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网吧里冷冷清清。

    暖气开得很足。坐在最里头儿的女生一直用力敲打着键盘，此时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抬手拽下耳机，褪掉羽绒服，抓起手边的烟盒就往外走。

    这时才露出里面的三中校服。

    “出去抽棵烟。”她一边点火一边往外走，脚都还没迈出网吧门。

    前台小哥扫一眼她身上的校服，欲言又止。

    室外零下二十几度的天，零零星星落几片雪。雪花不小，有下大的趋势。

    女生动作不停，深深吸几口指间的烟，待蹲到路边时，一支黄鹤楼已抽没了大半。

    她把烟摁灭在雪地里，流畅地又点一支。她这会小口小口地吸着，眉头渐渐舒展，仿佛这才是正文，刚才只是序章。

    马路对面，又一个女生迎面过来。

    她一身黑色呢大衣，整个人显得又高又瘦，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和周围的冰雪着实适配，可偏偏脚步是稚气的，眼睛大而圆，齐刘海将将遮住眉毛，有点呆。

    她再次吸一口烟，深深的一口，然后看着这人，微眯起眼来。

    她继续踏着冰雪往前走，走到马路中央，侧着头看看左右。

    一阵风吹来，她的一头长发和大衣衣角同时飘起。

    她摁灭第二支烟，看着空旷马路上的她从兜里抽出一只白得发光的手，然后微低头，理鬓角，一张同样白润如玉的脸在乌黑发丝中渐渐显露。

    她突然有点移不开眼。

    烟盒里还有一支烟，她捏着它，垂眼顿了两秒，又放了回去。

    她离她越来越近了。

    连带着打火机，她手指微颤地，连忙一股脑塞进校服口袋里。抬眼的一瞬间，她和她擦肩而过。

    她愣了愣，手还在兜里没拿出来，烟盒在手心中渐渐湿软。她赶紧回头，那人进了网吧。

    真巧。她两三步跟上去，走进网吧的一瞬听见有人在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前台小哥低着头在忙：“哪个？哦，出去抽烟了，应该快回来了。”然后一抬头，看见穿着校服的她。

    “现在回来了。”他又低下头去。网吧里仅剩的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对视。

    对视只一秒，沉默无限长。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十分钟前为什么把外套脱了，露出校服。

    什么话都没有。她双手插在呢大衣口袋里，向外侧的位置走去，远离了最里头儿的那个位置。

    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烟盒都要捏烂了。

    更不会有什么话了。

    末了。她点击“发表”两个字，摘下耳机，站起身来。网吧里只剩她和前台了。

    结账时，她经过外侧那位置，下意识停了几秒，装作不经意地扫一眼，然后忍不住又扫一眼。

    插排上竟然还充着个蓝牙耳机。

    她把它拔下来，揣进兜里，无意中和不成形的烟盒贴在一起。

    门外大雪飞扬，她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