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是为了生活。”
深秋的晚风，冷冽已初见形态。
卡莉亚朝冰冷的掌心呵了下热气，塞进口袋里取暖。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想到晚上的收获，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分享欲：“你猜我今晚赚了多少小费？”
“五十？六十？”
见卡莉亚带着笑意摇头否决，雨果皱着眉思索了一番，了然道：“我知道了，一百！对吧？”
“不不不，你绝对想不到！”
卡莉亚乐得嘴角都绷不住，伸出手竖起两只手指。
“两百？！”
雨果也配合着做出惊讶的模样。
“是啊，两百！”
卡莉亚激动得脸都红了：“这是我赚到最多的一次，太棒了！”
雨果看了眼她贴着呢纱布的额角问道：“你都这样了还去上班？”
“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卡莉亚对自己的伤并不在意，耸耸肩道：“况且，我丰厚的小费多少也是托它的福好吧。”
似乎是想象到卡莉亚带着伤像宠物一样被那些人取笑怜悯，雨果心里感到压抑不快：“你这样心里不会觉得难过吗？”
“难过什么？”
卡莉亚侧过头看到雨果的表情，顿时乐了：“你不会以为我的小费是靠牺牲尊严，被人奚落才获得的吧？”
“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见雨果有些恼怒的意思，卡莉亚连忙摆手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想了想解释道：“其实我没有遇到这类事情，我的小费其实就是我跟客人谈天说地得来的，看我受伤了出于好心多给了点。”
卡莉亚说完又点点头补充道：“我觉得他们是好人。”
雨果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下，卡莉亚有些茫然：“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啊？谢谢谢谢。”
“……”
算了算了，我到底在期待她听懂什么啊。
雨果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半张脸埋在衣领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们一路细细碎碎地聊着，最后停在公寓楼下。
“我到家了。”
卡莉亚向雨果发出邀请：“现在实在太冷了，你先上来吃点东西再走吧。”
“啊？都这么晚了就不用……”
“来吧来吧，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话还没说完就被卡莉亚拉着上楼了。
卡莉亚拿出钥匙的时候开门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雨果偏过头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
伴随着锁芯活动的清脆声响，雨果快速扫视了遍他能看到的一切。
墙角处开着一盏小灯，衣架上挂着外套和书包，旁边是放着当下流行吉祥物抱枕的旧沙发，茶几上凌乱地摆着书本和速写纸，架子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摆件。
卡莉亚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呃……有点乱，别介意哈。”
她把灯开起来之后快速将茶几上的那些东西堆叠放好，把沙发上的抱枕挪开后对着雨果招手：“你先在这坐着，我弄好了叫你。”
雨果坐在沙发上开始复盘今天做的的所有事情，最后发现从在巷口看到卡莉亚开始，一切都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明明应该是他掌握谈话节奏才对，怎么莫名其妙地给一个不太聪明的女孩带着走呢？
他懊恼极了，随手拿起桌上的速写本翻看起来。
这大概是尤兰达专门用来练习人物肖像画的本子，上面画的人物有克罗他们那一票人，最近的人物是索尔，但大部分的都是卡莉亚。
跳舞的，大笑的，打瞌睡的，发呆的，搞怪的。
总的来说，看起来就是一副天生缺了个心眼的模样。
透过画册，雨果掌握到了卡莉亚一些个人信息，同时也确认了她暂时对自己不构成威胁性。
“可以吃啦！”
“来了！”
卡莉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雨果懒洋洋地晃到餐桌边坐下。
卡莉亚煮了碗海鲜浓汤，奶白色的汤散发着氤氲的热气。不得不说，在深秋的夜晚它确实有着异常迷人的魅力。
“你别指望我跟索尔一样会做那些精致的东西，虽然卖相比不上，但是味道还算可以。”
卡莉亚解下围裙，去阳台拿了扫帚进来继续道：“好了，现在你带着椅子往边上挪挪。”
雨果带着椅子挪开后才发现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碎了，似乎是杯子。
收拾干净后，卡莉亚在他对面坐下。
“愣着干什么？吃啊！”
卡莉亚催了他一下，雨果挑了挑眉疑惑道：“你没别的事做了吗？”
说完便喝下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有啊，我这不是来找你聊聊天嘛。”
卡莉亚撑着下巴笑眯眯道：“你应该知道的，索尔喜欢我妹。”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嘛，除了当事人。”
雨果不以为意，并且继续喝汤，但她下一句成功让他小小地惊讶了下：“之前我不小心说漏嘴了，现在她也知道了。”
“啊？然后呢？她是什么反应？”
雨果睁大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好奇心旺盛的狗狗，这一刻卡莉亚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这死嘴怎么就那么快呢？！
卡莉亚不知道怎么告诉人家尤兰达不喜欢索尔喜欢其他人，索性措辞委婉道：“尤兰达是个比较慢热的人，需要点时间消化。”
“噢好吧。”
这个答案似乎在雨果的意料之中，他垂眼轻轻搅动碗里滚烫的汤，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无奈道：“希望这次能有好的结果吧，毕竟他的生活都没怎么顺心过。”
“嗯？怎么回事？”
卡莉亚敏锐地抓住重点：“什么叫没顺心过，是指……”
她想到，之前第一次见到索尔的时候脸上有块淤青，可能是因为时间比较长的原因，看起来会淡一些。再加上平日里除了尤兰达和雨果也没见他会和谁一起呆着的样子，很难不会想到霸凌之类的。
卡莉亚的声音都轻了些：“周围的人都对他不太友好？”
雨果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笑了一声说道：“不用那么委婉，直白点，他被人欺负都是家常便饭了。”
他冷冷道：“索尔变成这样他们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那还有一部分呢？”
“是这所学校……也不完全对。”
雨果对上她的双眼，里面锐利的锋芒把她的灵魂都刺穿了：“是这整个社会现象。”