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话音刚落，一个闪身便来到楚青歌身后，“你跑不掉了。”，紧接着，一道狠辣掌风袭来，洞穴中霎时间烟雾四起。
楚青歌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尽管她的脑中仍有许多不解之处，那股违和感也并未消失，但当务之急是如何活着出去。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伤了方玄的人是纪瑾。
他甚至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的怪物，与同样被蛊惑的凌释缠斗起来。
这下，她该怎么同纪瑜交代呐。
还来不及细想，魑魅的攻击便如暴风雨般落下，每一招都足以致命，尽管强如楚青歌，也无法轻易脱身。
“别挣扎了，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我所用！”病态的笑声时而回荡在四周，时而隐藏进烟雾中。
疯子，楚青歌控制住四溢的灵力，攥紧手中的符纸。
定身符纸只有一张，机会也只有一次。
她分出精力关注纪瑾那边的情况，等待着一个间隙。
只见凌释似乎因为长时间的攻击而变得疲惫，身上正冒出蒸腾的热气，大口呕出鲜血来。
化为怪物的纪瑾看准时机，一巴掌朝着他砸了下去，“呼呜……”它发出雀跃的吼叫。
看来是打中了。
“看哪儿呢，我的猎物。”魑魅瞪大双眼，用充血的眼眶死死盯住楚青歌，另一只手已然高高抬了起来，锋利的指甲划过空气，发出唰唰的声音。
楚青歌忙挥剑抵挡，却招架不住，被划伤了手臂，鲜红的血液顺着衣袖流淌下来。
魑魅得意地眯起眼睛，正要发起下一轮攻势，却发觉浑身上下动也动不了。
“你！”它愤怒地尖叫着，有股子歇斯底里之意。
楚青歌来不及包扎流血的伤口，便急忙朝着纪瑾身边赶去，“走！”她大喊道。
纪瑾回头，看到来人是她，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临走之际还不忘狠狠砸向石壁，引起又一轮崩塌，死死堵住魑魅它们追赶的道路。
伴随着身后传来重物轰然倒塌的声响，楚青歌松了口气，她回头看着纪瑾，“做得好。”
她宁愿相信他是被迫变成怪物的。
二人加快脚下的速度，朝着出口跑去。
远处白色的光芒逐渐扩大，楚青歌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奇怪，有什么不对。
明明出口近在眼前，为何她会如此害怕，甚至连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像，就像是她经历过似得……
鬼使神差的，楚青歌回头看去，只见身后跟着的哪是纪瑾，而是魑魅，它笑得诡异，犹如看着笼中困兽，“快跑呀。”
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楚青歌连忙闪身去躲，却发现前方白色的出口突然消失不见。
噗呲……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你怎么……”她捂着腹部，调动全身灵力止血。
只见纪瑾已然恢复了人身，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说道，“对不起。”
说罢，将爪子狠狠旋转，硬生生穿过了楚青歌整个身子。
比□□疼痛更早传来的是心疼，犹如被千刀万剐。
“噗……”从下腹部传来的灼热感刺激着楚青歌的大脑，她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鲜血。
黏腻的液体自嘴角留下，一滴滴打在纪瑾那双长满鳞片的胳膊上。
他红着眼，麻木的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你可是被它控制了？”楚青歌不信邪，握住他的手臂。
刺骨的寒意直达脚底，纪瑾别过头去，不敢看她的双眼，“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让你眼中只有我一人。
“呵，方才不过是演一出戏罢了。”
“不然你怎么可能卸下防备。”魑魅踮起脚尖，满意地摸着纪瑾的脑袋。
楚青歌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她错的彻底。
但如此一来，便也没什么顾忌的了。
“哼……”她发出低沉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002还真是将她教的好，即使被逼到这种地步也仍有还手之力。
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纪瑾，你既决心如此，我便救不了你。”说着，她双手发力，硬生生将纪瑾的手臂从伤口处拔了出来。
“不好！她怎么还能……”魑魅还未说完，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威压震得呆愣在原地。
好恐怖的力量。
快逃！
它回想起被黄泉之主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的记忆，整个人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
这女孩儿是谁？
她这幅身体的主人是谁！
魑魅用尽自诞生以来最大的力气迈开步子逃跑，甚至忘记了用法术。
一股又一股的灵力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水向它涌来，压得它喘不上气，像一只溺水的鱼。
“你罪无可赦。”
“挑个死法吧。”楚青歌眼神凌厉，不似往日般那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魑魅大叫起来，头一次产生了后悔的念头。
但那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为了活下去所产生的虚假感情。
“宗主！”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从天而降，一把接住踉跄着倒地的魑魅。
巨大的冲击令男子头上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来。
死而复生的药老，但要比之前年轻上不少。
楚青歌之所以能认出他，还要拜他那双深邃而毒辣的眼神所赐，每每见到她都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不过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加重手上的力道，眼看就要朝着二人攻去。
“那小丫头在我手上！”药老闭上双眼，甩出最后的筹码。
掌风在他鼻尖前停了下来，“谁！”楚青歌红着眼，定定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药老紧紧捏着一枚发钗，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不过是一枚再常见不过的银钗，但楚青歌却一眼看到了上面镶嵌这的晶石。
如针一般扎着她的双眼。
“你对阿茵做了什么？”
一瞬间，所有力气都被泄了去，留下的只有恐慌和后怕。
药老露出了然于胸的神色，战况瞬间逆转。
他变成了掌握主动的一方。
这小丫头果真放不下那两个小兔崽子，哼，乳臭未干的家伙，如何能成大事。
他怜爱地看向怀中人，细细嗅闻着它身上散发出的香气。
没人比得上宗主。
“若想他们平安，便放我们走。”
“等我们安全了，自会告诉你那两个小家伙的位置。”药老昂着头，眼中满是笃定。
他肯定楚青歌一定会放他们走。
毕竟，那个叫阿茵的，临死前可是哭着求他不要伤害她。
哼，还假惺惺地叫什么阿姐。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是他实验失败的残次品罢了。
想起血泊中的尸体，药老痴迷地舔了舔嘴唇。
双子，还真是既美味又大补啊。
“阿泽呢？”楚青歌咬着牙，却无法动弹半分。
“哦，你说那个男孩。”药老喉结滚动，只觉得一股渴意涌上心头。
怪物怎么可能生出人类的感情呢，他讽刺地笑道，“为了拖延时间，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呢。”
足足被他啃食了几十道伤口，血流而死呐。
“你把他们关在哪里了！”楚青歌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脑海中不知为何满是残破肉块和血流成河的画面。
仿佛阿茵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设下的法术是最好的，她给的发钗上也有……
楚青歌抬头看向药老手上的发钗，惊恐地后退几步。
什么也没了。
保护咒消失了，说明它曾承受过一次剧烈的攻击。
“我不是说过吗，你放我们走，我就告诉你他们在哪里。”药老有些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一把抱起怀中的魑魅，便要离开。
他站起来足足比楚青歌高了一个半头，在如此悬殊的差距下，阿茵他们定然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楚青歌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她眼看着药老露出奸佞的笑，对着魑魅说了什么，而后它便笑了起来，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楚青歌。
活该。
它说道。
轰……酝酿许久的雷终于是劈了下来，将整个洞穴照的发亮。
楚青歌这才看清了药老衣服下摆的血手印，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整个下半身。
“说！你把他们怎么了。”楚青歌一脚将药老踹飞，拎着他的领口，像快要失去理智的野兽。
药老眼神飘忽不定，闪过一丝精光，“你想知道？”
魑魅悄无声息地将身体与石壁融为一体，伺机而动。
他发出狂妄的笑声，张开血淋淋的大嘴，“都在这里呀……”
那是半张脸。
半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正冷冰冰地躺在药老的胃中。
她不知为何一眼便能看到药老的胃，大抵因为他不再是人类。
“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他们。”
“他们福大命大，从我这里逃了出去，但没想到是从龙潭进了虎穴。”
“怎么着都是死路一条！”
“他们死的时候还在求我别伤害你，真讽刺。”
“明明只是被我创造出的怪物罢了，竟口口声声念叨着人类感情。”
楚青歌手起刀落，砍下了药老的头颅，绿色的血液喷洒而出，沾湿了她整张脸。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一滴滴落下，楚青歌万念俱灰。
只因为她的一己私欲便连累了两条活生生的命。
不，甚至更多。
若不是她，纪瑾不会发疯，方玄不会眼瞎，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该死，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楚青歌拿起剑，直直对着胸口捅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想起来了所有的故事。
原来她早就在轮回中经历了上百遍，一次次看着阿茵死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拿起那柄剑刺向自己。
是时候结束了。
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