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灵宝把终于坚持不住而睡着的林臻摇醒。
“林臻阿姐,我娘亲呢,我们去找我娘亲好不好。”
林臻一把抱住灵宝,瞬间泪流满面却又不得不安慰灵宝,“灵宝乖,你先在这待一会儿,姐姐先去给你找点吃的,你不要出声,不要乱跑,吃饱了,我就带你找娘亲好不好。”
“嗯。”此刻的灵宝乖巧极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姐姐出去找吃的。”灵宝看着猫着腰往外走的林臻,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我在这里等你。”
林臻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灵宝,点了下头。
留下灵宝一个人,林臻并不安心,猫着腰走了一段路,觉得远离灵宝了,才站直了,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才敢往昨天发现野果的小路走去。
林臻回去的时候正看见灵宝在清理周边的石头,只留下了两块比较大的,其余的小的都搬到了一边。林臻此刻有些不敢面对灵宝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年龄这么小就失去双亲的孩子。
林臻小声的喊了声灵宝,让他过来吃点东西。
“灵宝,我们今天在这呆着,不能出去。”话说一半,林臻不知改如何继续了,怎么向他解释呢,自己那个世界里,六岁应该还不是特别懂得死亡的意义,虽然灵宝平时挺懂事的,可毕竟是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孩童。
“林臻阿姐,我爹娘是不是死了。”灵宝突然问出声来。林臻只好点了点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灵宝立马包起了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臻想要拿袖子给灵宝擦擦眼泪,抬起手才发现,袖子早已快要破烂成流苏状了,最后只能用手替他抹了抹眼泪,而后把灵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
“灵宝乖,我们再等一天,明天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嗯。”灵宝抽抽搭搭的回应着,“姐姐,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我怎么会不要灵宝呢,从今以后,我就是灵宝的亲姐姐好不好。”林臻明显感觉到灵宝抱她的手更紧了。
两人都被吓到了,整整一天都躲在这里,也不敢说太多话,累了就睡一会儿。就这样平安的度过一夜。
第二天,他们等天彻底亮了才敢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还好没什么人。两人吃了一点野果子,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村民被杀的地方,林臻先看了看情况,眼前的血腥场面令林臻忍不住作呕起来。
“灵宝,你要看看你爹娘吗,你害怕吗?”
“我不怕,他们是我爹娘,其他人也是我认识的叔叔婶婶。”林臻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强大的心理。
灵宝犹豫了一下,拨开草丛看见远处躺在地上的爹娘,再也忍不住泪水了。他转过头,眼睛看向远方的山的位置,用稚嫩的声音说:“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好,那等我们想办法进了城,姐姐一定教你读书认字,将来你还要上学堂,考功名,等你做了官,抓了贼人,替他们报仇。”
林臻不知道这个一个怎样的世界,是像武侠小说里的快意恩仇,还是像现代文明一样的律法为天。
“灵宝,你还都记得哪些叔叔婶婶的名字吗?”
“记得。”
“那我们捡些石头吧。刻上他们的名字,等以后我们再来替他们换上墓碑。”
“好,两人不一会就捡了些石头,灵宝说着,林臻用石头刻着,虽不知字对不对,但好歹也知道是谁了,不枉这世间来一趟。有名无名,有无成就,总要留给后人去探究一番,哪怕生命短暂,灵魂也曾与众不同。
这一路上他们也送走过一些人,有失散的,有扛不住去世的。本以为马上就能到城里开始新的生活了,谁料最后只剩下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在担忧和猜想中,林臻刻完了所有人的名字,瞧着山匪再也没出现的意思,应是他们前天再也没找到什么,便不会再来了。林臻和灵宝找了一个位置稍好的地方捡了两个较粗的木棍,在石头上磨了磨,当做工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天都快要黑了才挖好了几个坑。
接下来就是把他们抬进来了。林臻和灵宝两个人忙活到凌晨才算结束。临走灵宝给自己的爹娘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两人一路上急匆匆的前往之前呆的地方走去。这几日夜里林臻总也睡不安稳,刚眯着眼睛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第二天一早,林臻想着还是要想办法进城去。摇了摇身边的灵宝想要把他喊醒。发现灵宝哼哼唧唧的,看着灵宝通红的脸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用手去摸了摸灵宝的头,果然很烫。
林臻心想,不行,今天怎么也得想办法进城里去。
林臻背着灵宝走了半晌才到城门。不远处看着城门还是很多官兵把守,进出的人又少,想混进去都很难。
林臻只能先把灵宝放在地上靠着石头,拦下了一对刚刚出城的夫妻。
“大婶儿,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城门看那么严啊?”
“哎呀,小姑娘,一看你就是逃荒来的吧,进不去的,这里之前的县令犯了事,新县令还没到,最近这山匪猖狂,除非有进城文书,不然没人敢放你进去。”
“谢谢大婶,只是这进城文书怎么领?”
“城内的人凭借户籍可以到衙门去领一个进出城文书,至于外来的,那就不好办了。”正在说话间,突然一名官兵带着队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边走边喊:“闲杂人等尽快离开,进出城的一切暂停。
大婶儿看着架势急忙拉着丈夫两人速速离去,“快走,老头子,天黑前得到地方呢。”
林臻无奈的只能躲在路边,看来今天进城无望了,只是从哪能弄来进城文书呢,灵宝发烧了,看着越来越严重,林臻不免越发的担忧。
林臻坐在路边,把灵宝搂在怀里,心里盘算着怎么弄点吃的,今晚进不去只能在城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晚。
此刻只见手持长矛的官兵有序的列队而出,分布在官道两侧,似乎是在迎接什么人。一个为首的官兵过来训话:“新县令马上就到,你们打起精神,在这迎接县令。咱们这位县令爷可是朝廷特意指派过来的。”
“是。”整齐有力的回答声震屋瓦。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骑大马,衣着蓝色长衫,一副书生打扮却气质不凡的人到来。
“吁。”来人看见两边的官兵,立马勒马止步,从马上跳下来的动作轻盈矫健。
为首的官兵看见此人走来,立马殷勤的上前去牵马。两侧的官兵也立马下跪参拜。
“小人在此恭候大人多时,请大人移步马车,稍作歇息。城里备好了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胡闹,我是来赴任的,不是来享乐的。何必如此大阵仗。”陈因的声音不小,恰好落在林臻的耳朵里,林臻觉得他应该是个好官,即便不是,刚刚的话代表他也是要面子的,现在求他说不定还有机会。
趁没有官兵注意之际,林臻飞步出去,立马抱住陈因的腿,在官兵没有反应过来时,陈因的眉头皱了皱。官兵想要出声呵斥,被陈因伸手制止了。
不等陈因开口,“大人,我弄丢了进城文书,我的弟弟高烧不退,求大人放我们进去,好让我给弟弟看病,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姑娘站起来说话。”陈因伸手将林臻扶起。林臻看着有戏,便也借着陈因的力气站了起来。
陈因仔细问了问因果,林臻怕她难民的身份不能顺利进城。便扯了个谎话,说是自己因父母过世,过来带着弟弟投奔亲戚,不巧路上弄丢了包袱,钱袋子和文书也在里面,姐弟二人进不得城去,只能流落在这荒郊野外,谁知小弟昨天半夜又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此刻危在旦夕。
“不知姑娘的弟弟现在何处?”
“在那边。”林臻指了指靠着石头的灵宝。陈因一看,那幼童果然满脸通红。
“带上你弟弟,随我进城去。”陈因说着,又跟为首的官兵说放他们进去。林臻二人这才顺利进了城。
进城之后,林臻本想向陈因道谢,刚要过去,却发现陈因被一群官兵跟随朝大道走去。林臻想着这是古代,身份毕竟有别,他可能也不在意自己的这句道谢。
忽然陈因站住了脚步,一行人都停了,只见陈因交代了什么,那群官兵现行离去,只有为首的官兵站在原地等待,而陈因则是朝林臻这边走来。
“大人,我正想去谢谢您呢。”
“姑娘客气了,为民分忧乃是我分内之事。”只见陈因手里拿着两块碎银,放在林臻手里。“想必姑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亲戚,这点银子姑娘收着,赶紧去找郎中给令弟看病。”
林臻看着手里的银子,顿时百感交集,从前的她生活在大都市中,人情冷漠,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却在几百年前的陌生世界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温暖。除了谢谢,林臻实在说不出其他的。
陈因点了点头,算作告别,继而转身离去。
看着陈因的背影,林臻想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官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郎中,林臻看着不熟悉的街道,这里虽是城市,却还是比不得现代繁华,她只能一边背着灵宝,一边跟人打听医馆。
几经辗转,林臻终于找到医馆,还好遇上陈因,林臻此刻并不需要为钱发愁。
但是给灵宝看完病之后也所剩无几。幸好,医馆的大夫能够让灵宝在退烧之前都留在医馆歇息,不用跟着自己风餐露宿了。
林臻向大夫道了谢,出了医馆的门,到街上来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做的工作,好再次落脚。可是直到天黑,林臻问了好几处地方,不是不收女工,就是自己不会做。最差的更是将林臻当做要饭的乞丐赶了出来。
林臻慢悠悠的走回医馆,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肚子有些饿,看了看手里的银钱,林臻想还是忍忍吧。
“大夫,灵宝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刚才醒了,吃了药,这会又睡下了,我摸着烧退了些。怕是今晚还不能好利索。明天等他烧退了你再来接他”
“多谢大夫,我进去看他一眼。”
“去吧。”
林臻走进医馆里间,这里是专门为不能回家的病人准备的,此时除了灵宝还有其他人在。林臻自是不能留在这里。
看过灵宝,林臻又一次向大夫道了谢。在医馆外的角落里坐了下。入了夜的天还是很凉快的。林臻闻着快馊了的自己,不免落了泪,心想着郎中也是好人,自己都这样了,他还肯给灵宝看病。她想着等灵宝好了,一定要先去给自己和灵宝买身衣服,不过想到自己钱不多了,她觉得当个乞丐也不错。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得亏这医馆的角落里放了几个大缸,把林臻遮了起来,也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