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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席的祝福

    水蓝色的天空下,航站楼的落地玻璃反射着阳光。时值正午,机场里的客人大部分都坐在候机厅小憩。

    郑闻夏摘下脖子上的丝巾塞进包里,从飞机上下来,她穿过VIP通道狭长的走廊,旁边跟着的助理及时递给了她湿巾擦汗。

    她戴着口罩,鸭舌帽压着眉眼,闷热的空气好像加倍发酵在她的脸前。

    助理侧身小声地在她耳边问询:“夏夏,下午的杂志采访约在了4点,晚上还有个饭局……”

    郑闻夏想起经纪人的耳提面命,无奈皱了下眉,“饭局得推了,晚上我有私事。”

    助理咬着唇,显然有点为难:“可是周姐那边……”

    郑闻夏轻软的声音吐字却带着冷淡:  “没事,我给她打电话。”

    7月中旬,入了伏的京市温度直逼40度,她落地的机场建在城郊附近,翠绿的植被荫荫。

    出了大门,听着外头聒噪的蝉鸣,她的心浮起了几分焦躁。晚上要陪妈妈回江家老宅吃饭。

    郑闻夏是单亲家庭,爸爸郑宇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醉驾车祸去世。

    她妈妈陈宣萍带着她将房子卖掉还他爸的债,除了要进行进行民事补偿外,郑闻夏时不时会听到别人说她爸爸的一些流言蜚语,有些甚至已经不堪入耳。

    郑宇工作赚的钱除了要进风月场所挥霍外,基本没几个子儿留给她们母女。年少的她和她母亲一样渴望家庭,爸爸偶尔的回家,那几句轻声软语的哄骗,仿佛是治愈她母亲千疮百孔内心的良药。陈宣萍即便知道他在外的风流,却也没有勇气带着女儿离婚。

    如同无数个勉强维持的家庭一般,那场车祸将郑闻夏和她妈妈彻底打入深渊。

    她妈妈以泪洗面一段时间后,像是积攒的失望彻底消逝,带着郑闻夏到京市打工,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郑闻夏有时候怨陈宣萍的怒其不争,却也感谢她妈妈从始至终都爱着她,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对生活的不公和不满。

    这让成长路上的郑闻夏即便经受了许多言语攻击和不屑,即便变得敏感与懦弱,仍旧向往着清风拂面的温柔生活。

    陈宣萍的电话打来,刚上了车的郑闻夏眸色瞬间柔和,她习惯于向妈妈报备着飞机行程:“妈妈,我刚下飞机。”

    陈宣萍经历了郑宇的车祸后,对郑闻夏出远门时的担忧一直存在。她用着家乡口音开口道:“温温,你忙完了吧,我是想问你,妈妈晚上穿哪身衣服好啊。”

    陈宣萍典型的江南女人,性格绵软,做事勤劳刻苦又认真,这也是江家肯让她做了许多年保姆的原因。但是她有时也很没有主见,常常需要听取女儿的一些意见和她的帮助。

    郑闻夏将头靠在保姆车椅背,助理递给她保温杯,她轻抿了口水润嗓。

    灯影宛如散落的星辰穿透薄薄的夜色,透过缓缓行驶中的车窗,细碎而斑驳的光斑在车内轻盈跳跃,轻轻洒落郑闻夏柔和而宁静的面容上,使得她的轮廓在光影交错间更显温婉。

    她眉眼精致,随了她父亲天生含春的那双惑人桃花眼,但是不演戏时眼神常常纯净清澈。

    细柔的声音缓缓传过电话听筒:“妈,你就别操心了,我都给你挑好了,让小袁给送到咱家,你试穿一下合适就可以了。”

    小袁是她的另一位助理,京市有她的家,小袁则负责她在京市的一些生活事宜。

    郑闻夏和妈妈沟通完挂断电话,转头跟随行助理沈梦道:“小梦……你审美好,杂志拍完帮我看看我晚上穿哪件吧。”

    沈梦嘴巴张成了o型,她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略显紧张的神情,显然不可置信。

    郑闻夏上车就摘了口罩,露出素净不加修饰的脸。都说女明星不愧是女明星,她的美十分客观,纯粹脱俗,纯素颜就已经秒杀。更何谈她脸型流畅,下巴小巧,五官精致明媚,颌面更是毫无硬伤。一双眼拍戏时勾魂摄人充满着故事感,私下却又温和毫无攻击力,这样一张无瑕的脸,受到国内10-50岁女性观众的普遍青睐。

    郑闻夏观众缘又极好,一些女粉都是从她汲汲无名追起,像是云养女鹅,陪伴她一路成长。后来粉丝量扩大,签约杂志开售几分钟经常抢购一空,代言从高奢珠宝到日常的卫生巾品牌更是像不要钱一样砸来。

    沈梦大学学的服装设计专业,她们这专业不免看模特时多少带点挑剔。她能成为郑闻夏的粉丝足以证明郑闻夏从头到脚都是完美的这一点。后来沈梦应聘为她的明星助理,除了工作时造型师帮她搭配外,平时沈梦也时常帮她家女明星选一些私服搭配什么的。

    这姑娘似乎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有多美,穿衣服也比较随性低调。但是时尚的完成度纯纯靠脸,她就算套麻袋也是上热搜的当季新潮。

    这时也不怪沈梦惊讶,她跟着郑闻夏跑剧组拍代言广告,面对镜头时她总是自信富有魅力。

    鲜少有这样的,带有一点点紧张神情,转身问她晚上的饭局穿什么衣服合适。

    明星也是人,也许这场饭局对她很重要,沈梦平时并不过分打听上司行程的细节。但她和郑闻夏关系还不错,有时八卦劲儿上来也挡不住。

    她想起刚才郑闻夏给母亲的那通电话,旁敲侧击地斟酌开口:“夏夏你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不过如果饭局比较正式有长辈的话,要不要穿素裸色的长裙,衣柜里有好几条吧我记得,首饰的话回去我帮你再挑挑?”

    郑闻夏想起江家温柔慈爱的江妈妈,神色怡然松弛下来:“是,有几位长辈,不过也不是很正式啦……都很亲切。”

    只是她妈妈前些年一直做事的主雇家,江家钟鸣鼎食,渗透着上位者的优雅从容。江园坐落于寸土寸金的京市二环附近,家宅很低调,在胡同深处,偌大的建筑外围是密密麻麻的绿植高林。

    郑闻夏前些年也拍过世家大小姐这样的戏,但剧里的家庭远远没有江家从小带给她的富贵气而震撼。

    她想了想又补充交代陈梦:“你一会趁我拍杂志时回家帮我拿上几条裙子,我到时候直接接上我妈去。”

    她怕浪费时间,怕让对方等待。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准则。提前到达,绝对不会让人等她。

    说起来,这样的准则来源于江园内的那个人。

    那人的房间总是一尘不染,桌子上摆着的东西规整到刻板。

    他从来不会迟到,他说他会很快回来。

    这也是唯一他在她面前失约的一次。

    黄昏破晓,他那一次转身,在她心里已经迟到了许多年。

    郑闻夏阖住眼睛,回忆他的样貌,她放在心底多年,他转身的清冷背影在她面前已经太多次,她少时能三两下就在心中将那个轮廓勾勒出来。

    她孤独的心事他从来未曾知晓。

    如今亦然。

    ……

    京市二环之内,古存建筑与保护单位星罗棋布,每一砖一瓦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繁华与古朴交织的城市心脏地带,胡同巷子如同一串串珍珠,镶嵌在首都的脉络之中。

    已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胡同角落,绿树依依,枝叶交叠,为行人提供了一片片凉爽的阴凉。胡同附近的热闹烟火气也渐渐浓郁起来。小贩们推着三轮车,吆喝着各种小吃和杂货,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烤红薯的香糯、糖葫芦的酸甜、炸酱面的醇厚……各种美食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车马行人在胡同中穿梭往来,或急或缓,各自忙碌着。

    江园的大门只允许特定车牌号驶入,郑闻夏的车开不进去,司机在附近规定地点停靠后,她先下车,给隔壁车座的陈宣萍开门。

    陈宣萍穿着一件水绿淡色的苏绣长旗袍,郑闻夏选的旗袍并不高调,是她们母女住在南城时认识的老师傅做的,昨天刚邮过来,郑闻夏让生活助理细心熨烫。穿在母亲身上很符合她的气质。女儿如此美自然少不了母亲的基因,年华的逝去让她阔步间平添东方女性的柔美与风韵。

    郑闻夏则一件白茶色长裙袭地,茶花的花瓣层层叠叠,坠在裙摆尾侧,领口半圆,既修饰了颈部的线条,又透露出一种含蓄的美。她身材极好,长腿迈开,裙摆伴着微风摇摇,花朵仿若有了生命,跟着她在夏季盛放。

    郑闻夏一只手提着玉饰礼盒,另一只手挽着母亲。

    母女俩显然很重视今天来江园的这顿晚饭。

    穿过胡同道上那片郁郁葱葱的槐树,她们停在江园外大门口,江园的侍从早已等在门口接应。

    陈宣萍显然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那时走投无路,听人说在京市干保姆赚的很多,皇城根下卧虎藏龙,遇上好人家还能给解决户口问题,丈夫死后她不愿留在南城再继续伤神。于是毅然带着女儿北上,在京市辛苦奔波。她想让女儿免受过去的流言纷扰,能有个新的开始和更加优秀的读书环境。

    南城的旧主雇也满意她,舍不得她,将她介绍给了一户京市从政的富人家。

    人生总是大起大落不断,或许失去丈夫让陈宣萍一下子变成了能为女儿遮风挡雨的大树。她开始慢慢谋划着自己女儿的未来。她在南城就是做保姆的,干了半辈子,很是出色。那个年代,她这样办事出色,细心妥帖的的保姆其实很抢手。主家顺利给她解决了户口问题,她给女儿办了京市公办中学的入学资格。母女俩在这慢慢扎了根。

    后来京市的主家移民,适逢江园照顾江太太的住家保姆回乡,于是就将她推荐给了江家。她手脚麻利,南城厨乡出身,做菜是一等一的好吃,摆盘又别致秀丽。江园的女主人戚清连过去也是南城人,后来进了娱乐圈,一来二去的认识了江园的掌权人后恋爱退隐结婚。她特别喜欢吃陈宣萍做的菜,是京市的人做不来的家乡风味。

    陈宣萍带着女儿做了住家保姆,一直从40岁工作到50岁退休。女儿如今早已长大,经由太太的引荐进了娱乐圈,后来成了大明星。

    她们母女两个由江家算是彻底改变了本该一团糟的人生轨迹。

    陈宣萍拍了拍女儿的手,叮嘱道:“温温,先生工作忙可能不在家,一会儿一定给太太认真问好。”

    她知道女儿从小话少,礼貌有之,但有时对人总有淡淡的疏离感。

    在江家成长,女儿由戚清连引荐,长成这么好的姑娘,她心里存着莫大的感激,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江家什么都不缺,她只希望女儿始终心存一份感激,不要忘本。

    郑闻夏知道母亲的顾虑,她轻笑起来,只让妈妈放心,明媚的眼眸仿佛盛着星光。

    母女俩待久了,陈宣萍觉得女儿漂亮,看多了也早已经习惯。

    但是其他人可不习惯。

    戚清连早就在内门处等候了,她看向郑闻夏母女,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迎上来:“宣萍,温温!可有一阵子没见了。”

    她看着郑闻夏,眸色里的惊艳浮现。

    这位90年代红遍全国的女明星,岁月对她似乎格外宽容,只轻轻掠过,没有在她的容颜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让那份年轻时便令人倾倒的昳丽风情更加醇厚,在只剩下钱和爱可以吸引她的丈夫细心呵护之下,她在待人接物上依旧保持着不染尘埃的纯净。

    郑闻夏和陈宣萍连连问好,又夸了一番戚清连的好气色。

    进屋后跟着落座,郑闻夏将手里的礼盒递给戚清连,嘴角弯起柔柔的弧度:“前段时间去淮城拍戏,一直想着给阿姨带点儿特产。几天挑来挑去都觉得那些一般玩意儿配不上您,偶然看着这玉倒是精巧别致,觉得勉强合适。又怕您不喜欢,挑了好几对不同款式的耳坠子,自作主张买来让阿姨戴着玩儿。”

    娱乐圈混的,一番话总是进退得宜,不过分夸却也表明她的用心,加上她这样一张老少通吃的脸,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乖顺。

    淮城市上属采矿大省,淮城这边除了有闻名全国的古建影视城,还有数不尽的玉器赏玩市场。

    戚清连年轻时,江铠风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给她摘下来,什么样的玉都见过。

    郑闻夏也自知实力有限,平日时常带的礼物自然是重在别致的款式和心意。

    这几对耳坠子除用料讲究外,设计得尤为巧妙,采用了江南传统的打磨元素,串联起数颗小巧的珍珠翠玉,色泽温润,白中透着一抹淡淡的绿意,恰似江南春日里初生的嫩叶。

    戚清连果然很喜欢,家风使然,她一向很珍视别人用心挑选的礼物。又是郑闻夏送的,闻之便迫不及待摘下耳上的坠子,让郑闻夏帮她试戴。

    郑闻夏瞥见神态从紧张终于放松下来的陈宣萍,冲母亲微微眨了下眼,让她放心。

    妈妈总是担忧她的处境,殊不知她的女儿长到了25岁,早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江园的厨师和现任保姆正紧锣密鼓的布置饭菜,陈宣萍想着戚清连爱吃的那几道点心,便转去了厨房。

    戚清连则拉着郑闻夏闲谈。

    戚清连怜爱的抚着郑闻夏的手:“温温,最近是不是拍戏又没有好好吃饭,阿姨看着这下巴又尖了。”

    郑闻夏唯二的长辈关怀一个来自于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妈妈,一个则来自于这个看起来高贵精致的美妇人。

    这样的世家太太,从不因为她的出身嘲讽她,从小到大,带给她的是细腻如水的温柔照拂与长大后时不时的关心疼爱。

    她刚入行拍戏时,在片场被欺负,戚清连帮她撑腰,给她介绍名导名编,介绍她时是满满的骄傲,说她是半个女儿,时常买满满一车的应援食物帮她交际铺路。

    郑闻夏能大红大紫除了她过硬的演技和容貌,也离不开这位伯乐在初时的帮扶。

    正因如此,她更不该再奢求什么。

    她微微看着戚清连,依赖的姿态分明:“我很好的,就是古装剧得瘦点儿好上镜,这不,下飞机忙完工作就来蹭您的饭啦。”

    戚清连显然心疼她工作辛苦,她带她入行也是看这姑娘实在是天赋+容貌极出挑,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她不忍心看明珠蒙尘。可如今看她也如她年轻时对自己那般苛刻敬业,又有点舍不得。

    她又嘱咐了几句,精致的脸庞泛起柔和的神色,似是想起了什么。

    “淮屿最近有联系你吗?”她问道。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郑闻夏感受到轰然的悸动。

    一阵无名的情绪袭来,将她所有的感官淹没其中。

    生涩的心情倏然弥漫。

    长大后,戚清连很少向她提起她那个出国留学的儿子。

    郑闻夏只在多年来的某个节日中见过江淮屿一次,那时她正要走,看到他驱车归家。他们甚至都不算打了照面。

    他回来的次数不多,郑闻夏不可能次次在场。屈指可数的光阴里,她已经记不清她有多少次劝服自己,可以了。

    已经可以了,不应该再妄想什么了。

    她有时觉得自己可以慢慢放下那份喜欢,却在那个名字出现的一瞬间,过去暗恋的痛感  以秒为记迅速侵入她的四肢。

    她想起了手机里微信界面的那个头像,  他只在过年和她的生日时出现。

    江淮屿那么守时,他从来不迟到的。

    一句准时的新年快乐,

    一句准时的生日快乐。

    从2017年他离开起,在每一个无眠的的深夜时,郑闻夏木着脸点开少的可怜的聊天记录,眼眸蓄起一层雾气。

    她恍惚了10几秒,嘴角又挂起从容的笑容,语气里又多了几分疏离。

    “没有,今年还没有联系过我。”

    她在心里默默想,

    她的生日在夏末,他的生日在凛冬,他还没来得及送她祝福。

    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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