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胡老师让他们做了一道形态的题型。
她站在讲台前叶枫的桌前,瞟了一眼他的答案,问：“喂,he~是第几人称哦？”
叶枫抓了抓脖子：“第四人称。”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黎念初也是笑崩了。
胡老师也是忍俊不禁,刚想斥责他,电话铃声就响了。
胡老师从包里掏出手机，刚要挂断,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又接了电话走出了教室,开头一句熟悉的：“喂！昂！”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次日早自习,叶枫和季秋抬起凳子去了教室外的走廊,之后又有同学接二连三地出了教室。
下课时,黎念初想了想：“他们为什么要全跑走廊上去？”
沈芷芹偏头看着她：“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现在疫情闹的很凶,好多人都遭了。”
黎念初一怔,朝楼上望了一眼。
然后她只看到了江妤溱一个人来食堂。
片刻后,她回了宿舍收拾东西,反正迟早也得回去。
她感觉四周光影暗了一下,她扭了头,看到了一双奶茶色的休闲鞋,…增高的…心里扑通颤了一下,猛地抬头对上了那个人的视线。
某个人靠在门边,手里抓着一个本子,垂眼看着她,见她抬头,转了一下笔头在本子上“咔嚓”一声。
这一声恍如一把刀要把她斩了。
江妤溱终于平静地开了口：“你们宿舍走了几个人？”
走了几个人……
黎念初愣了一下,心里譬如万马奔腾：“三…三个吧…”
江妤溱没再说什么,低头在本子上记了起来。
或许因为疫情吧,整层楼没剩几个人,所以显得特别安静,以至于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感觉脑子晕晕的……
江妤溱侧过身,正要离开。
“苏琳妤…苏琳妤…没请假吧？”
她看到江妤溱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倏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她。
江妤溱的神情还是那样,似乎与周围若无其事。
她将头转回去了,黎念初以为她要走了,却听她丢了句：“她回去了。”
江妤溱走后,黎念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住宿部早上这个时候也需要来问请假情况么？
……黎念初跑回了教学楼,在二楼办公室外的天台往上看,刘歆钰同学恰好朝下看着,伸手打了个招呼。
黎念初微笑着回了个,然后开口：“苏琳妤怎么了？”
刘歆钰抬头想了一下,然后好像问了一下后面的人,然后回头说：“她不舒服,回去了。”
疫情是挺磨人的,磨得人快疯了,黎念初就是。
宿舍里仅剩了两个人,她俩坐在栀夏的床上,千冉突然开口说：“你真的忘记江妤溱了？”
黎念初：“……”好像认识不认识的都喜欢问上一句……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黎念初终于忍不住问了：“你们怎么就这么觉得我真喜欢她？”
千冉想了一下：“应该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很少给我说,我只晓得你给她说了你喜欢她,她好像拒绝了。”
“……”
“你经常提到她,不高兴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高兴的时候在宿舍里跳舞…”
“……”跳舞…
片刻后,千冉突然顿了一下,看向了黎念初的身后,黎念初感觉心里“咯噔”了一下,扭了头对上了某人的目光。
某个人靠在208的门边,刚好轻轻敲了一下门框,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本子开了口：“你们宿舍是有八个人是吧？”
黎念初反应迟钝……
千冉回答：“昂对。”
“你们请假了几个人？”
黎念初还是反应迟钝……
这次怎么没问走了几个人了…？她早上怎么没问我宿舍有几人？
千冉回答：“五个人”
江妤溱刚要动笔,突然抬眸看向她们,然后转眼看向了阳台：“那还有一个人呢？”
黎念初：“？”
“啊？我们宿舍八个人,走了六个人,只剩我们两个人了。”黎念初起身说。
呸啊…周筱竹…楚欣新…栀夏…陈楚楚…季秋…栀虞…对不住了……
江妤溱看着她的目光,听罢就扭头记着要离开了。
黎念初有点慌了,转头问千冉：“她是江妤溱么？”
千冉点了点头,黎念初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好像一脚踏进了热水里,然后她缓缓靠近江妤溱,问：“你…是江妤溱吗？”
江妤溱手中的笔再次停下了,撩起眼皮看向了黎念初,目光好像很奇怪。
她一直觉得江妤溱的眼睛和旁人不一般,因为总是会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就有那种感觉了。
好像好久好久之前就认识了。
黎念初的两个好朋友彻底迷失在了这场疫情里,她抬脚下了楼梯,拐角准备去wc,抬眸间,她再次看到了某人。
她脑门一冲,脚步停了下来。
江妤溱着着一件白色外衣,后边还是挂着那个奶白方块的鲨鱼夹,也抬头看到了她,跟着停下来了。
黎念初低下头朝她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如果她是无症状感染者会不会传给她,昨天晚上都没想起这个。
于是她停了下来又朝后面挪了一下。
江妤溱困惑地看着她挪来挪去。
黎念初咧嘴冲她笑了：“我们认识吗？”
江妤溱怔了一下,接着从黎念初身边绕过了,在黎念初发懵的时候丢了一句。
“我们以前认识。”
以前,是指多久以前？一个月前吗？
片刻后,黎念初倏然反应过来,瞪眼转头看向了折角低眼看着她的江妤溱,下一秒又被楼梯挡住了。
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学校临时通知放假。
黎念初坐在食堂阶梯上往嘴里送饭,抬头时又又又看到了一个夹白方块的人拖着绿皮行李箱进了教学楼的楼梯间。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点开微信,找了苏琳妤。
月：听说你请假回家了
月：你还好吧？
叮---
E苏琳妤：发烧感冒了
月：没阳吧？
E苏琳妤：阳了
月：[微笑]
晚上,她跑去改备注了,通讯录顶端有个星标好友。
她蹙着眉点了一下：
备注：A阿溱
昵称：endless loop
月：你是？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前往通过好友验证：A阿溱……
黎念初：“……”
月：你是？认识？重要？
按下发送的那一刻,全身都在颤抖,心里“扑通扑通”蹦了起来。
大概只有几秒钟……
叮---
A阿溱：你是？
黎念初用她冒着冷汗颤抖个不停的右手回复：我是谁不重要,我看到你把我删了,想问一下你是谁。
A阿溱：llc？
黎念初发愣在屏幕后。
这就猜出来了？
月:嗯？你认识我？
对面没回。
月：你不回也没关系,你能先告诉我你是谁吗？
叮---
A阿溱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
月：？
A阿溱：jyz
月：？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在键盘上敲了：jyz
江妤溱。
这三个很简单的字一瞬间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录了个屏发给了对面的人,与其同时……
A阿溱：或许你可以问问
A阿溱：sly
A阿溱：嗯
黎念初又怔了一下,双脚踏击在桌脚杆上发出“啾啾”的响声,有一种气压猛地压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点了一下语音转文字：“等一下……我……”
“等一下 ……”
一连说了四遍。
月：等一下,我有点抖。
A阿溱：嗯
她摁灭手机屏幕,丢在床上。脑袋砸在放在桌上的左臂上,手心湿黏黏的握成了拳头朝桌上猛砸了一下。
那是一种想将她吞噬的气息,身体在止不住地害怕。
那个二十分钟很难熬,二十分钟后……
月：好了
身体还有余力空虚地颤了两下。
叮---
A阿溱：嗯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刚刚就说拜拜算了。
叮---
A阿溱：你喜欢苏琳妤？
……
黎念初瞳孔缩小了一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了……
她明明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说了一句：关你屁事。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但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又撤回了。
她不会…看到了吧…
月：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A阿溱：没什么
她觉得,江妤溱这个人说话还蛮奇怪的…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叮---
A阿溱：看你挺关心她
或许…她只是很随意地说的吧！
再或许,这只是正常的,因为她以前喜欢她,现在她喜欢别人,所以她才会有的一种感情吧！
对吧？江妤溱？
月：算是吧…
A阿妤溱：嗯
她截了一张通讯录的图片给江妤溱。
月：？
A阿溱：你别问我
月：？
A阿溱：去问问你MDD的自己
黎念初：？
她触进了百度app。
黎念初：“……”
江…你是不是…
月：我身边的人一个两个整天都在说你,挺无语的
A阿溱：?
月：但我喜欢苏琳妤
即使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我的抉择,我依然会坚持。希望有那么一天,你能真的明白我。
对面没有迟迟回复,黎念初打算跳出去时……
A阿溱：嗯……
月：我以前真喜欢你？
A阿溱：随便你吧
黎念初：“……”
她左臂搭在书桌的边端上,然后轻揉了两下耳根,右手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月：喜欢你的大概是安安吧！
A阿溱：？
月：之前一直都是她在
月：我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倒挺好看的
月：那里长着一棵又高又大的樱花树,拴着很多红绳子，还有红飘带
A阿溱：姻缘树？
月：月上老人？
月：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A阿溱：看的倒挺多…
艹…时间过得好快…
月：先不说了哈,拜拜
A阿溱：嗯…
A阿溱：拜拜
熄掉的手机屏幕上印着她的肉肉的面颊,双眼圆润大大的,眼皮有点薄,鼻头有一点翘,眼角还带着一颗痣,有点微胖,但很乖。
她知道她真的没有小说中的主角那么好看,所以也常常会有点不太自信。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干什么都方便,如果她长得再好看一点,就不会为自己追某人而尴尬了。
之后上完网课基本每天都会找江妤溱,然后她突然发现,江妤溱,其实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那样吧,很好，很细心，也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不过是之前因为苏琳妤才对她产生了一点敌意。
她倒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
第四天下午地理课……
老师电脑可能卡灰了…
电脑屏幕上老师慈祥的面庞在让他们看第七题,可电脑上明明显示的是第三题！
叶枫：真的服了！！！！！！
季秋：第七题在哪？我看不见
暮燃雪：啊！卡爆了！
邓杰：老师电脑卡灰了
叶枫：我正拿着四十米大刀往他家赶！
老师慈祥的面庞还在断断续续地讲……
这位慈祥的老师正是大名鼎鼎的政教处主任：吴昌贤
而他已经拖了10分钟的堂了……
邓杰：老师,我跪了，你别拖了！
黎念初神色冷静者,毅然选择了退播…画面定格在了老师慈祥的面庞上。
晚习下课,她本想找某人,但又怕某人还没下课,延了六分钟说。
Autism:下课了么？
E江妤溱：没有
Autism：那你怎么回我了？
E江妤溱：[图片]
哦…分屏呀…
她删掉了那串：那我……
看向了江妤溱图片里的小窗口,下意识瞟向了备注。
对方正在输入中……
黎念初：“……”
Autism：嗯
Autism：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上课了？
E江妤溱：没
E江妤溱：刚下
E江妤溱：你要说什么？
Autism：嗯……
Autism：就是你喜欢什么歌,我试一下用口风琴吹
E江妤溱：你为什么不问sly？
黎念初：“……”这是跟苏琳妤杠上了么…
于是她切出了某人的聊天栏,去问另一蹲大佛。
Autism:你喜欢什么歌？
然而对面压根儿没动静。
七分钟后,她又托着脑袋退回了江郁的聊天栏。
Autism:问了,没回
E江妤溱：《白日梦》
E江妤溱：还有一个
E江妤溱：《夜游》
Autism:怎么都没听过[囧]
E江妤溱：很小众,不火
她点开熟悉的软件,好几十个不同版本的《白日梦》刷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黎念初：“……”艹
她随便点开了几个听了一点,作为音乐品位很高的她感到很嫌弃,滑到下面的时候,指尖停在了《白日梦》---冽冽上。
《MM》同人曲。
这个的简介比其他的都长,简介比其他的都多。
她一蹙进去,有一个瞬间，感觉这个前奏十分的熟悉……
很有情味略带一丝沙哑地少年男音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她好像知道江妤溱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了。
叮---
E江妤溱:冽冽
E江妤溱：《MM》同人曲
Autism：好
她点开mv看了一下……
心中不觉得一颤,脖子上冒出来一丝红,渐渐蔓延到了面颊。
视频中两个男孩亲昵又暖味的行为在她的眼底闪动,她不太能明白心里的那一种躁动,以及压制不住的心跳。
那一刻,好几种情绪涌上了心头……
一丝迷茫…惊讶…更多的则是喜悦和尴尬…
她以为江妤溱不知道…她以为江妤溱也是那一种对同有很大偏见的人。
她终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江妤溱经常看小说,看的是爱情小说，而且是……
同……性……恋……
她以前一直以为江妤溱拒绝她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反复选的那条路后终于放下……
可是现在…
她赶忙搜了另一首歌。
果然……
她突然想…江妤溱…可能也是个同吧…而且可能比她还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