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伴随着一阵冷风细雨,宋邻推开院门,见竹林镇还是一片寂静。
他撑开手中的油纸伞,迈着步子前往彩花街,买好了店家的第一笼包子后又去凤舞长铺为妻子挑了支牡丹大花簪,再出来时街上已有了不少行人,老赵挑着一担荷花坐在路边,笑眯眯的同宋邻打招呼。
“老赵,今日又卖荷花啊?”
老赵以前是天门宗里修仙的,听说还是个大职,后来得罪了个大人物,被逐出山门,现在整日就琢磨着卖花。
“这可是我费了大力气从隔壁枫叶镇碧水河里移来的,宋生你来得巧,我昨夜不知为何心中实在忐忑,便卜了一卦,宋生啊,今日这荷花就是为你来的……”
于是宋邻又被忽悠着买了一篮子荷花,回到家时已经腾不出手来开门了。
昆毓一边骂他让他死外面别回来,一边给他开门,见一支牡丹大花簪后又不骂了,将簪子拿在手里打量着,还轻笑一声。
“宋知章,我好几年前就不戴牡丹大花簪子了,人家都说这个看着俗气得很。”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看见了宋邻藏在门后的一篮子荷花。
“又让那个臭修仙的哄着你买花了?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说着,牡丹大花簪也被随手扔到地上,昆毓拿起扫把就追着宋邻打。
“你个臭婆娘!老子买花来哄你高兴你还不乐意了!人家老赵说荷花就是拿来给我消灾的!你男人我今天有大灾你知不知道!”
宋邻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满院子的跑,这些解释的话语昆毓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这已经不是宋邻第一次被忽悠着买花了,她心想,这次一定要给宋邻长个教训。
最后宋邻被扫地出门,陪着他的只有那篮子花。
他提着荷花在竹林镇随便转悠,想等昆毓气消了再回去。
一路走过儿时求学的私塾,跟教书的李先生打了个招呼,走过曾经想吃却总也吃不到的糖水铺,老板娘坐在店里好像永远都那么高贵。
一路走到山上,他将一支荷花摆放在爹娘坟前。
他脑子里盘算着,昆毓那个小心眼的,成亲四年以来就没给过他几个笑脸,分明成亲以前说句话都要脸红害羞躲屋里不见人,真是女大十八变!
等他死了一定要去阴曹地府找岳父好好告个状。
万一告状的时候昆毓也在呢?他又开始想,不行,必须让昆毓死在他后头,可是她一个人活着未免有些遭罪,那个婆娘饭都烧不明白,算了,不如夫妻双双去阴间,男子汉大丈夫,勉为其难不告状了。
他想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停了的雨又一点一点下起来了,竹林镇的尽头,一团团黑色的魔气在聚集。
等他反应过来时,山头已经满是黑色魔气,他站起身来想往家跑,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魔气裹挟着不知道带哪去了。
昆毓吃完包子后久久不见宋邻回来,外边下着雨,但还是热得人直冒汗,她坐在桌前等了又等,跑去将大门敞开,不知过了多久,雨已经停了,她提着裙摆踩着大大小小的水坑出了门。
不在卖花的老赵那里。
也不在富贵巷的皮影戏那儿。
茶楼也没见踪影。
酒肆今天也没开门。
她转身飞奔向竹林山,心里想着等会儿找到宋邻必须狠狠骂他,以后出门除了是去唱皮影戏以外两个时辰内必须回家!
坟前只孤零零的插着一支荷花,装荷花的篮子倒在地上,里面还有几支花也倒得歪七扭八的。
昆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淌。
十四岁时爹娘就在家门口被魔族随手杀了,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是宋邻拿着老赵的驱魔旗赶走了那个魔族,为她的父母收尸。
那时宋邻也只有十四岁,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吓得腿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