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叫我师兄了?你又不是剑回峰的人,而且你看着就比我老好不好,休想占我便宜。”
“说真的,你快去找一下你们那个什么师姐吧,我看她应该是受罚了。”
“胡说!我师姐怎么可能受罚,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进了我剑回峰,再想出去就难喽。”
少年见他冥顽不灵,肚中又十分抱歉,一时气急。
“你这个小傻子!她今日从柳家人手下劫走了我,又不对我用刑,你觉得柳家兄弟会吃这个哑巴亏吗?”
“这···这倒也是,那我去了,你给我安分点啊。”
少年一脸乖乖听话的神情,齐玉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回头。
“要是敢搞什么幺蛾子···”
他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故作凶狠的盯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开始搞小动作,起初用铁丝翘了半天,后来发现这锁是专门用灵力加固了,只好在房中转悠了几圈,突然计上心来。
“哎哟!快来人开一下门!来人啊,死人了啊!”
就这样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门外终于来了一人。
“吵什么吵!”
是个女修,他心中一喜,顺着杆子爬道。“仙子姐姐,我突然肚子疼,我想上个茅房…”
说着说着开始哀嚎了起来,门外的女修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小,八成真是闹肚子,正犹豫着。“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会逃走,这剑回峰我算是见识过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走,更别说我这种凡人了。”“可没有师姐的命令谁也不能开门···”
“但她现在人不在啊!你也不想我拉在里面吧?”
“那…行吧,你快点啊,别让人发现了。”“谢谢姐姐!”
一柱香过后,女修捏着鼻子在周围等待,却迟迟不见人影,她终于忍不住走进一看,只见茅房中空空如也,那少年早已逃之夭夭。
不知怎的,本来防守森严的剑回峰门口今日却空无一人,少年一路顺利到家,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香,他十分诧异道。
“娘??您下厨了?”
只见木桌上正摆着标准的四菜一汤,看起来卖相不错,可他却迟迟不敢动。
“是啊,快尝尝我的手艺。”
“娘,咱家还有止泻药吗?”
“何去非你什么意思?!只见刚才还满脸柔情蜜意的女人,突然变了脸,着一双凤眼瞪着他,半晌后又变回一副笑眯眯的面孔。
“娘骗你的,这是今日食肆吃剩下来的。”“......”
何去非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又接着松了口气。“我就说您怎么可能下厨嘛。”
“你今日,是不是去剑回峰了?”
他筷子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娘想送你去剑回峰···”
“打住!我今日进门先迈左脚了,还有上周你藏在罐子里的麻将钱是我拿的,上次你做的皮蛋瘦肉粥我一口没喝全倒了,上上次是我骗赵叔说你欠了一屁股债他才不找你凑桌了的,还有…”
“你也打住!你最好在我揍你之前乖乖闭嘴!”何丞越听火越往天灵盖上冲,人家都是家有小棉袄,一生不愁老,自己家的这个不光带把,还天生和她八字犯冲,不催老就不错了。
“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反驳,虽然没什么用。”
何去非一脸不可思议,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脸皮厚程度能和他相当的也只有自己亲娘了。
“娘,我现在一听到剑回峰三个字就神经错乱,头痛欲裂,痛不欲生,撒手人寰···”
“你这说的什么话,剑回峰还是有点人情味的,虽然你这样的垃圾进去可能会被打成人形叶子牌,但是可以半月回来一次,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带上牌桌的。”
“娘!我真的不能去,您就算让我三天不吃肉,五天不吃甜,十天不吃辣,我也不会去的!”
“真的意志这么坚定?”
何丞挑眉怀疑地看着他。
“就是这么坚定!“好!那么我决定··…”
何去非期待的看着她,就差替她说出那两个字了。
“从明日起,你就是剑回峰的一员啦!”她自娱自乐的先鼓起了掌,随后乐呵呵地转身进了房门,只留下他独自在风中凌乱。
剑回峰,长老殿。
杨候月正跪在大殿中央,神色清冷。周围整齐地列了两队黄衣弟子,簇拥着最高之上双目紧闭的女修。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一位修士迅速走了进来。
“峰主,那个人跑了。”
话音刚落,高堂之上的女修猛地睁开双目,一掌打向座下,一弯气流狠狠将她抛出数米。“候月!”
“师妹!”一时间喊什么的都有,可众人只是喊叫,却不敢真正忤逆峰主。
杨候月捂着伤处,生生将一口血咽了下去,眉头都未皱一下。
“师妹,你赶紧服个软,师傅就原谅你了。”座下有弟子小声替她出主意。
她默不作声,只是双目平视前方,身形挺得板正。
“杨幽,你没什么要解释的?”
齐蓁冷眼看着她,手中气旋环绕,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
“师傅想要我解释什么?”
她抬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目光清澈又悲悯。“你不会不知那朱雀柳氏是何来头,相反,你清楚得很,那样的世家,岂是我等仙门小派招惹得起的?”
“你惹一个柳响便也罢了,那个柳荀可是出了“你惹一个柳响便也罢了,那个柳荀可是出了名的混货,他今日在剑回峰吃了鳖,来日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
齐蓁终于站起身,在大殿中踱步,用手指着她。
“师傅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剑回峰。”
“闭嘴!你今日放了那小子,消息恐怕早已传出,你以为他们会被你的雕虫小技唬住?”
杨候月眼中闪过一瞬的懊恼,像是在责怪自己做事不周全。
一直躲在角落的刘长老看了看她,又冲峰主一笑。
“峰主莫急,我有一计。既然候月不想牵连我们,那不如将她送到柳氏二人那,任凭他们处置。”
“不行!”
“那柳氏是什么做派,这不是把师妹往火坑里推吗!”“那柳氏是什么做派,这不是把师妹往火坑里推吗!”
话语一出,大多数弟子都与杨候月关系要好,自然纷纷抗议。
刘长老见众人皆有异议,心中甚是不服,又见峰主并无反应,转头对她道。
“峰主,事急从权,犹豫不得啊,那柳氏手下有多少条人命,你我皆知。”
“刘长老,柳氏还没发话,你倒先替他们考虑上了?”
杨候月见他一副谄媚狗腿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话不是这样说的,毕竟我也是为了剑回峰的安危着想。”
齐蓁还是未发话,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不行!我不同意!”
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皆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剑回峰少主齐玉。“玉儿?你怎么来了?”
齐蓁冰霜般的脸上终于燃起了火花,她看起来有些少见的心虚,小声问旁边的侍从:“不是叫你们拦住他?”
“阿娘,你为什么要罚师姐,她又没做错,错的明明是那个惹事精。”
“若不是她偷偷放走那人,我们又怎会得罪得如此彻底?”
“什么?我才走一会他就跑啦?”
齐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杨候月,又看了看齐蓁。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师姐交给他们呀,朱雀柳氏可是魔修,这不是送人头吗?”“此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她,我意已决,就按刘长老说的做。”
“绝对不行!”
“峰主三思啊!”在座的没有一位弟子肯执行,齐蓁怒道。“还反了你们了!”
“既然你们上赶着受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便要动手。
“我去!”
齐玉和众弟子还想阻拦,杨候月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她道。
“师傅,既然要赔礼道歉,总不能这副样子去,明日待我修整一番,必定上门谢罪。”她用洁白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作揖后转身离去。
齐玉一路跟在她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直到出了长老殿,杨候月终于忍不住了。
“你叽叽喳喳的烦不烦?”
“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罢了。’“是,你是正道,你有情有义,可人家呢?你在这替他受罚,人家早就溜之大吉,回去逍遥了,谁还记得你。”
“我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把他扔过去!”杨候月不知回忆起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我问你,你真的要去给那个死胖子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不至于,无非就是撒撒气,把那日丢的面子找回来。”
“你就放心吧,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齐玉皱巴着脸,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师姐,故作高深的摇摇头。
“好,我不拦你了,但你必须带上我!”
“...”
次日正午,剑回峰广场。
何去非看着熟悉的地方,心里却觉得打鼓,他夹着尾巴左看右看,生怕有人认出他。
“你做贼啊?快过来。”
何丞双手叉着腰,招呼着他,见他一副探头探脑的模样,不禁笑道。
“娘,我看昨日他们招新,应当是时间过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胡说,你娘我是什么人,能让你吃闭门羹吗?”
说罢便仰头冲紧闭的山门叫道:“喂!!开门啊!死人了啊!”
“......”
怎么这么熟悉?
“谁啊,大中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效果果然立竿见影,不一会儿就有守门的被吵醒了,何丞把缓缓移动的门缝扒开。
“小兄弟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黄衣弟子打量着她,约莫四十上下的凡人,一双狐狸眼俏生生的,却有种莫名的攻击性,让人无法拒绝。
“什…什么事?”
何丞一把将自家儿子往前一拽,像甩垃圾似的,拍拍胸脯道。
“这是我儿子,小妇人觉着他天资聪颖,前世一定有仙根,这便带他来剑回峰再续前缘了。”何去非想反抗,奈何他娘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有个屁缘啊!全天下的仙门都和我有缘,我哪来的功夫一个个续?”
“不是我不答应,这仙门也有仙门的规矩,昨日你们怎么不来?”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人昨日不在现场。“别这么较真嘛,既是有缘,又何必在乎一朝一夕呢?”“不能坏了规矩…”
“师弟,跟谁说话呢?”
门内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何去非心脏猛地一跳,迅速转过身去,用双手盖着脸。
“哎哎哎!你你你你,给我转过来!”
齐玉刚才从门缝中看就觉得熟悉,这人举止又如此遮遮掩掩··…
“齐师兄,你认得此人?”
“怎么不认得,就是这小子害得我师姐被罚的!”
“哟,这不,缘分到了嘛。”
何丞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把将他推进了山门。
“儿砸!我会想你的!”
说完便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缓缓离开了。“我还愁抓不到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齐玉看着地上鬼哭狼嚎的少年,用脚踹了他几下。
“喂,你叫什么名字。”
“何去非。”
他气若游丝地说出这三个字,仿佛抽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我叫齐玉,你跟我走吧。”
“何去非,干嘛呢?”
见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齐玉不耐烦道。“我这是让你死得明白点儿,我告诉你,我师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现在有难,你不会不管的吧。”
“你等会儿,你说你师姐怎么了?”
何去非终于从地上坐起来,双目微红,眼神有些涣散。“我师姐,就为了放你走,被罚了不说,现在还要被送给那个死肥猪。”
齐玉每说一个字就瞪他一下,若不是他还有用,早将他千刀万剐了。
“那她现在在哪?”
他突然站起来,抓着齐玉的双肩道。
“所以叫你跟我走啊,莫名其妙。”
二人一路行至一处房门外,齐玉整了整衣领,抬手想敲门,谁知何去非一把将房门扒开。“你干什么?”
他嗔怪地看了何去非一眼,开口道:“师姐,替罪羊来了!”
然而纵观整个房间,却空无一人。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