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狂野

    陶晚果断打消了现在跳水的念头。

    这么多人,只怕她的衣服还没沾到水就被提溜上来。

    她对徐红昭扯出一个还算友善的笑,踏进凉亭。目光快速掠过每一个角落,观察最适合跳的位置。

    可惜,来得晚了点,临水的好位置都被别人坐了,她随口说了句:“表妹,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早点叫我。”

    徐红昭一愣,“好,好啊。只是你平常都不愿参加这种诗会,这次要不是表哥提起,我也不敢叫你呢。”

    陶晚闻言,朝徐红昭嘴里的“表哥”看去,看到一个身量高大、眉目明俊深邃的公子,是她这具身体的大哥雪明飞,她昏迷时曾来看过她。

    听采薇说,那天就是他把自己从池塘里捞上来的。

    陶晚咧开嘴,对他扯了个阴恻恻的笑容:小子,你的愿望,从此以后不会再灵验了!

    “涤秋,快来,”雪明飞不疑有他,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你别整天闷在小院里,多出来玩玩才是。”

    自从下月初一入宫的日子定下来,雪涤秋就愁颜不展地在自己小院里躺尸,唯一一次出来,就是自尽那次。

    好嘛她解脱了,陶晚倒霉了。

    虽然陶晚总想找机会出院子来池塘,奈何每次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家丁。

    下水?想都别想。

    搞得她这两天也颓了。

    “是啊表姐!”徐红昭秀眉舒展,巧笑嫣然,“你还有几天就入宫了,再不出来与我们多聚一聚,以后入了宫可就见不到你了。”

    陶晚得了雪涤秋的记忆后,知道雪相一直偏心徐红昭,对她比对自己亲女儿还亲。

    她甚至怀疑过徐红昭是不是他的私生女,托了个“表小姐”的身份养在相府。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夫人比雪相更偏心。

    反观雪涤秋,爹不疼娘不爱,处处被这个寄养在府里的表小姐压一头。

    真可谓是史上最憋屈的相府千金了。

    陶晚坐下,“又来?你每次见我,都非要提一嘴入宫的事吗?”

    她可不是雪涤秋那样的包子性格,以前在锦鲤池,有个癞蛤蟆来叼她的金币还想调戏她,被她追着打了半个月呢!

    “我是入宫了,又不是死了。”

    徐红昭以为几句话就能把她刺激得要死要活,再一次自我了断?那也太小看她了。

    回想一下,几天前雪涤秋在这池塘投水,还是拜徐红昭所赐呢,要不是她说了些有的没的,雪涤秋也不会万念俱灰去自尽。

    她要是没有自尽,自己也不会好端端被砸出龟壳,困在这具人身里!

    冤有头,债有主,这么算的话——

    徐红昭就是她的冤家债主啊!

    “切!“一个气哼哼的声音响起。

    ”红昭,你好心邀她来玩,她还这样对你!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坐在徐红昭左边的少女为徐红昭打抱不平。

    陶晚目光落在少女身上,见过。

    宋茵枝,徐红昭的闺中密友,工部侍郎宋成章之女,娇蛮无脑,每每被徐红昭当枪使而不自知。

    徐红昭苦笑着,轻轻拉住好友的衣袖,“茵枝,别说了,等会儿表姐又要不高兴了。”

    她说着,水润的眸子怯生生又羞答答地看向右边。

    宋茵枝撇嘴,“知道她小心眼。她这样看不惯你,定然是,”说着眉眼一挑,也瞥向徐红昭右侧,“因为某人呗!”

    陶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

    一个帅哥!

    一个眼熟的帅哥!

    见过!

    陶晚用她聪明的小脑瓜子一琢磨,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宋茵枝口中的某人、雪涤秋的梦中情郎、徐红昭的暗恋对象、陶晚魂体出壳的罪魁祸首、现在坐在徐红昭和雪明飞中间面色不安的男人——裴尧。

    名动京城的翩翩公子,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家世、才学、相貌,样样顶呱呱。

    别说丞相府里两颗芳心,怕是整个京城,有一半的名门贵女都对他芳心暗许。

    可他,对谁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唯独爱往丞相府里跑。

    要知道,丞相府里的嫡小姐可只有雪涤秋一个啊。

    如此这般,也不能怪雪涤秋内心偏执,认定裴尧对自己有情,两情相悦,硬生生被狗皇帝拆散了。

    本身懦弱无力反抗,再加上徐红昭夹枪带棒的明讽暗刺,敏感多虑的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陶晚正愣神间,忽然听见宋茵枝发出一声鄙夷的轻嗤,“涤秋,你再是留恋旁人,不想入宫,也不能把怨气撒到红昭头上吧?”

    陶晚托腮,作认真思考状,点头道:“也对,那以后我可就把怨气撒你头上了嗷,”

    她似笑非笑:“反正你就是给她挡枪的倒霉蛋。”

    “你!”宋茵枝一下子气红了脸。

    她忍了又忍,终于想到一个出气的方式,她转而对裴尧道:“裴公子,你整天往相府跑,整个京城可都在猜测,你中意相府里哪位小姐呢!”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红昭一眼。

    突然被点名的裴尧:“……”

    面对四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可不敢跟皇上抢女人,宋茵枝这是想把他架火上烤啊。

    万一传出去,别说他爹的礼部尚书和他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保不住,裴家上下几十口都别想活命了。

    但是,想赶鸭子上架,逼他就此与徐红昭扯上关系,他又心有不甘。

    【灵龟保佑,快让宋茵枝这个死女人闭嘴吧!】

    陶晚被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惊了一下。

    她都没有龟壳了,竟然还能听见别人的心愿?果然,她陶晚就是天赋异禀骨骼惊奇。

    不过,裴尧这愿许的??

    ……传说他温文有礼来着?

    【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裴尧哥哥,说我,说我啊!我想给你生猴子啊啊啊啊啊!!!!】

    “……”陶晚再次被脑海中响起的癫狂叫声惊呆了。

    她对揪着手帕静若处子的徐红昭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表妹狂野,看不出来,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雪明飞拍案而起:“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玩不玩了?”

    *

    诗会开始。

    第一首,以《夏》为题。

    裴尧第一个完成,轻轻松松。众人一顿夸赞。

    当然,除了陶晚。

    陶晚:显眼包。你这样,等会更显得我胸无点墨……

    紧接着,徐红昭和宋茵枝也毫不费力的完成了。

    只剩雪家两兄妹,面面相觑。

    丢人啊,他们的爹雪相,当年高中状元,是华宁国出了名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雪明飞抹了一把汗,被不远处盛开的荷花激发灵感,磕磕巴巴开口,好歹整出了一首像样儿的诗。

    整张桌子就剩陶晚了。

    宋茵枝用罗扇抵住下巴,想笑:“这很难么?涤秋,你可是天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

    陶晚茫然:“啊?我吗?”

    对雪涤秋来说不难,但对小龟龟陶晚来说就比登天还难,她一辈子都呆在水里,诗是什么东西?

    宋茵枝:“嘻嘻,你不会只写那些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烂诗吧?”

    陶晚:“烂诗?”

    她想了想,“倒会一首,不过与题面无关,你想听吗?”

    雪明飞替妹妹解围:“你说,只要说出来,就算你赢。”

    陶晚:“有奖品吗?”

    雪明飞:“没有。”

    陶晚:“没奖品玩个屁。”

    雪明飞&徐红昭&裴尧&宋茵枝:“……”

    “光赢个虚的有什么意思,”

    陶晚眸光明亮,神采奕奕地对几人道,“咱们来加个赌注怎么样?假使有三个人觉得我作得好,就算我赢。”

    “如果我赢了,”她指指宋茵枝,“你,”又指指徐红昭,“还有你,每人下水去给我摘一株新开的莲花来。”

    徐红昭:“这……”

    陶晚拼命挤眼睛:“怕什么,这不有裴公子和我哥呢吗!”

    徐红昭:“小小莲花,我信手拈来。”

    陶晚:孺子可教!

    光她一个人下水,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太容易被发现了。还不如她趁乱偷偷下去……

    她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听好了,”

    “盼君情意真,守心永不分。”下一半,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怀才无处用,抱负化烟尘。”

    雪明飞汗流浃背:这都是啥啊?

    徐红昭瞬间萎了:好气气,还想假装溺水让裴尧哥哥救我呢!

    裴尧和宋茵枝则是愣了一下,随后异口同声道:“好诗!绝世好诗!!你赢了!”

    雪明飞&徐红昭:哈?你们是认真的吗?

    陶晚大言不惭道:“我也觉得是绝世好诗。”

    前两句是宋茵枝的。

    上次宫宴,宋茵枝和一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偷偷溜到御花园作酸诗,对着灵龟求取姻缘呢!

    后两句,是裴尧陪太子在御花园遛弯时,内心吐槽皇帝,嫌他给的官职低。

    这两首,除了他们本人,不可能有人知道,如果有,那他们离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也不远了。

    “小姐,”侍女小朵眼泪汪汪,“还是奴婢去吧……”

    “闭嘴。”徐红昭把手帕丢给她,迫不及待地下了水。

    宋茵枝一看,好朋友都去了,她自然要与她同甘共苦。

    也跟着下了池塘。

    他们几个的丫鬟小厮,再加上陶晚带来的二十多个家丁,四十来个人,八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瞪着水面。

    两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要是出了一点岔子,他们都得死。

    和陶晚猜想的一样,没一会儿,水里果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救:“裴尧哥哥救我!裴尧哥哥救我!”

    被呼叫的裴尧还没反应过来,雪明飞就扑通一声扎进池塘!

    紧接着,小厮们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

    浮云亭里,丫鬟们尖叫不断,乱作一团。

    陶晚一看,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

    毕竟她在相府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徐红昭和雪明飞,之前保护她的那二十多个家丁,都争先恐后地跳池子抢功去了。

    连狗皮膏药一样的采薇也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

    天赐良机!!

    她蹑手蹑脚地退到众人身后,悄悄下了水,深吸一口气埋进池水中。

    她绕过徐红昭和宋茵枝所在的位置,往池塘深处游。

    经过这几天,她与龟壳之间的感应果然淡了很多。

    待她好不容易游到之前自己常常待的地方时,却发现,没有金龟了!

    龟呢?我那么大一个金龟呢!!

    陶晚心急如火,胸腔闷得发疼。在水下好一通翻找,终于在石头后看见一只碗口大的青色乌龟,四肢缩在壳内,像冬眠了一样。

    陶晚心下一松,没有我,它连光都失去了,果然我陶晚……算了,还是先换要紧。

    再不换,即使别人发现不了她,她也要淹死了。

    当即托起乌龟,施展灵力。

    ·

    浮云亭里,采薇终于挣脱出来,扑向陶晚下水的地方,“小姐!快救我家小姐!”

    但吵闹声太大,且都是“快救我家小姐!”之类的,好像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求救。

    采薇一跺脚,翻身扎进池塘。

    不过,浮云亭里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因为别人都是往那边跳,只有这个丫鬟哭叫着跳了另一边。

    裴尧略作思索,跟着采薇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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