姑姑和姑父,而他的姑父,就是停云居的两位老板之一,秦天昭。
冯祺坐下后,望了一眼他的妈妈—江市鼎鼎有名的女企业家,齐羽女士。她正拉着秦婉的手,亲切交谈。
齐羽,她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脖颈修长,能看出她平时也是注重保养,皮肤紧致且光滑,由于有些激动,面色泛起了红光。
“婉婉,累不累啊?刚到这里来还不太习惯吧?没事儿昂,有什么事儿跟舅妈说昂……”齐羽笑着说。
秦婉同样笑着一一回应,眉眼像是两弯银月,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两个小梨涡被浅浅描摹。
“行了,你看你激动的。”秦婉妈妈笑着对齐羽说,“冯祺也到了,来,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说着,把菜单推给冯祺。
冯祺看对面秦婉极有耐心的一句一句回复着自己那聊起天来不分日夜的母亲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他心里属实是有些佩服秦婉。
旁边的姑父,和自己的父亲也相谈甚欢。当菜单被推过来时,他冲姑姑浅浅点了下头。
停云居的菜系很全,都是中式饮食。冯祺倒是没怎么费事,很快选了几道菜,便放下了菜单。
齐羽见冯祺放下菜单,立马让丈夫把菜单拿了过来。
她边翻着菜单边说着:“婉婉啊,你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哈,这个,怎么样?”
秦婉依旧是清淡如泉,微微笑着:“舅妈,我都可以的。”
冯祺听着她们的话,低下头玩手机,他记得秦婉小时候在自家住过一年,深受本就喜欢小女孩儿的母亲喜爱,这么多年一直拿她当半个女儿来疼。
菜很快上齐了,一桌人有说有笑,冯祺时不时应承几句,很快便吃饱了。
他走出包间,走到旁边的长廊内,倚在柱子上,下意识掏出耳机盒,带上那仅剩一只的耳机,当他习惯性拿第二只耳机,摸到的却是空荡。
他将耳机盒收回,耳机里的音乐响起,他抬头望向夜空,心想,又要下雨了。
江市夜雨。
冯祺随家人一道,留在停云居暂住。躺在床上,听着雨扣窗杦的清音,冯祺慢慢睡沉过去。
窗外,无月的夜,碎雨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