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暻然开得不快,杜夕蘅靠在后排的车窗旁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觉得此刻十分放松。远离陆明琛,心理压力都少了许多。
车内沉默的气氛维持不久,郑雯雯觉得不够热闹,顿觉不痛快,开口问道:“这会才不到四点,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再玩一会?”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陆暻然,眼神里满是期待。
而专注开车的陆暻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们只是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沈言看了一眼杜夕蘅,杜夕蘅沉浸在车窗外的景色,似乎并没有听到郑雯雯在车载音乐掩盖下的声音。于是以为她默认了,便开口:“可以啊,去哪里?”
“打高尔夫吗?”郑雯雯拉开副驾的镜子,开始欣赏自己,想了想,又说道:“太热了,不如去打桌球吧。”
沈言见杜夕蘅还是在看窗外,轻把她搂住,让杜夕蘅靠在自己怀里,声音轻轻地说:“阿蘅,我们一会去打桌球怎么样?”杜夕蘅闻言一愣:“啊?不回家吗?”沈言轻轻摸了摸她头顶的头发,杜夕蘅感受到来自沈言呼吸的气息,正拨弄着自己长长的睫毛。
“刚刚郑小姐提议我们四个去玩一会。”
杜夕蘅沉默地思考了一会,最终点了头。
前排开车的陆暻然一直面无表情,终于在得到杜夕蘅的肯定答复后轻微地弯了一下嘴角,不过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情绪。
红灯时,他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依偎着的两人,又移开了目光。
“暻然,去兰晶怎么样?”郑雯雯把脸凑向陆暻然,红唇十分惹眼。
“太远了。”
绿灯亮起,陆暻然专注地查看路况,并没有给身旁的女人任何一个眼神。
“那就去金月台?”
陆暻然沉默,永郑可是著名的酒店集团,郑雯雯说的这两处地方,都是隶属于永郑的。他不想和郑雯雯扯上关系,因此更不想去永郑的下属酒店。
郑雯雯等他等得不耐烦,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杜夕蘅发话了:“就去一个近一些的吧,我也不会打台球呢。”
闻言陆暻然怔住,又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回开车这件事上。
杜夕蘅,你怎么连台球都不会打了?曾经那个手持球杆站在桌案边笑得十分灿烂的女孩,如今就坐在自己的身后。陆暻然想起杜夕蘅自称“台球女神”,脸上不禁荡漾起温柔又隐忍的笑意,包含着些许酸涩。
“也好,离这里近的就是金月台吧,那边环境确实不错的。”本想开口刺陆暻然的郑雯雯,突然被杜夕蘅插了话,索性靠在座位上没好气地冲空气翻了个白眼。
车内略有些热,杜夕蘅嫌弃沈言搂着自己太热,挣脱开了沈言的臂膀,重新靠近了车窗。
“太热了,沈言。”
沈言无言,冲着杜夕蘅温和地一笑,眼神又落在车内后视镜上。透过那面窄小的镜子,他看到陆暻然的双眼充满了期待。
陆暻然,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杜夕蘅能够想起你吗?沈言心中想着,左手覆上了杜夕蘅的右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
自己和杜夕蘅朝夕相处八个多月,从刚开始的猎奇心态到真正陷入了这段自己创造出的虚假恋情中,对杜夕蘅的爱越来越浓。可是这么久时间了,杜夕蘅面对陆暻然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就这样带着杜夕蘅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陆家兄弟俩跟前,沈言也不见得全然是为了听从陆明琛去恶心陆暻然而已。
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
很快就到了金月台酒店外,这是西岚有名的娱乐兼食宿一体的五星级标准酒店。单开在酒店二至四楼的各种设施,就已经足够吸引顾客,更别提那些一间间装潢精致的房间了。
可惜的是金月台设施虽然完备,却还是相对老旧了些。
杜夕蘅并没有来过这里,也未曾听说过。她下车后抬头打量了酒店的外观,即使没开口,也能看出来她内心对此处的赞叹。
看了一眼正一脸得意的郑雯雯,陆暻然无奈先走向酒店大门。想必郑雯雯也是看到了杜夕蘅的眼神,不然怎么会这样春风得意。自己家的酒店这样令自己得脸,很难掩饰内心的骄傲感。
沈言牵起杜夕蘅的手,也跟随在他们身后。轻声说了句:“没事的阿蘅,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杜夕蘅点了点头,看到大堂经理对着郑雯雯点头哈腰的,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啊,她望着郑雯雯的背影,也理解了她如此张扬的个性。
“小姐,台球厅已经订完了,要不我们去二楼按个摩放松一下?或者是去四楼唱歌呢?”那大堂经理笑得花枝招展,生怕伺候不好大小姐。
杜夕蘅冷眼看着,将他的身影一瞬间与那些古装剧里皇帝身旁的太监重合在了一起。
郑雯雯思索了一会儿,还未开口,那经理又说:“要不我去看看有哪桌客人快走了,你们四位先去vip室坐一会吧。”他见郑雯雯带的人看起来都不一般,恭维程度又提高了。
“这样也行。”郑雯雯说罢就径直往vip室走去。其他三人也就跟随着她的脚步,那经理喊来一个姑娘,领着他们前往vip室。
“这里不愧是永郑最出名的酒店。”沈言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一颗开心果递到了杜夕蘅嘴边。杜夕蘅并没有张口去接,只是抬手握在手里再送进口中。
郑雯雯笑了笑:“那是。”
沈言又想说从前自己来时这里楼顶的花园还没建好,突然意识到曾经是和别的女人一起来的,立刻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在vip室坐了不到十分钟,那经理便敲门进来说有位置了。郑雯雯放下手中的茶杯,挺起身便由着那经理迎着她前往三楼,一直仰着脑袋,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杜夕蘅看着郑雯雯的背影,她虽然说不上来什么,但是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仿佛有钱就高人一等。这和她平日里看的书接受的思想有些相悖。杜夕蘅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家里看的那本小书,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的台球厅灯光并不昏暗。每张桌子间隔得较远,几乎每个桌案周围都摆放有软椅,而且配有放置球杆的固定架子,旁边还有厚玻璃柜,里面摆着甜点饮品。
“怎么打?”郑雯雯捋了一下灰棕色的头发,拿起一根杆子递给了陆暻然。
陆暻然越过她递来的球杆,自己重新拿了一根。郑雯雯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自己拿起了本想递给陆暻然的球杆。
“我们二打二,你和陆暻然,我和夕蘅。”沈言走至球杆架前,笑得肆意,并不关心此刻的陆暻然是怎样的反应。
话音未落,郑雯雯已经坐在了台球桌边。顶光照射下,她的裙子映得闪闪发光。她拿着巧克摩擦球杆,声音听不出情绪:“杜小姐似乎不会,我们两个欺负你一个?”
沈言笑了笑,推了一下眼镜:“玩玩试试。”
开球是由郑雯雯来的,她俯身的瞬间,周围的男性纷纷投来目光。
杜夕蘅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她的眼神紧紧锁定着郑雯雯的打球动作与手势。她隐藏在心底的胜负欲,令她不想拖累沈言,更想获胜。于是默默记下打台球的姿势,继续看沈言打球。
沈言进了一颗,陆暻然也进了一颗后没再进球。郑雯雯在陆暻然进球后兴奋地一口吃下了一块巧克力饼干。
“阿蘅,我教你。”沈言看着杜夕蘅,温柔的笑意中隐藏着怪异的兴奋感。
两人俯在桌案上,沈言手把手、腹贴背地教杜夕蘅打球。
陆暻然靠在软椅上,要不是杜夕蘅亲自推开沈言,他真的会想抄起椅子砸向沈言。眼见杜夕蘅与他人的恋爱场景,陆暻然的理智瞬间被愤怒淹没,他走到沈言身边,说了句只能两人听见的话:“别太过分。”
“小少爷,你有点可爱。”沈言笑得玩味,杜夕蘅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沈言换了副表情,冲杜夕蘅笑得爱意满满:“阿蘅,帮我打那颗蓝色就行。”
“砰”的一响,除杜夕蘅外的三人,眼睛都在同一时间睁大。只见刚刚还停留在刁钻位置的纯紫色圆球已被杜夕蘅一杆打进。
站起身后,带着茫然的表情,最初看向的竟是陆暻然,下一秒就将眼神转向了沈言,语气激动:“阿言,快夸我!”
刚刚那一瞬间由杜夕蘅传递而来的眼神,陆暻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就急匆匆转身离开。
沈言没有察觉出来什么,只沉浸在杜夕蘅才刚刚学了台球就能进一个奇怪角度的球,觉得自己的女朋友颇有天赋。
“阿蘅,随便再打一个。”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杜夕蘅的身边,她盯着台球桌呆立了片刻,在其他人眼中就像在作思考状。
杜夕蘅闹钟闪回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是不如这里宽敞明亮的台球厅,是打翻的可乐瓶,是骄傲的自己。只是在想起那些回忆的一瞬间,她竟然下意识地看向了始终在盯着自己看的陆暻然。
她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极力压抑着探索失去记忆的好奇心,决定先打完台球再说。
盯了那颗绿球好一会,她只觉得在另一角度有可能将它打入,缓缓走到了经过思考的位置,稍稍一用力,将绿球打入。
这下在场的另外两人更激动了,尤其是沈言,他此刻双眼放光,盯着杜夕蘅吃惊地一顿一顿着鼓掌。是天赋吗?还是她失忆前经常打台球呢?
杜夕蘅看着兴奋不已的沈言,笑得惊喜又灿烂,似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台球水平这样高。被沈言和郑雯雯看得不好意思,转头看到了神情上显出一股欣慰感的陆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