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出了寝殿,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他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恼不已。

    他好不容易和人换了差,得了御前伺候的机会,原本以为能有机会得圣上青睐,从此平步青云,却没想一时得意忘形,说错了话,触了圣上霉头,差点小命不保。

    徐怀愈什么都没做,宣和帝抵触他仅仅是因为他姓徐。

    上京有四大世家,以徐家为首,把持朝政数十年,六部九寺中大半的人都姓徐,可宣和帝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徐家之所以能盛极一时,其中还有层关系,那就是权倾朝野、位极人臣的宰相徐沐不仅是徐家家主,更是当朝太后的亲弟弟。

    外戚干政下,皇权被架空,只剩一副空壳,宣和帝而立之年,一直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想拍个马屁结果拍马腿上了,这下连御前都去不了了,谈何高升?

    - -

    临州一处酒楼里,几十名汉子在大堂喝酒吃肉,他们大马金刀地坐着,嘴里吆喝着:

    “铃铛对锤,一锭金,哥俩好,三星高照,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顺,巧七枚,八抬手,快升官,满堂红!”

    “哈哈哈,输了输了,快喝快喝!”

    输了的汉子端起酒碗一口闷了,旋即摆出架势,一脸不服气地说:“再来再来!”

    “行!”

    掌柜拨弄着算盘,核对着账目明细,门口骤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瞧见了数十名身着盔甲的士兵跨进店门。

    他笑道:“各位军爷,打尖还是住店啊?”

    为首之人随手扔给他锭银子,说:“好酒好肉伺候着。”

    掌柜接了银锭,瞬间喜笑颜开,应了一声,吩咐伙计下去安排了。

    裴殇环顾四周,挑了个空位带着众人入了座,没过多久小二抱来几坛酒和几大盘牛肉上了桌。

    小二眼尖,一眼看出裴殇的不同寻常,主动替他斟酒,说:“军爷,这可是小店上好的竹叶青,保证喝了还想喝!”

    裴殇挑起半边眉毛,侧眸瞧着李晟州,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那碗酒,问道:“你喝酒吗?不会的话我给你喊茶水。”

    未等李晟州答话,一旁的小二眼疾手快地替李晟州斟满了。

    “爷,您尝尝看,保证回味无穷!”

    李晟州一言不发地接过酒碗,不等裴殇反应,随即一饮而尽。

    “爷,豪气!“

    小二笑得春光灿烂,看着李晟州将那碗酒水饮尽,又吹捧了几句,才转身去忙活了。

    裴殇看了眼小二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那群猜拳的汉子,小声说道:“我觉得这家店是黑店。”

    那些汉子穿着粗布麻衣,肌肤晒成古铜色,袖子挽起一截,露出一双肌肉健硕的手臂,不像是单干农活能练出来的。

    李晟州闻言笑了,也压低声音道:“这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堂还坐着这么多人喝酒吃肉,不是黑店还能是什么?”

    裴殇不解道:“那你还敢喝他家的酒?”

    李晟州伸手端过裴殇面前那碗酒,仰头一饮而尽,不甚在意道:“酒里没毒,只是下了一点点蒙汗药。”

    裴殇睁大了眼睛,愕然道:“蒙汗药不是药吗?”

    李晟州低笑道:“药不死人。”他顿了顿,“你这碗没问题…”

    他缓缓掀起眼皮,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再说了,不是还有小裴将军你吗…。”

    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紧接着头一歪,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喧闹的大堂霎时间静了下来。

    猜拳的汉子们停下动作,扭头盯着倒下的李晟州,目光不善。

    裴殇把人扶起,揽在自己怀里,笑道:“他酒量不好,两碗就醉了,大家接着吃,接着玩。”

    掌柜关切地问道:“楼上有上等的客房,要不先把小公子送楼上歇息?”

    裴殇点点头,谢道:“也好,多谢掌柜的了。”

    掌柜笑道:“哪里的话,该是我多谢军爷照顾小店生意。”

    小二走在前面,身后的裴殇抱着李晟州跟在后头,他在房门前站定,掏出钥匙推开房门,回头笑道:“爷,这间房是刚换的新床褥,干净得很,您看看?”

    他“嗯”了一声,抱着李晟州进了客房,小二贴心地把门带上,脚步声渐远,看样子下楼了。

    裴殇替李晟州脱了外衫、鞋袜,放上床,又扯过被褥给人掩好,忙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凝视着沉静酣睡的李晟州。

    他双眸阖着,皮肤白皙,呼吸均匀绵长,估计是中了蒙汗药的缘故,睡得很沉。

    这荒郊野岭的,他们走了一路,舟车劳顿,想着寻一家客栈歇歇脚,可别说客栈,一路上连半个活人都没碰见,这家酒馆开在这照理来说应该生意惨淡,可大堂却坐满了人。

    那些人自他们进门后,谈笑嬉闹照常,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裴殇混迹沙场多年,对杀气的感知异常敏感,他们周身萦绕着的阴森杀气,就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

    只有把杀人当饭吃的人,才能养出如此纯粹的杀气。

    他们只给李晟州那碗酒里下了蒙汗药,八成是冲着李晟州来的,可能目的是为了拖住他们,让他们被迫在此留宿。

    难不成是和那夜的锦衣卫是一伙人?

    可为何不下毒呢?毒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暂且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

    窗外天色昏暗,冷风袭来,凉意十足。

    裴殇起身踱步到窗边,把支着的窗竿撤去,接着摸到桌子边,点燃了蜡烛,借着微弱的光芒,他侧眸瞅了眼凑床上模糊的轮廓,思索了片刻,还是抽出条板凳,坐上去开始闭目养神。

    楼下京墨在,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怕的是他一走,李晟州就出事了。

    一根蜡烛很快燃尽了,烛火轻轻摇曳着,半死不活地弹出几点火星,发出滋啦声响,房内陡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裴殇忽地睁开双眼,他瞬间握紧手中刀柄,屏气凝神,目光狠戾,警惕地注视着窗外。

    晚风吹来,树影婆娑,窗棂上悄悄响起“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尖锐的指甲抠挠着木板,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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